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入了佛門外獅子印的翔天霸王拳一直是崔廣源的得意招牌,如今他卻反受其害。到底是自己的招式抵消也容易,再打出一擊便是了,隨著元氣一陣震盪,兩顆金黃獅子頭互相碰撞抵消之後,崔廣源也真正感受到了絕望。
白茫茫一片的霜霧佔據了崔廣源的瞳孔虹膜,細碎的白色冰霜微粒紛飛,如同大雪崩後狂歡的雪花。崔廣源的動作變得遲緩,關節更像是生了鏽,體溫驟降,體表覆蓋上一層冰殼。
裹挾著如同絕對零度封凍一切的霜寒之拳印在崔廣源的胸口,崔廣源聽到了冰殼破碎的聲音,也聽到了骨頭破碎的聲音,耳邊灌進來呼呼的寒風,挾帶的風雪幾乎要塞滿他的耳朵,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飛速倒退,他重重撞在巖壁上,身體都幾乎要陷入進去。
“好漢且慢動手,容我······”崔廣源是典型的不見棺材不掉淚,樓盤漲價想起買來,晚了!
漆黑的夜晚,星辰無比明亮,一束束星光投射下來形成漫天神明,混沌不見相貌的面龐上嘴巴一張一合發出恢弘莊嚴的妙法禪音,古拙蘊藏著某種玄奧韻味的調子為崔廣源奏響哀樂。
獅子搏兔亦需全力,崔廣源不是兔,陳無憂的實力也沒有超過崔廣源,有心算無心,加上陳無憂無與倫比的爆發力以及神鬼莫測的手段造就了這一切。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吃,能讓崔廣源回到決定動手之前的那一刻,他一定會小心謹慎提防著,豈能至此?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陳無憂也不給崔廣源任何機會,拼著剛剛生長出的膝蓋半月板承受不住壓力撕裂也要再度動用諸天生死輪徹底打死他。
巨輪駛過,碾碎了崔廣源的同時破開巖壁,這一座抵擋住了一元重水刀帶來誇張重力的矮山被陳無憂一拳砸碎,轟隆隆碎石如雨落,埋葬了崔廣源血肉成泥的屍體。
“叮,宿主擊殺宗師崔廣源,宗師之路目前完成進度:三分之一。”
“獎勵一次域外元氣灌體,是否領取?”
“先留著。”陳無憂想都不想先把這次機會留下,這域外元氣灌體是通往宗師的鑰匙,集齊三次真氣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必定晉升宗師,他馬上就要轉修被陳無憂更名為天神訣的天帝法相,怎麼能浪費寶貴的機會把域外元氣灌體用在三分歸元氣上?
“你們兩個接下來怎麼辦?”身上還帶著剛擊殺一名宗師的煞氣,陳無憂問齙牙仙和齊大志道。
齙牙仙是個聰明人,崔廣源不願意對付魔教,所以他死了,他毫不猶豫回答道:“魔教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願意追隨陳兄共抗魔教。”
“俺想回家。”齊大志撓了撓後腦勺,憨笑道。
齙牙仙忙踹了他一腳,低聲喝道:“你瘋了,不怕死啊!”
