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什麼來頭,這麼囂張。”陳無憂伸出一根手指颳著下巴上短而稀疏的鬍鬚,一臉的莫名其妙,宗師武者壽命兩百歲是起碼的,方明模樣蒼老是因為他晉升宗師的時候歲數已經不小了,但他可一點都不老,起碼還有一百多年可活,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讓了位子還被打壓?陳無憂不理解。

“新任總捕頭名叫曲劫,京城調下來的,他可不是一個人來,而是整個部曲都帶來了,要不然為啥清除老捕頭的部下呢,都是為了給他的人騰位置。這話咱在這說說也就是了,到外面可千萬不能亂講,因為不敬總捕頭被抓起來的人可不少。”老掌櫃不是嚇唬人,他說這話時候驚懼的神態都是真的。

“京城來的就可以囂張,不知道什麼叫強龍不壓地頭蛇。”陳無憂冷哼一聲,還未謀面,對新任總捕頭曲劫就平添三分惡感。

這話掌櫃的就不敢接了,尷尬的訕笑兩聲,逃也似離開大堂道:“我去幫幾位催催菜去。”

衛白帆還是很單純的,不想太多也沒什麼政治嗅覺,聞著香味時不時瞟一眼後廚的位置。

“心裡不爽?”歐陽蘭知道陳無憂對吳州不少幫過他的人有很深的感情,時不時都會談起,那些人多是六扇門的朋友,現在他們被空降過來的上司打壓,陳無憂要是沒能力也就罷了,如今他這個實力他這個地位肯定忍不了。

“那是自然,咱們的行程要提提速了。”陳無憂淡然說了一句,轉頭望向弟子:“白帆啊,為師明日一早就和你師母啟程,你一邊趕路一邊修行,帶著為師的佩劍半個月之內到達駱城,也是對你的一次考驗,可讓你漲漲江湖經驗。”

小拖油瓶實力太差,真要動手還得分心照顧他,陳無憂心有思念打算以最快速度趕回駱城,就讓衛白帆慢慢趕路,反正他帶著絕世好劍,神劍有靈自會保護他也不用陳無憂多操心,在吳州這鳥不拉屎的武道荒漠,一柄絕世好劍就夠衛白帆馳騁江湖了。

“謹遵師父教誨。”將要獨自行走江湖的衛白帆有些期待也有些緊張,他還沒適應武者這個身份,也許這會是一次令他脫胎換骨的磨鍊。

一路旅程疲憊,邊疆郡城也多少有些荒涼,沒什麼娛樂專案,陳無憂和歐陽蘭睡得很早醒的也很早,還是沒有早過提前醒來等在院外為陳無憂和歐陽蘭送行的衛白帆。

“東西都幫您準備好了,師父師孃一路順風。”衛白帆拱手道別,如果不是身體過於單薄還真有點像江湖俠客。

“內功修行不要落下,一日兩日看不到成效,這是日積月累的苦功。遇到危險就拔出為師的寶劍自能保你平安無事。”臨行前叮囑了衛白帆幾句,跨上駿馬在街道上奔騰幾步,騰雲駕風直接飛到了天上。

清晨行人稀疏,目睹如此奇景的路人們驚呼陣陣,然後紛紛下拜,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宗師,不知道武道巔峰是什麼風景,還以為是神仙下凡。

宗師武者的真元已經是相當雄厚,全程靠真元挾帶兩馬一人毫不費力,長髮和馬尾齊齊向後飄揚著,呼嘯的風吹拂過身體,下方的景色一瞬一變,幾個眨眼郡城都被甩得看不到影子了,這樣速度太陽還沒升起就能趕到駱城。

這就是宗師的速度,當日陳無憂火中取栗奪得波旬屠生劍時在城中戰戰兢兢,方明就是在接到訊息後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現場輕而易舉滅殺數位魔教尊者將陳無憂救下。雖然後面方明對一直招惹是非得罪了四皇子晏玄而放棄了這個有潛力的部下,陳無憂也沒埋怨過他,心中對他的提攜十分感激。

太陽剛露出金邊,輝煌的日光耀滿大地,陳無憂和歐陽蘭就來到了駱城外,尋了個沒人的地方降下,緩步騎馬入城。

和歐陽蘭交談如常,但他們兩人的交談都被真元所封閉,近在咫尺都聽不到。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歐陽蘭好奇陳無憂會用什麼手段對付曲劫。

“先打聽打聽故人的訊息,瞭解清楚情況再說,我不會偏聽偏信,沒有確切的訊息我不會妄動的,你放心好了。”陳無憂道。

“有什麼可擔心的,吳州邊鄙之地,以你的實力行走吳州不是像走在後花園一樣?”歐陽蘭對陳無憂有種盲目的自信,在她心中陳無憂就是無所不能的。

雖然依舊事事謹慎,卻也認可歐陽蘭的話,早已是今時不同往日了,陳無憂已經度過了過了謹小慎微的積累時期,現在的他有妄為的底氣和資格,只是習慣一時難改罷了。

踏過石拱橋,拱橋邊的鐵匠鋪陳無憂還在那裡打造過金蛇劍的仿品呢,此時此刻物是人也是,但他們卻早已不記得陳無憂了,誰也想不到這個瞎眼斷臂,頭髮斑白的老者會是曾經壯志凌雲的百館會武頭名,六扇門的超新星陳無憂。

“滿滿的都是回憶啊,想忘都忘不掉,你能想象得到嗎,當時我還在六扇門的時候,只是一個通脈境界的武者。”陳無憂感慨唏噓道。

歐陽蘭眼珠一轉,她想到一件事:“當年是少年風流,就沒有哪個丫頭愛慕過你?”

