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吾愛

怎麼說呢，現在的氣氛就很詭異。

被宙斯喊來當裁判的路西簡直像個木頭樁子，一直看著蓋亞不說話。

而蓋亞……他出於莫名的心虛，也沒有對這種行為進行制止，那種奇怪的氛圍就出來了。

底下的諸神安靜如雞，看似沒有一個神明說話，實際上腦內的交流都快突破天際了，眾神有一萬種辦法不開口的交流：

“這個人類是誰？長得很好看。”

這是想和路西發展一下情人關係的。

“大地之神的表情好奇怪。”

有點像看到舊情人的反應，當然這句話他是不敢說的。

“怎麼沒有誰說話啊？宙斯都閉嘴了。”

“你看現在的氛圍，誰敢開口啊？”

“他倆有一腿。”

突然有一道聲音打破了寂靜，眾神短暫沉默以後，迅速看向了說話的勇者。

哦，丘位元啊，沒事了。

咔嚓——

烏拉諾斯一不小心捏碎了手裡的杯子。

彭透斯在邊上心驚膽戰：“那個，烏拉諾斯……”

烏拉諾斯別過臉去，賭氣不看那個蠢兮兮的人類。

宙斯見勢不妙，已經遁走了，他不要臉地躲在了墨提斯背後，面對俄刻阿諾斯要殺人一樣的目光也不退縮。

蓋亞很想捂臉，但是這樣更是不打自招。

“路西，誰允許你這樣看我的？”

他冷下臉來呵斥對方。

大地之神的臉色冷如冰霜，許久沒有見過蓋亞生氣的眾神多少都有點惴惴不安，尤其是沒怎麼見過他發怒的神明們。

講真，除了兄弟姐妹和烏拉諾斯他們，很少有神明見過蓋亞生氣的樣子，後期他一向都以溫和而威嚴的形象出現在外面，自帶柔光buff，讓小輩們對他又愛又敬。

丘位元撇嘴，他一看蓋亞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壓根沒有生氣，最多就是有些惱怒，這可是烏拉諾斯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啊！

塔爾塔羅斯深沉地想，要是烏拉諾斯敢用這種眼神盯著蓋亞，蓋亞一定會讓他知道深淵是什麼樣子。

在這種事情上，蓋亞的容忍度很低，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物件是烏拉諾斯，他拿對方當兒子，而對方卻不這麼想的原因。

不過先炸的一定不是烏拉諾斯。

尼克斯拍案而起：“無禮的人類！你怎敢如此褻瀆一位尊貴的神靈？！”

瞧，兄控的尼克斯先炸了。

塔爾塔羅斯淡定地想，順便用眼神警告了一邊蠢蠢欲動的哈迪斯。

哈迪斯瞬間萎了。

他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八卦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塔爾塔羅斯帶大的原因，哈迪斯看起來和深淵之神如出一轍的冷淡，實際上也是個悶騷。

波塞冬在邊上幸災樂禍地嘲笑長兄。

他和彭透斯早期的性格很像，上面有兄長，底下有弟弟，活潑爛漫地像是在岸上拍打出潔白泡沫的海洋，即使成了海皇也還是一樣。

波塞冬的妻子安菲特里忒深藏功與名，作為涅柔斯和多麗斯的女兒，她的力量不算很高，甚至連神格都沒有，只是眾多海洋仙女中的一個，但是她的手腕和心智都很強，正適配波塞冬這種位高權重的傻白甜。

用波塞冬的話就是：“安菲很有王后的氣質”，所以在她和海仙女嬉戲的時候，不要臉的波塞冬搶了她做妻子。

沒錯，在希臘傳統中，搶婚也算是一種浪漫。

當然安菲特里忒是不會告訴傻白甜的丈夫，那天她是特意在那裡等他的。

至於波塞冬知不知道……這也算是小夫妻的情趣了。

話題又繞遠了，我們來看現場報道，在尼克斯率先發難之後，叫做路西的黑髮人類淡定無比，好像質問他的不是尊貴的黑夜女神，而是隨便的一個路人。

他無辜地反問：“並沒有任何一條規定說明人類不可以注視神靈，因此我並沒有失禮，也沒有褻瀆蓋亞。”

蓋亞……？

誰允許他這麼喊的？！

尼克斯看上去更生氣了，厄瑞波斯急忙攔住她，試圖給妻子順毛。

他壓低聲音（實際上都聽得到）說：“尼克斯，這是兄長的事情，你別插手。”

