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時光飛逝，蓋亞再次回首的時候突兀地發現已經過去了很久，就好像是一道風擦過耳邊，而當你回頭的時候，它已經跑遠了，再也不會回來。
塔爾塔羅斯感覺他有點矯情：“這有什麼好感慨的，我們的時間無窮無盡。”
蓋亞：“只是有的時候……會有點惶恐。”
塔爾塔羅斯側目：“你惶恐什麼？”
蓋亞抬眸：“時間太久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塔爾塔羅斯毫不客氣地用書去砸他的頭，完全無視了長兄的威嚴。
蓋亞瞪圓了眼睛。
在他要發作之前，塔爾塔羅斯從善如流地捋毛：“看著就好了，只要看著就好了。”
蓋亞撇嘴。
塔爾塔羅斯熟練地挑起新的話題：“你最近有聽到訊息嗎？人類又開戰了，是阿開亞人和（希臘人）特洛亞人，似乎是為了宙斯的女兒海倫。”
海倫，宙斯跟斯巴達王后勒達所生的女兒，宙斯醉心於她的容貌，趁她在河中洗澡時，化作天鵝與她親近。她因此懷孕，生下海倫。
海倫被譽為是人類中最美的女人，原本應該被得到金蘋果的阿佛洛狄忒許給帕提斯，但是金蘋果之爭被蝴蝶掉了，蓋亞以為這件事不會發生，沒想到命運的車輪還是這麼碾過去了。
蓋亞：“墨提斯居然沒撕了宙斯？”
墨提斯的脾氣可沒比赫拉好多少，而且墨提斯背後還有海洋一脈的所有神明，孃家實力十分強大，比原本的赫拉處境好太多了，完全可以掀桌子。
塔爾塔羅斯嘴角抽搐：“她才懶得管呢，宙斯這些年來脾氣越來越大了，墨提斯忙著養女兒，早就不想理他了。”
要不是宙斯是神王，能給墨提斯神後的身份，智慧的海洋之女墨提斯早就跑路了。
雅典娜有時不太懂母神的想法，她抓著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刀槍盾牌，嚴肅地和母神說：“為什麼不和父神分開呢？”
這種花心大蘿蔔，就應該在土裡埋了。
墨提斯親親女兒的額頭：“雅典娜，我們沒有愛情了，所以我無所謂他做什麼。”
只要地位和尊嚴依舊屬於她，那墨提斯就會選擇無視宙斯的所作所為。
雅典娜為母神感到難過。
墨提斯親暱地抱著女兒：“雅典娜，愛情不是最重要的東西，總有些東西比它更重要。”
“我們追求愛慾，只是因為那是我們想要的，而現在，宙斯的愛情是那麼得讓我生厭。”
墨提斯笑吟吟地和女兒說：“他可以找情人，我也可以啊！等到你羽翼豐滿，我們一起把他從神王的座位上拉下去。”
雅典娜眼睛發亮。
……
“你知道的真的是好清楚啊。”
蓋亞幽幽地說。
塔爾塔羅斯面不改色：“哈迪斯告訴我的。”
蓋亞嗤笑一聲：“你倆也就是這點一樣了。”
誰能想到冷酷無情的冥王居然是個八卦小能手，還會和深淵之神一起八卦。
蓋亞：“還有呢？”
塔爾塔羅斯不可能只知道這麼一點情報。
塔爾塔羅斯：“……奧林匹斯山上好多神都下注了，在賭那邊會贏。”
蓋亞挑眉：“行，幫我下一注，我賭希臘贏。”
塔爾塔羅斯：“你這麼有信心？我記得你對這一代人類的瞭解不是很多吧……”
蓋亞：“你別管，我一定會贏的。”
塔爾塔羅斯干巴巴地應了下來：“哦。”
塔爾塔羅斯繼續八卦：“說起來，宙斯和勒託還有了一對雙生子，科俄斯和福柏生了好大的氣。”
氣勒託想不開和宙斯攪在一起。
“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蓋亞問。
“對，雙生子的名字是這個。”
蓋亞慢吞吞地說：“哦，他們很厲害。”
塔爾塔羅斯對此表示懷疑：“看起來還行？沒有達拿都斯和修普諾斯厲害。”
蓋亞：“哦……”
塔爾塔羅斯：“咳，說起來，達拿都斯和修普諾斯快把尼克斯氣死了。”
