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柳俊問。
“生命之泉的底部。”金靈聖胎說，“所有禁制都防護著上方和四周，但建造者忘記封鎖泉眼本身。畢竟誰能想到會有人——或者說一顆心臟——從下水道逆向進入呢？”
柳俊突然停住了：“等等，你是說我們要逆著泉水游上去？我現在可是顆心臟！沒有手腳怎麼游泳？”
金靈聖胎沉默了一會兒。
“......我好像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金靈聖胎的聲音在潮溼的下水道里迴盪，帶著幾分懊惱。
而柳俊作為一顆沒有手的心臟，他屬實有點沒辦法啊。
“你不是有那個金色光膜麼？你還用那個光膜，護著我，把我送上去。”柳俊努力控制著心跳頻率，他感覺自己讓金靈聖胎氣的心臟都跳的快了。
金靈聖胎沉默的時間比往常都要長，最終傳來一聲嘆息：“這下水道里的水不簡單，可以遮蔽一切靈力輸送。我的光膜在這裡完全失效了。”
“你在逗我？”柳俊感覺自己的心肌猛地收縮了一下，差點停止跳動。
雖然這下水道里的泉水，也是生命之泉出來的，但沒有任何效果，而且因為是下水道流過來的，可不是很乾淨。這水裡偶爾的垃圾，讓他每一秒都備受煎熬。
柳俊絕望地看著頭頂上方隱約可見的井蓋光亮。作為一顆心臟，他連最基本的肢體動作都做不到——沒有手臂划水，沒有雙腿蹬踏，只有幾根可憐的血管在水中無力地飄蕩。
“咋整？就這麼等著？”柳俊的聲音裡充滿無奈。
就在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下水道深處傳來。幾隻肥碩的灰老鼠從牆壁裂縫中鑽出，它們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沾著可疑的黏液，綠豆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幽光。
“唉？唉？”柳俊突然心跳加速，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此時，一個瘋狂的計劃在他心中成形。
“金靈，你能和老鼠溝通嗎？”柳俊急促地問道，同時小心避開一隻老鼠試探性的啃咬，“我有個主意...”
“你想讓這群老鼠把你送過去？”金靈聖胎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訝，它迅速捕捉到了柳俊話語中的意圖。
它的眼神中閃爍著好奇與不解，顯然，這個提議超出了它的預料。
“不然呢？我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裡等死吧。”儘管柳俊現在只是一顆心臟，但他可沒有坐以待斃的意思
金靈聖胎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是真夠膽大的，竟然敢把希望寄託在這些小傢伙身上。不過，我倒是可以幫你商量一下試試。”
說著，它便發出一連串清脆而急促的“吱吱吱”聲，那是屬於鼠類特有的語言。
從這方面也能看得出，這金靈聖胎跟其他靈氣聖胎不太一樣，這傢伙，懂得太多了。
那些原本圍繞在金靈聖胎周圍的灰老鼠們，聽到這聲音後，瞬間愣住了。它們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似乎對金靈聖胎的提議感到難以置信。
但很快，它們也開始“吱吱”地回應起來，聲音中夾雜著好奇與興奮，似乎在跟金靈聖胎進行著一場熱烈的討論。
經過一番短暫的交流後，金靈聖胎轉過頭來，對著柳俊點了點頭。
“好了，它們同意帶你游到上游了。不過你要記得，等你恢復身體後，可要給它們準備一些好吃的作為報酬哦。”金靈聖胎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似乎是覺得這件事挺好玩的。
柳俊聞言，心中一喜，連忙答應道：“沒問題！只要我能活著回去，一定給它們準備最美味的食物。”
說著，他再次落入了水中，那顆心臟在水中輕輕搖曳，彷彿也在為即將到來的冒險而激動。
緊接著，那幾只灰色的大老鼠便開始行動起來。它們有的用前爪推著柳俊的心臟，有的則用嘴輕輕咬著心臟周圍的血管，合力將柳俊往上游拽去。它們的動作協調而有力，彷彿在進行一場精心策劃的救援行動。
隨著水流的湧動，柳俊那顆暗紅色的心臟在老鼠的簇擁下緩緩向上遊漂移。
此時，已經有數以百計的老鼠用它們細小的爪子緊緊抓住心臟表面的血管脈絡，像一支訓練有素的縴夫隊伍，在湍急的水流中奮力前行。
金靈聖胎如同一層半透明的羽毛，附著在柳俊這顆心臟上面。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鼠群的數量已激增至原先的幾十倍。水道逐漸收窄，水流變得越發湍急，無數細小的漩渦在岩石間形成致命的陷阱。
領頭的大灰老鼠發出急促的吱吱聲，立即有新的援軍從四面八方湧來。
它們用牙齒咬住同伴的尾巴串成長鏈，用身體組成活的防撞網，確保柳俊的心臟不會被尖銳的礁石刮傷。
