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一片漆黑，只有淺淺的白色光點在周圍閃爍起伏，蓋亞抖抖翅膀，把自己藏在了樹葉底下。
沒錯，這裡就是烏拉諾斯他們製作的幻境。
蓋亞非常不走運地變成了一隻鳥，還是被丟出鳥巢的雛鳥。
他轉過頭，用鳥喙梳理亂糟糟的羽毛，然後縮成了一團小球，剛剛好在一大片的葉子底下。
肯定是烏拉諾斯動了手腳，不然不會這麼倒黴。
幻境之外的尼克斯看著一小團毛球，心都快化了。
厄瑞波斯捏了捏妻子的手心，提醒她不要太得意忘形。
塔爾塔羅斯坐在一邊不動聲色。
不止是他們幾個在，彭透斯、烏瑞亞、赫墨拉、埃忒爾，有一個算一個全被喊來了。
用蓋亞的話就是：“這幾個小鬼肯定想知道結果，乾脆讓他們好好看看。”
方便他最後收拾他們。
埃忒爾低頭，赫墨拉用手遮住眼睛，但是指縫裡金瞳都在發光，彭透斯有點坐立難安，烏瑞亞倒是學來了塔爾塔羅斯的沉穩，安靜地好像亙古的岩石。
這個主意還是他提出來的，烏瑞亞想，在幻境裡所有的力量都會被封印，如果變成了鳥，那就只會是鳥。
至於烏拉諾斯……他在裡面變成了一隻老鷹。
非常完美的生物鏈，可惜老鷹被樹林遮住了視線，沒有看到雛鳥。
不過沒關係，等到天亮以後，樹林的葉子就會凋落，只留下乾枯的樹枝。
夜晚很長，小鳥蓋亞根本沒有睡著，因為夜半的時候就開始下雨，雨很大，即使有葉子在，也擋不住浸透骨髓的寒冷。
蓋亞默默給彭透斯記了一筆，這帶著鹹味的水，肯定是出自他的手筆。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毛團子還沒歇一口氣，就突然發現它的藏身之處開始消失，葉子一片一片地掉落，轉眼就只剩光禿禿的樹杈。
蓋亞：……
再好的脾氣現在都會炸。
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陰影落在了小鳥的頭頂，蓋亞抬頭一看，巨大的老鷹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它。
老鷹·烏拉諾斯興奮地磨爪子，死死地盯住了下面白色的小毛球。
尼克斯緊張地掐住了厄瑞波斯的手，厄瑞波斯倒抽一口冷氣。
赫墨拉激動地裝都不裝了，埃忒爾悄咪咪抬起頭，和妹妹如出一轍的……猥瑣。
烏瑞亞依舊很淡定，彭透斯宛如屁股底下長了針一樣坐不住，看看幻境，再看看弟弟，猶豫不決溢於言表。
烏瑞亞瞄一眼哥哥：“哥哥，現在後悔也晚了。”
“更何況，父神不會栽在這種地方的。”
彭透斯眨眨眼睛：“你好肯定啊烏瑞亞。”
而且明明是他幹了壞事，怎麼就不心虛呢？
烏瑞亞笑一笑不說話。
幻境中，老鷹瞄準了小鳥，作勢就要俯衝下來，蓋亞鳥抖了抖，在老鷹的殺氣下動彈不得。
沒辦法，食物鏈壓制就是這麼不合理。
赫墨拉捂住嘴：“蓋亞大伯不會就這麼輸掉吧？”
尼克斯豪氣地一拍大腿：“不可能！”
厄瑞波斯：……
“尼克斯，”他把黑夜女神的手從自己的大腿上挪開，“你可不可以拍自己的腿。”
很疼的，真的。
塔爾塔羅斯：“……呵。”
“放心吧，蓋亞不會輸的。”深淵之神下了結論。
——老鷹衝了下來，它的爪子幾乎碰到了毛球小鳥亂炸的絨毛，烏拉諾斯興奮又激動，收起爪子準備抓住小鳥。
可惜撲了個空。
同樣被降智了的老鷹烏拉：……？
下一刻，老鷹撞在了樹幹上，暈頭轉向地掉了下去。
尼克斯爆發出大笑：“哈哈哈，幹得漂亮！”
蓋亞鳥用一種極端艱難的姿勢，倒掛在了樹枝的下面，具體姿勢參考蝙蝠，簡直就像是長在上面的一個蘑菇。
埃忒爾讚歎道：“不愧是大地之神。”
塔爾塔羅斯勾起嘴角。
不得不說，這個幻境還是很有意思的，非常適合看戲，畢竟蓋亞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
而且這個毛球小鳥的造型……烏拉諾斯的私心都快溢位來了呢。
在天空之神心裡，蓋亞原來是這樣的形象嗎？
挺軟的。
蓋亞撲梭著翅膀飛了起來，雛鳥的翅膀軟弱而無力，在空中劃出了危險的弧線，上上下下，在掉下去的邊緣反覆徘徊。
