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聲

彭透斯拉著埃忒爾和赫墨拉在海界玩了個瘋。

這裡一切都是那麼新奇：盪漾的海波、潔白的砂礫和彩色斑斕的珊瑚，是和黑暗深淵完全不同的地方，也和大地完全不同。

赫墨拉開心極了，開心得臉蛋紅撲撲，對著彭透斯一頓猛誇。

埃忒爾默默站在後面，抱著赫墨拉收集的各種小玩意，稍微有一點幽怨。

赫墨拉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呢。

赫墨拉對著彭透斯立下豪言壯語：“真想一直留在這裡，雖然我不可以，但是我的孩子一定可以！”

話一出口，埃忒爾和彭透斯的臉色一起變了。

要命啊，這話居然成真了！

冥冥之中三個神都有感覺，赫墨拉瞬間噤聲。

救命，他們以後不會面臨把女兒嫁到海界的選擇吧……

埃忒爾無力：“……赫墨拉，都告訴你不要亂說話了。”

彭透斯十分同意：“……啊，就是說嘛。”

赫墨拉一臉心虛：“……我下次不會了。”

“……”

彭透斯臉色一變：“是誰在偷笑？”

蓋亞顯露出自己的存在：“是我。”

赫墨拉偷偷躲到埃忒爾後面：“大伯……”

蓋亞走過來，微笑著問彭透斯：“你怎麼把他們帶來海洋了？”

果然是緣分啊……蓋亞意味深長地看向三個神明。

赫墨拉和埃忒爾的長女似乎嫁給了彭透斯？

難怪赫墨拉剛剛隨口說的話都成真了呢……

彭透斯：“我帶他們來玩……”

蓋亞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不錯。”

彭透斯笑起來，但是心底有點酸酸的，總感覺蓋亞對埃忒爾他們比對他們幾個親生的還好。

埃忒爾：“蓋…大伯來做什麼？”

蓋亞：“來看看你們，如果有空的話，回去勸勸厄瑞波斯。”

赫墨拉擔憂地問：“父神怎麼了？”

蓋亞：“他和尼克斯吵了一架，在氣頭上，我不方便去勸。”

這次夫妻吵架很顯然就是因為尼克斯心智不堅，曾經對蓋亞有過多餘的想法，他插進去就不太好。

不僅勸不了架，還會加深矛盾。

赫墨拉應下來這個不算請求的要求：“我知道了，我們會回去看看的。”

埃忒爾咳嗽一聲：“那個……蓋亞殿下，可不可以給我們可以自由來大地的權力啊？”

蓋亞一愣，隨後承諾道：“下次再說吧。”

等到十二提坦神誕生，他就開放大地給他們。

埃忒爾和赫墨拉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給他們也沒什麼關係。

現在不給…主要是怕自己不存在的黑歷史會到處傳播。

比如他和烏拉諾斯……

噫，不能再想了。

蓋亞領走了彭透斯，埃忒爾和赫墨拉自覺地回家了。

彭透斯：“父神，你找我做什麼？”

蓋亞：“有件事情告訴你。”

彭透斯疑惑：“什麼？”

“海洋、天空、冥府是三大領域，天空之主為神王，海洋和冥府也有對應的域主。”

彭透斯：“……冥府？”

蓋亞：“哦，這個還沒建立起來。”

“域主…？”

“彭透斯，你想做嗎？”蓋亞問。

彭透斯想也不想：“當然！”

權力與慾望，這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彭透斯目光灼灼地看著蓋亞：“我應該要怎麼做呢？”

蓋亞沉吟：“……順其自然？你可以去問問烏拉諾斯。”

彭透斯：“……哦。”

烏拉諾斯怎麼成為神王的，他可是親眼看到的，根本沒有任何技術含量。

父神做什麼提前告訴他這些？

只有他一個海神，那域主肯定是他的啊！

蓋亞看出來他的想法，於是對他說：“過段時間……就不止你一個海神了。”

彭透斯瞪圓了眼睛。

“父神，你又要有新的孩子了嗎？！”

蓋亞有點黑臉：“不……”

不行，這話可不能亂說，萬一後面打臉了怎麼辦？

於是他只好說：“暫時還不知道，但是一定會有新神誕生的，世界太空曠了。”

彭透斯悶悶不樂：“哦。”

回去他就告訴烏拉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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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亞回頭，危險地看著他：“不許告訴烏拉諾斯。”

彭透斯裝作不懂：“為什麼不可以告訴哥哥？”

蓋亞冷笑：“少裝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壞心思。”

彭透斯強裝鎮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蓋亞：“呵。”