時間在黑暗的水道中失去了意義。當柳俊的心臟被水流衝得打轉時，鼠群立刻調整隊形，有經驗的老鼠們潛入水下，用背部頂住心臟的下緣；當遇到垂直的瀑布時，它們會組成疊羅漢式的支架，一層層將心臟託舉上去。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有體力不支的老鼠被激流捲走，但立刻就有新的成員補上空缺。
這麼訓練有素，配合默契，柳俊覺得，普通的軍隊都比不了，起碼得是極火軍烈火軍這種精銳才行。
終於，在無數次的接力之後，前方巖縫透出一線天光。水流聲驟然變得轟鳴震耳，空氣中瀰漫著某種清冽的芬芳。
鼠群突然興奮起來，它們互相踩踏著組成階梯狀的平臺，將那顆跳動的心臟推向光芒最盛處。
金靈聖胎似乎也感應到什麼，瞬間飛了起來，金光閃爍了幾下。
當最後一段湍流被征服時，眼前的景象令所有生靈都為之一靜——直徑十餘丈的泉眼如同碧玉鑲嵌在洞窟頂端，瀑布般的水簾後隱約可見七彩的結晶。
這就是傳說中的生命之泉，每一滴水珠都蘊含著澎湃的生命力。鼠群發出勝利的歡呼，它們小心翼翼地調整角度，讓柳俊的心臟正好落入泉眼中央的漩渦之中。
就在心臟接觸泉水的剎那，金靈聖胎突然展開成網狀，將整個泉眼籠罩其中。無數道金光順著水流注入心臟，那些破損的血管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
老鼠們敬畏地退到巖壁邊緣，它們溼漉漉的皮毛上沾滿了晶瑩的水珠，都在好奇的看著這一幕。
“吱吱，老大，咱們為什麼要幫他啊？”一隻頭頂翹著三根金色呆毛的銀背老鼠用前爪撓了撓耳朵，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是疑惑。
它身後還跟著十幾只毛色各異的老鼠，此刻都擠在生命之泉邊緣的石階上。
被稱為老大的巨鼠體形足有家貓大小，暗紅色的皮毛泛著金屬光澤。它用尾巴捲起一塊發光的晶石，照亮泉水中那顆跳動的心臟：“三百年來，這是第一個來到生命之泉的人族。你們看——”
晶石光芒下，那顆懸浮在碧綠泉水中的心臟呈現出奇特的半透明狀，每一下搏動都帶動泉水泛起金色漣漪。
“機遇？”呆毛老鼠歪著頭，突然瞪圓眼睛：“老大是說以前大祭司說的那個預言？當金色血脈降臨生命之泉時...”
“噓——”巨鼠突然豎起耳朵。遠處傳來機關齒輪轉動的咔嗒聲，它立即甩尾熄滅晶石，整個地下陷入黑暗。老鼠們齊刷刷鑽進牆縫，只留下密密麻麻發光的眼睛在暗處閃爍。
黑暗中，柳俊的心臟突然迸發出耀眼的金光。新生出的血管如同活物般在水中舒展，迅速構建出胸腔輪廓。淡粉色的肌肉組織像春藤蔓延，轉眼間就形成了完整的軀幹。
“哇！快看他的脊骨！”一隻花斑鼠忍不住驚呼。只見新生的脊柱上浮現出龍鱗狀的凸起，每個骨節都嵌著米粒大小的水晶。
金靈聖胎從泉底浮上來，巴掌大的金色靈體焦急地繞著軀體打轉：“太慢了，按照這個速度，等四肢長好至少要三天。”它突然停下，對著虛空喊道：“泉靈！別裝睡了！”
生命之泉突然沸騰起來，無數氣泡從泉底湧出。一個由水流構成的人形緩緩升起，髮梢還掛著幾片會發光的藻類。“吵什麼...咦？”生命之泉的泉靈看到泉中的景象，睡意全消：“這是...四靈融合了？”
“先別管這個了，快幫忙！“金靈聖胎急忙喊道。
泉靈會意地吹出口寒氣，泉水瞬間結出無數晶瑩剔透的水珠，那些水珠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柳俊的身體。
驚人的變化發生了。新生的軀幹突然劇烈抽搐，肩膀處“啵”地冒出兩個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化出手臂。老鼠們嚇得集體後退，只見那雙手指間竟生出了蹼狀薄膜。
“不對不對！”金靈聖胎急得在靈泉邊上團團轉，金色的虛影忽明忽暗，連帶著整個地下都跟著震顫起來。它氣急敗壞地指著泉水中正在凝聚的軀體：“他是陸地生靈，你加水族特徵幹什麼！這蹼膜是想讓他上岸就跳著走麼？”
泉靈委屈地撅起嘴，淡藍色的長髮無風自動：“人家習慣了嘛...”說著纖纖玉指輕輕一彈，那些半透明的蹼膜立刻化作縷縷藍煙消散在氤氳水汽中。
她偷偷瞄了眼金靈聖胎鐵青的臉色，小聲嘀咕：“上次你帶朋友來，那人可是誇我手藝好來著...”
“胸也不對，男的！男的！！”金靈聖胎突然暴跳如雷，虛影直接竄到三丈高，把洞頂的鐘乳石都震得簌簌作響。它指著水中軀體明顯隆起的胸部，聲音幾乎要把巖壁震裂：“你見過哪個男的長這樣的？！”
泉靈手中的靈訣差點被打斷，她驚訝地瞪大天藍色的眼睛：“啊？我以為跟上次一樣，是女的呢...”說著慌忙又掐了個法訣，泉水中的軀體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隆起的胸脯眨眼間平復下去。
金靈聖胎的虛影劇烈波動著，顯然在強壓怒火：“聽著，你這糊塗蟲！”它飄到泉靈面前，每說一個字就迸出一顆金星：“你只需要提供他重生需要的太陰真水，別自作主張幫他塑形！他自己有完整的魂魄記憶，知道該長什麼樣！”
“行吧...”泉靈失落地攪動著泉水，看著水中逐漸成型的軀體。她本來還打算給這個新客戶加點獨創的“小設計”——比如能讓面板在月光下泛出珍珠光澤的暗紋。現在只好不情不願地收回那些小心思，任由軀體按照本能重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