跌跌撞撞，蓋亞落在了早就瞄好的地方，他低下頭，用翅膀推開上面堆積的葉子，看到了下方的一小處泉眼。
呵，就知道烏拉諾斯肯定還有後招。蓋亞在心裡狠狠地罵他，然後伸出脖子，去喝泉眼的水。
這裡的生命力量濃度超標，大機率是仿照他的力量創造的，喝下去應該能夠擺脫這樣孱弱無力的境界。
蓋亞鳥兒噸噸噸地喝水，為了不給烏拉諾斯機會，他幾乎把整個泉眼裡的水全部喝掉了，撐得肚皮滾圓。
而此刻，老鷹還暈著呢。
埃忒爾沒忍住嘆了一口氣。
尼克斯精確地捕捉到了太空之神的動靜，伸出手捏住了兒子的臉頰，黑夜女神笑得“溫和”極了：“埃忒爾，快告訴母神，裡面還有什麼機關？”
埃忒爾口齒不清：“沒……沒啦！”
赫墨拉悄悄地挪遠了一點，躲開母神，噫，果然母神最在乎大伯了，父神都得靠邊站。
尼克斯看了一眼心虛無比的女兒，挑了挑眉放過了她。
算了，赫墨拉賊精，還是埃忒爾好欺負。
被尼克斯當做軟柿子捏的埃忒爾：QAQ
“母神，我真的不知道……”埃忒爾把自己的臉從尼克斯手裡搶救下來，“我只提供了力量，點子都是赫墨拉出的！”
赫墨拉猝不及防被出賣，滿臉沉痛。
哥哥，你怎麼這麼不堅定。
埃忒爾無辜地回望：妹妹，為什麼要堅定？
他覺得自己在一堆兄弟姐妹裡是最白的那個了，就是面對尼克斯他也不虛，反倒是赫墨拉他們……
埃忒爾為哥哥們和妹妹點蠟，等蓋亞出來，一定會給你們顏色看看的。
尼克斯聽到埃忒爾的話，扭頭看向了赫墨拉，赫墨拉急中生智：“快看蓋亞大伯！”
尼克斯下意識去看幻境，然後就忘記要找女兒的麻煩，蓋亞脫離了小鳥的困境，重新變成了……呃，一個纖弱的少年。
他有著和蓋亞一樣的臉，卻更加年少，金髮淡了一個色號，變成了近乎於銀白的淺色鉑金，原本帶著強大壓迫感的眼睛也因為年幼，變成了圓滾滾的樣子，氣場瞬間掉了好幾度。
尼克斯捧著臉，身邊開始掉小花花：“真可愛！”
厄瑞波斯：……
黑暗之神累覺不愛。
蓋亞也對自己這副樣子不滿意，用羽毛打賭，烏拉諾斯應該也可以變人，老鷹比他小鳥的樣子可強太多了，武力值碾壓一切。
唉……
以前都是他碾壓別人，現在倒被烏拉諾斯給算計了，強行削弱武力值。
蓋亞陷入了沉思，總感覺這像是某種意義上的風水輪流轉？
但是他不改，只要他一直是最強，就沒有誰能把他怎麼樣。
不過這次……果然還是大意了。
死就死吧，只要還有翻身的機會，他又不是輸不起。
蓋亞輕巧地跳下去，去找烏拉諾斯那隻老鷹。
先下手為強，才是王道。
此刻，老鷹正昏頭昏腦地從地上爬起來，烏拉諾斯此刻也發現自己大意了，被蓋亞故意擺出來的弱勢所迷惑，一頭掉進了陷阱。
老鷹扇扇翅膀，從地上飛起來，眼眸裡浮現昂揚的戰意與鬥志，下一次遇上，他不會再輸了。
蓋亞來到這裡的時候，正是烏拉諾斯飛起的時候，他伸出手去抓，最後卻只抓到了落下的一根羽毛，斑駁的花紋，尚帶著老鷹體溫的溫暖。
烏拉諾斯尾巴一緊，加快速度逃走了。
夭壽啊，他怎麼進度這麼快？
厄瑞波斯笑起來：“烏拉諾斯可真是……活潑？”
塔爾塔羅斯接話：“是活該。”
佔盡先機，居然還能落到下風裡去，可真是……
青澀版本的蓋亞握住那根羽毛，調動不多的力量來追蹤老鷹的痕跡，那羽毛髮了光，又黯淡下去。
不行嗎？
蓋亞丟掉羽毛，也不知道烏拉諾斯怎麼做的，這個幻境中力量被壓制到了極致，變換成為人形也沒辦法打破限制。
嘖，他這個身體居然還是身嬌體弱那一款，更贏不過烏拉諾斯。
但是沒關係，蓋亞還可以從別的地方找補。
烏拉諾斯版的神王老鷹，飛到了另外一邊的山頭上，銜去了山頂樹上的果子，光芒閃過，烏拉諾斯也從老鷹變成了人形。
蓋亞是柔弱的少年姿態，烏拉諾斯卻是和他自己別無二致的樣子，健美而充滿生命的力量。
第一場，平局，蓋亞略佔上風。
且看後面怎麼樣，塔爾塔羅斯支起臉頰，黑色的長髮宛如黑色的月光，遮住了他看向幻境專注的目光。
烏瑞亞低下頭，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個醜醜的泥偶，珍重地落下一個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