懶得理他。

******

埃忒爾和赫墨拉回到了黑暗裡，一眼就看到了自閉的厄瑞波斯。

埃忒爾戳了戳妹妹，讓擅長撒嬌的赫墨拉先上。

赫墨拉秒懂，拎起裙襬歡快地跑去找父神：“父神！”

厄瑞波斯抬起頭：“啊，是……赫墨拉呢。”

赫墨拉乖巧地依偎在他懷裡：“還有哥哥，埃忒爾也在。”

厄瑞波斯揉了一把小女兒的長髮，心情很好地看到兒子也在。

“你們兩個怎麼回來了？”他問。

赫墨拉的金瞳裡劃過一絲心虛：“父神都知道啊……”

知道他們兩個本來破釜沉舟打算私奔的事情。

厄瑞波斯點點她的鼻子：“這是黑暗。”

是歸屬於他的領域！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埃忒爾誠心實意地說：“父神很厲害。”

厄瑞波斯臉上浮現出一絲嘲諷：“厲害有什麼用？”

尼克斯還不是一心一意看著別人？

赫墨拉勇敢頂上：“父神，怎麼了嗎？”

白晝的女神用自己的手指撫平父神眉間的難過：“是誰讓你如此難過？是誰讓你如此悲傷？”

厄瑞波斯看著一雙兒女，沉鬱地說：“赫墨拉，埃忒爾，這與你們無關。”

他不想把孩子牽扯進來，這是他和尼克斯的矛盾。

埃忒爾：“父神，哪怕你不說，我們也總會知道的。”

赫墨拉：“父神，我和哥哥都會幫你的，我們希望你開心。”

尼克斯站在暗處，黑色的長裙像花瓣一樣散開在地上，美麗的黑夜女神臉上帶著拂不去的憂愁，猶如薄霧遮住了黑夜。

厄瑞波斯在兒女的催促下說出了心聲：“我鍾情於你們的母親，那深沉的黑夜，尼克斯與我是天定的靈魂伴侶，兄弟姐妹中只有我們最親密。”

赫墨拉與埃忒爾安靜地聆聽。

“可是尼克斯的心卻分成了兩半，在蓋亞與我之間來回搖擺。她要赫墨拉嫁於烏拉諾斯而放棄埃忒爾，實際上就是選擇了蓋亞而放棄我。”

蓋亞站在了尼克斯身後，溫和的大地遞給了黑夜女神一塊拭淚的手帕：“擦擦眼淚吧，尼克斯。”

“你要仔細聽聽厄瑞波斯的話，然後解開纏繞在你們之間的繩索，讓愛情與信任重新回到你們之中。”

赫墨拉，黑暗那體貼的小女兒靠在厄瑞波斯的懷裡說道：“父神，母神是愛你的，她只是一時為大地著迷，並沒有移情別戀。”

埃忒爾也同妹妹一道勸解：“尼克斯母神與您本就是一起的，大伯對母神也沒有別的想法。”

厄瑞波斯：“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傷心尼克斯因為我說中了她的想法，就對我惡語相向。”

……？

蓋亞沒忍住去看尼克斯：“你罵他了？”

尼克斯攥緊了手帕：“怎麼可能！”

厄瑞波斯就是在和赫墨拉埃忒爾賣慘！

蓋亞拉住了要衝出去的尼克斯，半個手臂都在隱隱作痛。

“尼克斯，我親愛的妹妹，冷靜一點，”蓋亞說，“等一下再出去吧。”

尼克斯咬牙切齒：“他汙衊我！”

蓋亞：“……那是因為他發現你了啊！”

尼克斯一頓。

厄瑞波斯還在和兒女訴苦：“親愛的赫墨拉與埃忒爾，你們說我該怎麼辦？是不是應當與尼克斯就此分離？”

赫墨拉頓了頓，和滿臉迷茫的埃忒爾對上了視線。

嬌俏的白晝女神輕聲問：“您是在問如何做對吧？”

埃忒爾默默抬腳遠離了妹妹。

厄瑞波斯對危險的到來恍如未覺：“當然了，我美麗的小女兒。”

赫墨拉深吸一口氣，毫不客氣地給了她親愛的父神一個大白眼：“父神，您只要別再裝下去了，母神自然回來的。”

“母神這麼毫無顧忌地對蓋亞大伯表示，還不都是你寵出來的嗎？你應該學蓋亞對烏拉諾斯他們那樣，不要再那麼放縱母神了！”

蓋亞已經不敢去看尼克斯的臉色了。

大地之神下意識地腳尖向外，想要逃脫他們家的修羅場。

他到底為什麼要來摻和他們家的事情？

蓋亞陷入了沉思。

在大地之神反省自己的時候，就聽到厄瑞波斯說：“那是因為——我是如此深愛著她。”