尼克斯對厄瑞波斯怒目而視。

厄瑞波斯趁機拉她坐下，好說歹說才沒有讓她做出更多的事情。

在場所有神和人的視線全放在了蓋亞身上。

蓋亞表面是上不動聲色，實際上桌子下的手心全是汗水。

說實話，他不想對路西做什麼，路西算是他的過去的……一種象徵？

而且對方和“蓋亞”那一段感情也是真的，蓋亞總是會被影響……啊不是，忍不住想要照拂一下他。

蓋亞心思轉了轉，面不改色地和宙斯說：“宙斯，既然裁判都到了，怎麼還不把金蘋果拿出來？”

這會兒誰還想要金蘋果啊？！

宙斯差點給這位大神跪了，我們已經不想要金蘋果了，我們更想知道八卦。

您這麼明顯地轉移話題，更可疑了啊！

但是宙斯不敢把心裡話說出來，只能苦著臉站出來，風流漂亮的臉都皺成了包子。

克洛諾斯圍觀兒子倒黴，露出了快樂的笑容。

啊，看八卦真快樂。

比看八卦更快樂的是，現在是宙斯當神王，麻煩事找不到他這裡！

克洛諾斯快樂得想要起飛。

瑞亞在桌底下踩住了他的腳，狠狠地碾了碾。

克洛諾斯：……

白臂的赫拉不知所云：“母神？”

瑞亞對女兒露出溫柔的微笑：“沒事。”

赫拉沒有嫁給宙斯，沒有經歷宙斯無數情人的折磨，現在還是天真明媚的女神，有父母的疼愛，她小聲地和瑞亞說：“母神，我不喜歡那個人類。”

瑞亞拍拍她戴著金鐲的手臂，笑而不語。

啊，這裡不會有神喜歡他的，要不是蓋亞一直不表態，甚至還帶著隱隱的縱容，那個人類怎麼會有在這裡大放厥詞的機會？

雖然他的臉長得很好看，符合眾神一貫找情人的審美，但是瑞亞和無數姐妹一樣堅定：他一定不是蓋亞大神的情人！

畢竟……咳，小道訊息，大地之神至今還是個乖寶寶，從沒有過一個情人。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的。

這訊息還是八卦的哈迪斯帶來的，被塔爾塔羅斯養在深淵的孩子經常見到初代神，從大神們的話裡拼湊出了驚天的真相。

聽到這個訊息的克洛諾斯和瑞亞震驚成了雕塑。

不過想想也是，烏拉諾斯、彭透斯和早已死去的山神烏瑞亞，都是蓋亞大神自己獨自生育的。至於十二提坦神嘛，他們是生命樹上長的果子。

勉強算是繼承了天空和大地的力量，但是蓋亞一直讓他們喊祖父，就是拉不下臉承認提坦們是他和烏拉諾斯的孩子。

唉，有時候瑞亞不是很懂這位長輩的想法，但是對方確實很招神喜歡。

尊貴的地位、強大的力量和容貌，加上溫柔的性格，沒有一個神敢說自己沒有幻想過蓋亞，那可是所有神明的夢中情人啊。

瑞亞用挑剔的眼神看著那個人類，他何德何能讓天上的明月特殊以待？

哦，不可以用明月做比較，塞勒涅沒有蓋亞好看，也沒有蓋亞討神喜歡。

宙斯繃著一張臉站在中央，試圖把眾神的注意力拉回來，但是很顯然效果不盡如人意，連躍躍欲試想要金蘋果的傢伙都放棄了。

宙斯沒忍住，捏緊手裡的金蘋果，差點把脆弱的蘋果捏成了渣。

救救我救救我。

他要不行了，真不應該找人類來做裁判，還找了這個人類！

這世界真是讓神絕望。

墨提斯提著裙子走過來，直接從宙斯懷裡把金蘋果拿走，塞進了路西手中。

“既然沒有神想要，那就給裁判吧。”

智慧女神快刀斬亂麻，收穫了宙斯的星星眼。

好了，這下可以快樂地看八卦了。

在諸神的瞠目結舌之下，路西直接把金蘋果遞到了蓋亞面前。

蓋亞：……

你還不如不給。

接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他頓了頓，抬起眼眸看路西，路西為他眼眸裡的黛藍色而沉醉的時候，蓋亞抬手把對方丟出了大殿。

金蘋果咕嚕咕嚕地在地上滾了一圈，然後安靜得不動了。

氣氛安靜得可怕。

蓋亞神色如常，微笑著詢問：“你們怎麼了？”