眉毛一挑,陳無憂意識到這是一道送命題,不過歐陽蘭對他一心一意,他也不好意思撒謊,答道:“當時確實有個丫頭喜歡我,日日圍在我身邊,只是她叔叔很反對,所以也就沒能順利在一起。後來經歷了很多磨難終於要修成正果的時候,我得罪了四皇子,這事兒你應該是知道的,我被逼的不得不遠走南疆,她呢,也為了更好的前程投奔秦州藥王宗,最後也就沒成。”

“那你還想她嗎?”歐陽蘭發出咯吱咯吱的磨牙聲。

“不想。”陳無憂毫不猶豫答道,在看到歐陽蘭眯起眼睛露出滿意笑容後,陳無憂又說道:“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這種想念是對朋友故人的思念,太久沒有見到他們了,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討厭,就知道調戲人家。”歐陽蘭短短一句話的時間變了數次臉,最後得到的答案是她最想聽到的,輕輕錘了一下陳無憂的胸口撒著嬌。

如果陳無憂還是之前的模樣,郎才女貌正般配,誰也不會說什麼,只是陳無憂現在的形象實在不堪,青春正當年的曼妙女郎向一個獨眼斷臂的糟老頭子撒嬌,雖然依稀能看出他年輕時候一定是個丰神俊朗的美少年,但那都是過去式了,這幅場景讓路人見了不禁嘖嘖惋惜嘆氣,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還是一坨乾癟烏黑的老牛糞。

“看什麼看,回家看你嗎去!”陳無憂還能穩得住,歐陽蘭有些受不了路人的指指點點,一聲怒喝迴盪,她剛剛晉升神宮境界沒多久,元神之力隨著憤怒灌注進真氣中隨著聲音波動擴散出去,路人們面色慘白只覺得像是一腳踩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半晌才恢復,知道是遇到了高手不敢多言,低著頭各走各路誰也不敢再亂看了。

“何必和普通人一般見識?”陳無憂溫和笑道,他不是不在意,他是很在意,正因為如此他才想得到建木,只是他在意的點不是一群不知所謂的人的評價,而是他對自己的看法。

“人家氣不過嘛,他們憑什麼這麼說你。”歐陽蘭的憤怒是從陳無憂出發,對他受到的輕視感同身受才會因此生氣。

交談間已經來到林安東的府邸,正是林安東找的關係託的門路把陳無憂送到南疆,如今從南疆歸來,陳無憂自然要找他。

可此時門前冷落,封條上的字跡已經被雨水打得融化開看不清楚了,元神掃過院裡,秋冬的落葉已經乾枯發黑都沒人清理,去年就沒人住了。

陳無憂知道林安東還有一處莊園叫做鏡湖莊園就在城外,本打算這出城去尋找,忽聽一聲龍吟喧囂塵上,喝彩聲叫好聲一時不絕。

“這聲音好熟悉,是降龍十八掌的飛龍在天。”陳無憂露出會心的微笑,看來不用去鏡湖莊園找林安東打探訊息了。

只聽聲音陳無憂就能猜出這是哪一掌,陳無憂對降龍十八掌已經參透了。

“走,跟我去看看熱鬧。”把馬拴在門旁棗樹,陳無憂拉著歐陽蘭直奔人聲鼎沸之處。

陳無憂趕到時擂臺上這一場比試已經結束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腳步翩躚走下擂臺,感謝著支援她的父老鄉親,她的對手早已被打下擂臺,她是這一場的勝者。

“林嬌嬌出落得越發水靈了,真是女大十八變,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到我腰間的小丫頭。”

蒼老的眸子裡帶著慈祥,回憶起那個頑皮跳脫的小姑娘,陳無憂嘴角總是會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哦,你一直說的林安東就是她父親。”歐陽蘭明白了關係。

“沒錯,當初全靠他,那個時候我狀態很差,可能是我有生以來最虛弱的時候。”元神分裂的痛苦陳無憂記憶猶新,行屍走肉一樣渾渾噩噩。

參加百館會武的女子很少,這一屆打到十強爭霸階段只剩下林嬌嬌一名女子,主辦武館給林嬌嬌專門開闢了一間休息室,推開大門,林嬌嬌身體瞬間繃緊,雙腳牢牢抓在地上無論是打是逃都能第一時間做出反饋,她看到休息室內大喇喇坐著一男一女。

女子嬌顏如花,眉目如畫,微微勾起的嘴角帶著魅意,絕代佳人不足以形容其姿色,更重要的是她的修為在林嬌嬌的感知中簡直就是深不可測,和她父親給他的感覺一樣,甚至壓迫性更強一些,像是色彩斑斕的兇猛毒蟲,看到第一眼就明白這是極危險的生物。

如此美貌的女子竟然挽著那個模樣蒼老,獨眼斷臂的老頭子,老頭子給她的感覺就沒有女子這麼豐富了,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氣機。但歐陽蘭不信這老頭兒只是個普通人,最大的可能是他的修為已經到達返璞歸真的境界,她根本無法感受得到,這樣才能說得通為什麼他的女伴容貌實力俱是頂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