作為哈迪斯手下的得力干將，這兩位和他們上司一樣被許多女神列為了優秀的擇偶物件，女神們向來不懂得含蓄為何物，勇敢地向他們表達了愛情。
尼克斯還蠻上心的，除了她的心尖尖赫墨拉和埃忒爾，最得她喜歡的就是睡神死神兄弟倆，看見孩子們這麼受歡迎，她莫名有一種養的豬主動被白菜拱的欣慰。
但是……
修普諾斯和達拿都斯明確地表示了他們倆要永遠在一起，內部消化了的決定，尼克斯當場氣了個半死。
蓋亞目光奇妙：“你應該早知道了才對啊？”
睡神和死神從來沒有掩飾過好嗎？
塔爾塔羅斯：“……我以為那是兄弟情。”
蓋亞：“怎麼不算是呢？”
“……復仇女神詛咒了河神的兒子納西瑟斯，要他愛上了自己水中的倒影，因為納西瑟斯冷淡地拒絕女神愛可的愛情，使之因傷心憔悴而死。”塔爾塔羅斯換了個主題八卦。
echo後來被希臘人用作回聲的意思。
講真，這個題目放在神明裡也算是炸裂的新聞了，畢竟納西瑟斯可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自尊自傲很正常，他總不可能接受每一個喜歡他的神或人，對於他拒絕愛可的事情，大家都蠻理解的。
但是問題在於，復仇女神她不講道理啊！
復仇女神厄裡倪厄斯會殺死每一個犯下罪行的人，也會懲罰不為親人報仇的人。
所以在厄裡倪厄斯的邏輯裡，納西瑟斯就是罪人，理應被懲罰。
好多神聞風趕去河邊看這位河神之子，以後這種美貌就看不到了。
“提起厄裡倪厄斯，還有件事要說。希臘聯軍的阿伽門農在出徵前殺死了自己的女兒伊菲格尼亞，他的妻子克呂泰墨斯特拉在磨刀霍霍要殺死自己的丈夫，蒙著黑紗的復仇女神已經站在了王后身邊。”
“阿伽門農屬於阿特柔斯家族，他的先祖就是愚弄諸神的坦塔羅斯。”
哦這個蓋亞知道，阿伽門農一家的故事後來還被著名悲劇家埃斯庫羅斯寫了戲劇三部曲，“流芳百世”了屬於是。
這個訊息對神明來說也很炸裂，這種傷害自己血親的人他們也沒見過幾個，還全是這一家子，讓神懷疑是不是他家血脈有問題。
“那俄瑞斯忒斯要難過了。”
他註定要面對是為父報仇殺死母親、還是放過殺死父親的母親這一艱難的問題，而無論那個選擇，厄裡倪厄斯都會殺死他。
如果他殺了母親，那他就犯了弒親之罪，如果他放過母親，那他就沒有為父親報仇，同樣會被厄裡倪厄斯追殺。
復仇女神就是這麼的不講道理。
塔爾塔羅斯：“說真的，我也覺得厄裡倪厄斯的追殺很奇怪，但是……”
但是復仇女神們就是那麼窮追不捨，秉持著她們的原則。
蓋亞：“忒拜有什麼事發生嗎？”
塔爾塔羅斯的表情更奇怪了：“忒拜啊……斯芬克斯跑去忒拜城外蹲著了，整天要人和它猜謎。”
蓋亞：“……什麼東西早晨用四條腿走路，中午用兩條腿走路，晚上用三條腿走路？”
塔爾塔羅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沒錯，是這個謎語。”
蓋亞露出一點微妙的笑容：“你知道答案嗎？”
塔爾塔羅斯：“是人吧。”
“沒錯。”
“然後呢？”蓋亞追問，“我覺得你不止想說這些。”
“俄狄浦斯你知道嗎？提起他我們就又要說回坦塔羅斯。”
蓋亞吐槽：“怎麼哪哪都有他？”
塔爾塔羅斯：“……俄狄浦斯的父親拉伊俄斯曾經誘拐了坦塔羅斯的孫子，就是珀羅修斯的兒子，被你復活的那個珀羅修斯，美少年克呂西波斯，然後克呂西波斯就死了。”
蓋亞：“珀羅修斯詛咒了拉伊俄斯？”
“沒錯，他詛咒拉伊俄斯會被自己的兒子殺死，於是拉伊俄斯在兒子出生之後就丟掉了他。”
“這個孩子被牧羊人救了，因為腫脹的雙腳，而被取名為俄狄浦斯。俄狄浦斯離家後偶然遇到了拉伊俄斯，而拉伊俄斯又十分粗暴地要求俄狄浦斯讓路（在一條狹窄的路上），兩人決鬥，俄狄浦斯殺死了生父。”
蓋亞：“……造化弄人啊。其實俄狄浦斯知道自己會殺父娶母，已經在刻意迴避了，沒想到還是遇到了拉伊俄斯。”
