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就有這一點好處,冬暖夏涼。
正是七月流火季節,躲在這裡倒也不失一個不錯的去處。
而徐心白在這裡已待了好幾個月了,去酒吧被人一次次拒絕,一次次傷害,她乾脆安下心來屈尊此地,掙一些小錢,聊以度日。
曾經的陰影讓她至今仍無法開嗓,她只能彈些吉他曲來招攬生意。
“哎呀,今天這首《斯卡布羅集市》不錯哦……”一個人自顧寒暄著鼓起掌來。
徐心白知道是那個紅頭髮女孩,她來當她的聽眾已經好些天了,舉止怪異,不知葫蘆裡賣什麼藥,徐心白得罪不起人,只能保持著緘默。
也許感覺到了她的一絲戒備,她腳邊的一隻褐色的小狗狗不安地嗚咽了一下,這是徐心白收留的流浪狗,瘸了右腳的小貴賓。
“別怕,多比,我不會吃了你的媽媽的。”紅髮女孩揉了揉多比的頭,多比生氣地衝她叫了兩聲。
女孩忙縮回手去,對徐心白嘻嘻笑道:“你的吉它雖然彈得不錯,但是不唱歌的話,是賺不了什麼錢的。”
她好奇地上下打量徐心白:“對了?你為什麼不唱歌?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唱歌一定很棒,還有,你為什麼總戴著口罩,北京的霧霾有那麼嚴重嗎?”
一見徐心白的神情瞬間凍結,女孩察覺到自已戳到了別人的痛點,忙找著臺階道:“你別生氣,我不問啦,我點歌,點歌,那什麼,就那首《卡薩布蘭卡》,挺有情調的。”
她掏出十塊錢放在吉它盒裡,坐在徐心白旁邊,用手託著腮可憐巴巴道:“你相信嗎?我是個最窮的富二代,自從盤下那家破酒吧,幾乎身無分文了,再撐幾個月,我破了產的話,我那土豪爹就真要把我抓回去了啦。”
她的神情語氣讓徐心白似曾相識,她想起了林依然,面前這個女孩像極了從前的她,徐心白微笑起來,收斂了周身的鋒芒。
她自如地調調絃,耳朵裡聽著女孩的嘮叨,手指卻行雲流水地彈奏起來,那妙不可言的旋律讓人一時失了神,女孩閉上了嘴,直到音樂結束,吉它盒裡多出幾枚聽客丟下的硬幣,女孩才如夢初醒。
她看著那些零錢,撇撇嘴角道:“喂,你有沒有考慮我的建議啊,到我酒吧去吧,在這破地方,你能有什麼前途。”
徐心白其實對這個建議非常動心,她卻害怕在知道真相後,再一次面對別人的傷害和拒絕。
她不想再和這個毫不相干的人糾纏下去,於是她一把拉下自已的口罩,讓自已破碎的臉在通道的風中一覽無餘。
女孩果然被嚇了一大跳,她像只受驚的麻雀般立即跳將開去,指著徐心白驚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你,我,我,我,哪個,抱歉哈,我不是有意讓你,讓你難堪的”
徐心白被她的神情刺痛得反而笑了,若無其事道:“好了,你走吧,我沒什麼值得你們喜歡的,也幫你賺不了錢。”
女孩還在那裡蹦如彈簧,徐心白的話讓她不服,她道:“你說什麼鬼,什麼喜歡不喜歡,我才不地乎這些呢,你的才華錯不了,我周小舟從來不會看走眼的,”
她走過來,故意湊近徐心白:“你以為你這樣就嚇住我啦,我不過就是喜歡你的音樂,又不是要做你的女朋友,你什麼樣子,和我有什麼關係啦。”
她的話雖不怎麼好聽,可讓徐心白莫名地有些感動,如冰封的的河底突然湧入的一股暖流,她畢竟是第一個面對她真面目後沒有排斥她的陌生人。
她露出些許笑容,側過臉去安撫被嚇壞了的多比,周小舟看到了她完好的右臉,那麼美麗,無懈可擊,她一時恍若夢寐,看著這個臉龐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女孩,她被震憾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現在還不後悔的話,那我就跟你去試試。”
這是周小舟第一次聽清這個女孩的聲音,極富磁性,悅耳耐聽,以她一個專業音樂學校畢業生的逼格保證,這絕對不會是一個平庸的聲音。
她喜不自勝再次跳將起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隨即給了徐心白一個熱情的擁抱。
徐心白本能地想要推開這讓她不太適應的歡迎儀式,但她還是平靜地接受了周小舟的這份孩子氣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