塔爾塔羅斯這個時候也很佩服蓋亞的心理素質。

烏拉諾斯默默低頭，盯著金蘋果開始發呆。

宙斯勇敢頂上來：“諸位，婚禮的儀式已經結束了，大家可以自由地活動了。”

此刻的殿裡鴉雀無聲。

蓋亞卻依舊和尼克斯說起話來：“尼克斯，你得約束一下厄里斯了。”

不是說不和女神做的不對，畢竟那是人家的神職，她在的地方就有不和紛爭，就和瘟疫之神在的地方一定有瘟疫一樣，無法避免。

但是，這種故意找茬的行為還是需要嚴厲管教的。

尼克斯還是一臉恍惚：“哦……哦哦。”

她還是有點懵逼，那個人類是被丟出去了吧，不是死了吧？

要說蓋亞和他沒有貓膩，根本沒有神信！

蓋亞在別的事情上還好，一遇到感情問題就抓瞎，之前對烏拉諾斯的示愛就是那樣的，現在對這個人類也是一樣的，掩耳盜鈴的典範。

就是長兄現在很顯然功力進步了，已經能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談笑風生了。

這個時候，就急需一個活躍氣氛的神或者人出現了，宙斯的婚禮邀請了一部分卓越的半神和人類。

嗯，就是神話的風氣被蓋亞拔高了一點，也沒有拔高到哪裡去，神與人的混血半神照舊很多。

一個叫做坦塔羅斯的半神站了出來，他是半神中最出色的那個，父神是……嗯，克利俄斯。

在他和歐律比亞成婚以前，克利俄斯打了很久的光棍，所以……坦塔羅斯算是克利俄斯和前女友的孩子。

他是個出色的半神，能說會道、容貌俊美，對於看臉的希臘諸神來說，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克利俄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帶著他住在奧林匹斯，你們都懂得，克利俄斯有的時候耳根子很軟，對這個孩子寵愛過了頭。

他站出來的時候，蓋亞突然發現這個名字有點過分熟悉了。

似乎和一個很有名的故事有關。

是什麼來著？

蓋亞冥思苦想，對於他來說，把自己知道的“未來”和現實進行對照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他這樣做的時候總會笑出來，畢竟事實已經偏移得不成樣子，根本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比如神明甲的孩子，變成了他的兄弟被生了出來，諸如此類的張冠李戴的事情數不勝數，蓋亞有的時候看得樂呵極了。

坦塔羅斯端來了一盤肉，灑滿了醬汁，誘人的氣味撲鼻而來。

坦塔羅斯笑著說：“這是最美味的羊羔肉，特地為了宙斯殿下的婚禮而準備，諸位殿下快嚐嚐吧。”

“這可是最新鮮的羊羔肉。”

蓋亞豁然抬起眼眸，他記起來了：坦塔羅斯殺死自己的兒子，充當羊羔來愚弄諸神，要證明他們是愚昧的，證明諸神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所以……

大地之神的目光落在了那盤“羊肉”上，在他的視線中，上面浮現出了一個少年的影子。

冥王哈迪斯也皺起眉頭，作為執掌死亡的神明，他對死亡最為敏感，這絕對不是坦塔羅斯說的羊羔肉。

宴會的新娘墨提斯笑意盈盈：“坦塔羅斯，你說這是什麼肉？”

她明明在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透露出森然的冷意。

坦塔羅斯笑容滿面：“墨提斯女神，這是最美味的羊羔肉，是我特地挑來恭祝你們新婚的。”

宙斯摩挲手裡的權杖，冷漠如冰霜：“坦塔羅斯，我謝謝你的好意。”

克利俄斯的怒氣已經遮掩不住了，歐律比亞在他身邊坐著，殺了坦塔羅斯的心都有了。

坦塔羅斯間接丟了他們倆的臉。

克利俄斯：“坦塔羅斯，既然你說這是羊羔肉，那你先吃一下吧，我想宙斯也會很樂意的。”

宙斯：“克利俄斯伯伯，我當然樂意讓為我們獻上這麼好的禮物的坦塔羅斯先吃了。”

眾神的神色都冷漠極了，全然不像之前的和藹樣子。

蓋亞心下嘆息。

坦塔羅斯的虛榮心使他開始對諸神作惡，他覺得諸神實在不配享有天上的福祉。在原本的體系中，他是宙斯的兒子，享有了比現在還多得多的榮耀。

在一次邀請諸神前往他家的宴會中，試圖用“羊羔肉”愚弄諸神，最後遭到了諸神的厭惡，被丟進了深淵裡永世煎熬。

怎麼說呢，即使換了個身份，也改不掉他的性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