塔爾塔羅斯：“剩下的你應該知道了吧？”
“不知情的俄狄浦斯又解出了斯芬克斯的謎語，按照規矩繼承了拉伊俄斯的王位，又娶了先王的妻子伊俄卡斯忒為妻，現在已經過去了很久，他連孫子都有了，又因為忒拜城突起瘟疫，發現了當年的問題。”
塔爾塔羅斯說起來都有點唏噓：“這是個很厲害的人類，在伊俄卡斯忒自殺以後，用別針戳瞎了自己的雙眼，自我放逐。”
蓋亞：“……”
他知道這件事情，但是當事情赤裸裸地展示在他面前，還是會覺得命運是如此的殘忍。
“所以忒拜城還有瘟疫嗎？”
“哈迪斯喊瘟疫之神回去了，畢竟俄狄浦斯已經做出了犧牲。”
蓋亞：“……全是先祖造的孽啊。”
塔爾塔羅斯十分贊同：“沒錯，我也覺得。”
這幾個都和坦塔羅斯扯不開關係。
“那坦塔羅斯還活著嗎？應該沒死吧。”
“沒死，還在深淵關著呢。”
“……幹得漂亮。”死亡對他來說是解脫，一直活著才是折磨。
蓋亞突然想起了戰爭的事情：“對了，希臘和特洛伊戰爭中，是不是有個英雄阿喀琉斯？”
“沒錯，他是忒提斯的兒子，一個半神。”
忒提斯，涅柔斯的五十個女兒之一，原本金蘋果應該出現在她的婚禮上，但是沒有。
“忒提斯是不是帶著阿喀琉斯來過冥河，握住阿喀琉斯的腳踝將他浸入冥河。所以阿喀琉斯除了腳踵的致命死穴，全身刀槍不入，諸神難侵。”
由此衍生出阿喀琉斯之踵這個詞語，和納西瑟斯的水仙同樣知名（不，還是後者名氣更大）。
雖然阿喀琉斯在戰爭中也受過傷，但是除非傷到腳踝，他是死不了的。
塔爾塔羅斯目光微妙：“你這不是知道得也很多？”
蓋亞：“這不重要。”
他只是歷史的搬運工而已。
“……感覺人間好熱鬧啊。”蓋亞感慨道。
塔爾塔羅斯說了個冷笑話：“是啊，冥府都快裝不下亡魂了。”
哈迪斯抓狂在即。
卡戎也很抓狂，他的渡船可以放大沒錯，但是也架不住人實在是太多了啊！
哈迪斯幽怨地跑來找塔爾塔羅斯 這個時候只有許可權在哈迪斯之上的深淵之神才有辦法幫忙了。
塔爾塔羅斯無辜歪頭：“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他現在也不住在深淵了，吵又吵不到他。
養孩子是為了什麼？
就是為了奴役啊！
哈迪斯又幽怨地回去了，怨氣大得可以養活一池子的鬼魂。
蓋亞慢條斯理地端起杯子呷了一口果汁：“去奧林匹斯嗎？”
剛剛哈迪斯帶來了墨提斯和宙斯打起來了的勁爆訊息。
奧林匹斯山上現在估計挺好玩的。
塔爾塔羅斯微妙地沉默了一下：“……去。”
有熱鬧不看王八蛋。
他們到的時候，白晝女神赫墨拉已經在了，帶大盾的宙斯的女兒雅典娜英姿勃發，正和白晝女神說話。
赫墨拉殷勤地跑過來：“大伯、二伯！雅典娜就不敢這麼大膽子了，隔了好幾輩，只能老老實實喊殿下。
蓋亞笑著問她：“宙斯又幹什麼糊塗事了？”
雅典娜：“他親自孕育一個私生子！”
蓋亞恍然大悟，應該是酒神狄奧尼索斯，這可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難怪墨提斯忍不下去了，宙斯對這個兒子的寵愛確實很過分。
塔爾塔羅斯：“所以墨提斯打算自己上位了？”
雅典娜在長輩面前說還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卻一場堅決：“沒錯，父神他不適合待在王位上了。”
蓋亞感嘆道：“沒想到被推翻這個預言居然用在了宙斯身上。”
雅典娜豎起耳朵，聞到了瓜的味道，但是蓋亞不繼續說下去了。
赫墨拉倒是很淡定：“但是是妻子，不是兒子。”
蓋亞失笑：“好像也是。”
雖然改變了很多，但是這個世界也是異常的精彩啊。
命運拐了個彎，卻還是原來那條河流，只是分支不一樣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