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二天下午醒過來,吳真砸開了鎖把我弄出去,胡亂把一塊毛巾包在我頭上,因為沒什麼勁,我傷得並不嚴重。
然而,我並沒有因此而戒掉毒品。
我恨透了自己,也恨透了吳真。
幾天後,身體稍微恢復,我獨自摸到樓下散步,吳真房間裡濃郁的獨特的煙味讓我幾乎窒息,而在毒癮發作時,我又是那麼不可理喻的眷戀著它。
當它像一個幽靈鑽進我的血管,它完全變成一個來拯救我的天使,它猙獰的面孔在我飄飄浮浮的意識中是那麼嫵媚動人,充滿不可抗拒的誘惑。
可在我清醒時,我的內心又迅速被悔恨佔據,看著鏡子裡那個日漸憔悴,魂不守舍的女子,我渾身上下充斥著汙穢不潔的感覺,使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厭憎這樣的自己。
我不允許吳真跟著我,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在小區的花園裡轉轉,去呼吸呼吸久違的新鮮空氣,在遭受一系列打擊後,我還未來得及認真思考我以後的出路。
在我剛走出單元樓沒幾步,整個人立即僵住了,我一眼看見坐在前面石凳上的林芷語。
她坐在那裡,依著一棵龐大的龍爪槐,空氣中瀰漫著清涼馥郁的花香,正午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身上閃爍,她卻半垂腦袋靠著樹幹似乎睡著了。
我情不自禁地過去,看著她疲憊的臉,內疚與悔恨再一次讓我透不過氣來。
林芷語驚覺地醒過來,我的出現讓一絲喜悅從她臉上一閃而過,而她很快冷卻了下來,注視我的眼神浮現出陌生的氣息。
我可以感覺到她內心強烈的痛苦,不明真相的她正被我無情地折磨著。而我告訴了她真相,難道不是另一種更可怕的傷害嗎?
在那短暫的一剎,我已打定主意放她走,我不能把她也捲進我那黑暗的罪惡的沒有未來的生活中來。
於是我背過身去,虛弱地道:“芷語姐,是我對不起你,你回去吧。”
身後半晌沒有回應。
我鼓足勇氣邁開離開她的第一步,林芷語開口了:“徐心白,我在這裡等了你幾天,我已想好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讓你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但是,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會既往不咎原諒你......”
我的眼淚流了下來,撲溼了衣襟,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芷語完全不知,眼前這個徐心白,已不再是她心中的那個無瑕的女孩了。縱使她能為了感情委屈求全給我一再的原諒,而我卻已無法再回到過去了。
我沒有勇氣戳破真相,也不想再徒勞地編織什麼謊話來粉飾自己。我唯一能做的正確的事,就是趕緊從她生活中消失個一乾二淨。
“徐心白——”
林芷語明顯急了,她的聲音變得破裂,伸手拉住我,讓我面對著她的眼睛。
她眼神裡剋制著憤怒與痛苦,咬著牙問道:“你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我們本來好好的,為什麼一下子一切都變了呢?是你討厭我了麼?......”
我不回頭,我怕看到她淚如雨下的樣子。
我搖搖頭,低聲道:“不是這樣的......芷語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
“那是不是因為吳真?是她欺負你了?還是......”
“不是,不是的,”我制止住她,不想讓她再在痛苦置疑的漩渦裡打轉。
我還是忍不住抓起她的手,我第一次看到到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我幾乎就要放棄自己的決定,想向她坦白一切,然後伏在她的腳下請她原諒,利用她的感情和她的善良,重新回到她的身邊去。
而我不能,我不潔的靈魂與不潔的身體,讓我早已沒有綁架愛情的資格。
於是我在她充滿希望的時候,殘忍地回答她:“是,我,我想我現在可能離不開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