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父親的傷痛畢竟被時間平復了,現在更值得我去珍惜的是我唯一的親人——哥哥。
可現在的哥哥卻又變成了一個孩子的模樣,這個殘酷的現實簡直讓人窒息,我真希望天恩能快快好起來,不然他這個小家庭遲早要面臨崩塌。
南南的媽媽從千里外的老家過來看外孫子。老夫婦倆在家鄉的小縣城做菜市小生意,起早貪黑卻收入微薄,還要供一雙兒女上大學。
這就難怪身為長女的南南為什麼剛畢業就急著找事做了,要不是遇到天恩,只怕她已身陷汙濁之地。
南南的媽媽其實對天恩並不太滿意,她本來倚重將來的女婿能為他家支門立戶,卻發現女婿的家境甚至更為窘迫。
無奈女兒揹著家裡把生米煮成了熟飯,她只好預設了女兒的婚事,只是對女婿的態度不鹹不淡的,連天恩出事了也是不理不問。
後來因為琨寶寶的到來,牽起了她的血脈親情,她終於放不下女兒,於是擠出一些時間過來看看。
我對南南的媽媽始終陪著小心,可這個身體臃肥的婦人對天恩總是沒有好臉色,看到哥哥受了委屈,我心裡如被針扎。
我甚至聽到南南媽在背地裡勸南南跟天恩離婚,她說哥哥已成了廢物,和他生活下去不會有什麼盼頭。
就算南南真的在這樣的時候離開哥哥,我想自己也不會恨南南的,可我還是為哥哥擔憂著,又無法說出來,只能自己悶在心裡一直難受。
直到有一天南南媽又哭又鬧地把南南痛罵一頓後,決定自己回家。
臨走前她揚言要跟女兒斷絕關係,這讓南南哭得不可開交,把琨寶寶也嚇得嚎啕大哭,一家三代人在那哭成一團,天恩只能在一旁默默地陪著流淚,那情境真是無比悽惶。
心酸之餘我卻偷偷地開心起來,因為心裡一直懸著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知道南南是不會拋棄哥哥了。哥哥的家還在,自己的家也就還在。
快中午了,秋紅一大早就出門去給她的一個小姐妹過生日了,不會回來弄午飯,我淘了米煮在電飯煲裡,一邊心不在焉地摘菜。
我跟秋紅說過讓她不用再幫忙了,畢竟我付不起她的工資,雖然她的工資一直是由芷語承擔的,而我和芷語之間現在的境況,讓我無法再接受來自於她的任何幫助。
我欠她的實在太多了,她已無意於和我的糾纏,我還有什麼勇氣繼續。
何況,我心裡隱藏著那樣一個秘密,林芷語已不再是曾經單純愛著的那個林芷語了,我們的生命曾那樣緊密地相聯過。
在我失去媽媽的那天,我和她曾手牽著手不顧一切奔逃在生與死的路上。我想,現在的我對林芷語,不僅僅只是懷著一份愛情。
胡思亂想之際,聽到窗外樓下琨寶寶咯咯的笑聲,我攙著興奮得手舞足蹈的哥哥到視窗去看,瘦小的南南抱著她的大頭兒子正頂著日頭走進院子。
南南送了她母親去車站,現在回來了,路過超市她給琨寶買了一隻一捏就叫的小黃鴨,一路走著捏回來。
琨寶寶被鴨子的尖叫聲逗得一直笑個不停,臉上的兩團可愛的蘋果肌高高地突出來,剛長牙齒的嘴張得大大的,露出粉嫩的牙床,他快樂地在媽媽懷裡撲騰,口水把他胸前的圍兜都打溼了。
我回頭看了看哥哥,他微笑的樣子比前兩天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