蓋亞：……

好吧，他被裝到了。

厄瑞波斯真的好喜歡尼克斯，這麼快就緩過來了，受傷害的原來只有他。

在深淵神殿裡躺平偷窺的塔爾塔羅斯懶洋洋地點評：“活該。”

讓你要看熱鬧，這下遭殃了吧。

在事情進一步發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之前，蓋亞火速開溜。

真的，他真傻。

只知道厄瑞波斯沒有真的和尼克斯生氣，也知道尼克斯還牽掛厄瑞波斯，就敢跑來調節矛盾。

這兩個傢伙哪有一點要鬧翻的樣子？！

塔爾塔羅斯看到蓋亞跑來他這裡，冷冰冰地發出了嘲笑：“告訴你不要去了。”

蓋亞：“你也沒少看。”

塔爾塔羅斯好整以暇：“可是我比你強。”

等那兩個反應過來，一定會找蓋亞封口的。

蓋亞無言以對。

塔爾塔羅斯問：“最近沒有什麼問題了嗎？”

蓋亞知道他在問什麼。

蓋亞坐下來：“沒有，似乎很久沒有看到了。”

塔爾塔羅斯：“有點奇怪。”

蓋亞：“估計在憋大的呢。”

很久沒有見過裂縫出現了，世界不要太欣欣向榮。

但是很奇怪，非常的不正常。

蓋亞：“等著吧，它不出來我也沒辦法。”

塔爾塔羅斯：“也是。”

於是兩個人相對無言。

“你和烏拉諾斯……”

塔爾塔羅斯剛起了個頭，就被蓋亞威脅了：“你腿不疼了？”

深淵之神沉默了，上次蓋亞拉著他鍛鍊，他的胳膊腿痠痛了很久。

這對一個宅神來說未免太過悲傷。

蓋亞：“還要嗎？我隨時有空。”

塔爾塔羅斯：“不要。”

然後又開始沉默，塔爾塔羅斯自己一個待著的時候不覺得這份安靜有什麼，但是多了一個蓋亞，就總覺得有點尷尬。

在這個時候，烏拉諾斯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蓋亞！”

塔爾塔羅斯挑眉：哦豁。

樂子來了。

蓋亞的臉瞬間就沉下來了：“烏拉諾斯，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烏拉諾斯沒回答，先觀察了一下殿裡的樣子，對上了塔爾塔羅斯看似毫無波瀾、實際上充滿興趣的黑眸。

然後一轉頭，又看了金髮的大地之神的冷臉。

天空的神王突然抖了抖。

該死，彭透斯騙他！

海洋之神居然告訴他蓋亞和塔爾塔羅斯……！

“回答我的問題，烏拉，你這麼急匆匆地跑來做什麼？”蓋亞疾聲厲色地問他。

他可以接受烏拉諾斯離經叛道的想法，唯獨不能接受對方的獨佔欲。

他是獨立的存在，怎麼可能讓自己的一呼一吸全部都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之下？

烏拉諾斯迅速找到話頭：“我聽埃忒爾說，黑暗之神和黑夜女神吵架了，來看看。”

蓋亞歪頭：“你見過埃忒爾？”

大地之神的尾音上揚，反問中的諷刺赤裸裸地紮在烏拉諾斯臉上。

烏拉諾斯毫不動搖，這個時候就應該臉皮厚：“沒見過，但是烏瑞亞告訴我了。”

然後他迅速禍水東引：“父神，烏瑞亞喜歡上了那個人偶。”

對不住了兄弟，你早晚要死，我幫你死得早一點。

不用謝。

蓋亞還沒說話，塔爾塔羅斯就率先開口：“胡鬧！”

先不說那就是個人偶，希臘神愛上什麼玩意都很正常，一般也沒什麼可說的。

問題是這個人偶早就應該在命運下死去，他還奇怪過對方為什麼能撐這麼久，原來是因為有個烏瑞亞！

喜歡都是小事，強行幫本來該替厄洛斯死去的人偶續命，他自己也會完蛋的啊！

塔爾塔羅斯和烏拉諾斯一起去看蓋亞的臉色。

出乎意料，大地之神安靜極了，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

烏拉諾斯狐疑地問：“父神？”

這個反應不太對啊？

蓋亞鬆開了手上的杯子，任由它跌落在地上，成為一地碎片。

蓋亞去看烏拉諾斯：“不要轉移話題，神王陛下，你來做什麼？”

烏拉諾斯：嘶，要命，怎麼還沒有逃過去。

烏拉諾斯保持鎮靜：“父神真的要聽實話？”

“您不是一清二楚嗎？”

天空之神的笑容熠熠生輝，他當著蓋亞和塔爾塔羅斯的面，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是如此的渴望著。

因此無法容忍任何失去的可能。

即使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彭透斯有可能在騙他。

但他不接受一丁點失去的可能。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