對顧明瑤兩人的事情,餘嬈嬈嘴上說的毫不緊張。

可在宋璟急匆匆出去後,她深深吸了口氣,按下自己擔心的情緒,“叫鷹三鷹四去刺史府裡盯著。”

鷹三鷹四是宋璟從東廠裡帶出來的人,武功高,也值得信任。

更何況,她做的這些事情從來都沒有想過瞞著明宣帝。

日後他們回去稟告時,一五一十說出來也不怕。

明宣帝生性多疑,那她就要做的坦蕩。

還有,既然江元越抓了江晚兩個,那定然會在一定的時候找上門來,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著。

天色暗下來後,酒館裡的後門裡進來了個“熟悉”的人。

“宋璟……”餘嬈回頭看了眼,卻略帶了些驚訝起身,“宋大人?”

來人正是宋正曲,他身上穿的是宋璟的衣裳,父子兩人長得很像,身形又差不多,倒是容易被混淆。

當然也是有差別的。

比如宋正曲開口的時候,就有一種無畏大氣的感覺。

這一點宋璟就差遠了,不過在濃重的夜色籠罩下,倒也看不出什麼來。

“臣見過賢郡王妃。”宋正曲說著就要行禮。

餘嬈嬈趕緊上前一步,將他扶了起來,“宋大人不必多禮,這……”

剛要說話,一身黑衣的宋璟不知道從哪個地方竄了出來,餘嬈嬈瞥了他一眼,又接著出聲。

“我就不跟您客套了,現在要跟您說一下梧州城裡的情況。”

於是。

她將自己細心記下的五六張紙推了過去,“梧州的糧食被三皇子運走,不知道去了何處,眼下趙刺史是個假的,背後有江元越坐鎮……”

窸窸窣窣,餘嬈嬈一直說到了深夜。

這些事情本就是她整理好了,等宋正曲來了後告知一番,省的他再跑來跑去調查,浪費時間。

沒多久,顧煊也從外面走了進來。

宋正曲不知他的身份,就沒起身,只看了眼點頭。

他此時的心裡還在被小小年紀的賢郡王妃這番仔細和冷靜驚得厲害,完全沒多想什麼。

“爹。”宋璟戳他一下,“這是賢郡王。”

話音落下,宋正曲哦了聲,卻沒回頭,而是繼續對餘嬈嬈的分析洗耳恭聽。

餘嬈嬈以為他知道,就打算接著講吓去。

直到宋正曲突然臉色一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模樣,緩緩轉過了頭看向顧煊的方向。

“誰?”

經歷了意料之中的“人仰馬翻”後,眾人再次安安穩穩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宋正曲眼都不眨地盯著顧煊那邊看了又看。

他激動的熱淚盈眶。

本來他們就做好了準備,等日後三皇子登基,怕是宋家都很難存在朝堂之上。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是不是自願,他們宋家現在的一雙兒女都牢牢地綁在了六皇子這個大船上。

雖然在京城的時候,知曉了六皇子醒過來,可並沒有人見過。

六皇子回來的時候,渾身重傷,就算是醒了……能不能再有爭儲的能力還另說。

可現在六皇子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

甚至一身氣度遠超在朝的三皇子。

“日後賢郡王若是拿了梧州的這份功績,想必在皇上那裡……”宋正曲沒忍住開口。

只是他的話卻被顧煊打斷,“宋大人,我此時正在京城裡養病。”

宋正曲原本微微前傾的身子聽見這話往後靠了靠,臉上浮現一絲落寞。

這可是一份能壓倒三皇子的功績……唉。

話題很快就被引回了正道,宋正曲也從一開始的正襟危坐,眉頭緊皺,慢慢成了欲言又止,後面索性變成破口大罵。

“江家這幾個狗東西,他們個個都是寧負天下人不能負自己的主兒,老天爺什麼時候能長眼,將他們這一家子全收了去。”

“都是些朝廷的蛀蟲,皇上也不……”

“……”

宋正曲背著手,臉色漆黑地在屋裡走來走去,時不時還要衝著地上呸呸兩聲。

幸虧他今日偷偷換了安梧大營的衣裳跑了進來,才能得知這些事情,若是明日貿然前來,怕是要跌個大跟頭。

賑災自然是為了百姓,可另一方面,賑災跟朝廷的人和事息息相關。

可上面那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傢伙們,又怎麼會真的在意底下百姓們的艱難。

百姓的性命,如同螞蟻一般輕賤。

就比如說他們為了不讓梧州鼠疫的事情傳出去,便處處設卡,殺害逃走的無辜百姓,又封鎖訊息,甚至朝廷上還有人出手壓下了上報的奏摺。

“如果我沒想錯的話,梧州不是不想上報,但是江家不許。”餘嬈嬈將自己這幾日所想說出來,“梧州城死一些人沒關係,但若是讓皇上知道三皇子的事情,這才是麻煩。”

其實梧州一開始的鼠疫防護也說不上錯。

他們將家家戶戶的百姓關了起來,儘可能不讓上街,這就減少了往外傳播的風險。

等那些生病的人在家中餓死,病死,也就差不多結束了……餘嬈嬈不得不感慨他們的心又絕又狠。

後來梧州的事情被她捅到了父皇那裡,江元越這才匆匆前來,打算親自粉飾太平。

“三皇子的背後,定然有大陰謀。”宋正曲說的咬牙切齒。

餘嬈嬈點頭,“只是現在咱們顧不上了,先要將眼前梧州的事情辦好。”

梧州的事情,無非就是糧食,鼠疫雙管齊下。

糧食好說,可鼠疫要是大範圍地傳出去,怕是要生出大亂子。

往前數歷朝歷代,有因發生鼠疫導致經濟倒退數年的,還有因鼠疫導致戰亂起災的,更有鼠疫嚯嚯了整個國家而導致滅亡的。

“等本官回京,一定要將江家所做的一切全盤告知皇上。”宋正曲憤憤然拱手往高處舉。

宋璟再次從外面回來,似是因為跑的急,滿頭大汗。

他沒好氣道,“拉到吧,皇上豈能不知道江家的所作所為?”

一語出,屋裡的幾人啞口無言。

在場的都是人精兒一樣的存在,皇上的心思雖不敢明面上說猜,可私下裡誰不輾轉反側多想幾遍。

江家在京城裡就是霸王一般的存在,誰不捧著讓著,三皇子黨派雖未曾封太子,可早已坐準了太子之實,多少事他們都能插一腳。

如此,皇上豈會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