“不是,不是慫了,俺是覺得光憑咱們幾個人力量還不夠,俺齊大志不是孬種,這次回去就把魔教的狼子野心都宣告出去,並召開武林大會邀請四方朋友一起對付魔教,救咱南疆生民於水火,也給俺自己出口惡氣。”齊大志說出了心中所想,想什麼就說什麼,他不會因為畏懼說些違心的話,在魔教的囚牢中數他捱得鞭子最多。
程雙也勸道:“我覺得行,正好我也得回家一趟把幾條放養的異獸犬帶上,沒有狗配合我的一身功夫只能發揮出七成。”
“也好,那就都去吧,我也要找個僻靜地方養養傷,你們是召集人馬也好,一去不回也罷都無所謂,反正我是要跟魔教死磕到底的。要是志趣相投,都是真男兒有仇必報就回來找我,要不就在後面躲著為我吶喊助威,看我如何滅了魔教。”陳無憂一番話擲地有聲,齊大志只感覺自己渾身的熱血都燃燒起來了。
“好漢子!別人我不管,俺齊大志跟你幹了,要是沒有你,俺這條命怕是要憋憋屈屈被人血祭放血放死了,能痛痛快快多活一天都賺了。”
“好兄弟,不見不散。”和齊大志做下約定,陳無憂拱手告辭:“諸位,山高路遠,咱們來日再見,只是走得時候小心些,可別遇上了那兩位魔教宗師。”
“哈哈,不會的,我看那兩個鼠輩早就嚇得有多遠走多遠了。”程雙大笑道。
他說這話不對,大司命和董陽可沒被嚇到,只是心裡對彼此都生出了懷疑,不會合兵一處都各自退走,兩個臭皮匠沒機會合計也就沒膽量再殺個回馬槍,他們也不知道陳無憂會和崔廣源火併把崔廣源活活打死了。
定下計劃得時候陳無憂就動過斬殺一名宗師完成宗師之路的任務,只是他沒想到殺死的不是魔教宗師,是崔廣源。
總之,有收穫就是好事,這一次危機,陳無憂損失了太多東西,不破不立,他也轉變了思路,獲得了新的發展,現在,是他兌現潛力將未來把握在手中了。
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陳無憂回到魔教走得人去樓空,瘴氣瀰漫的生靈不存的枯萎之地結一草廬,儲備了一些石皮餅和肉乾,儲存一缸清水,陳無憂住進去。
第一日,風平浪靜,一隻麻雀站在屋頂歇腳,審視了一會飛走了。
連續幾日,南疆都是罕見地好天氣,那隻飛走的麻雀又飛了回來,銜草在房簷下築了一個鳥窩,和一隻母麻雀共入愛巢。
好天氣沒有持續太久,忽有一日狂風大作,吹得茅草屋搖搖欲墜,厚重的雲層層疊疊遮蔽了整片天空,大地漫上嚴霜,氣候彷彿來到了冬天,兩隻麻雀縮在鳥巢裡瑟瑟發抖,用驚恐的眼睛注視著它們一生也沒經歷過風雲突變的世界。
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樣的異常天氣只維持了幾個時辰就停歇了,兩隻嚇怕了的麻雀本想要遠遠飛走,可巢中剛誕下沒多久的幾顆鳥蛋卻讓它們割捨不下,它們不能走。
這樣的異常氣候再也沒有出現過,日日外出覓食的公麻雀每天回來都能發現母麻雀的羽毛更加油亮,眼睛更加有神,體型也壯了一圈,它站在愛侶的身邊顯得自己像母麻雀一樣嬌小。
微小的腦容量讓公麻雀無法理解這其中的深意,平庸的雙眼更看不到這裡濃郁地快要滴出水來得霧狀元氣團。
日復一日,覓食休息,麻雀的生活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枯燥,屋子的門從來就沒有開過,裡面也沒有傳出任何聲音,居住在房簷上的麻雀根本就不知道草屋裡還有人居住。
彷彿是一種迴圈,平靜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總會迎來異常的氣候,這一日狂風暴雨,電閃雷鳴,麻雀穿過雨幕匆匆回家,矗立在風雨中的茅草屋成了絕對安全的颱風眼,所有雨水都不約而同的避開了茅草屋,那令人驚駭,一道道從天上落下擊打得大地一片漆黑的電蛇也從來沒有造訪此地。
風雨驟歇,又是一段好時光。
幼鳥孵化的日期就快到了,公麻雀捕食的時間越來越少,守在鳥巢中照顧孵蛋的母麻雀。
溫熱的蛋殼中傳出生命的悸動,幼鳥用稚嫩的鳥喙啄著蛋殼發出的聲音讓初為父母的兩隻麻雀欣喜異常,激動地喳喳叫著慶祝這一刻,裂紋逐漸呈現,然後裂開,一顆顆溼漉漉的鳥頭鑽出蛋殼,生命的原初本能,它們把嘴張開極大的弧度嗷嗷叫著。
母麻雀將儲存好的蟲子一個個餵給幼鳥,而公麻雀則用第一次站在屋頂時的審視目光,望著最後一個沒能破殼的鳥蛋。
裂紋很淡,啄擊的聲音也慢慢微弱了下來,即便它幫助啄開蛋殼,這隻雛鳥先天體弱也活不下來。刻在基因裡的物競天擇法則讓初為父親的公麻雀知曉該如何做出正確的選擇,卻還是難以抑制地一陣哀傷。
門靜靜推開,近在咫尺的屋簷下突然出現了人類的腳步聲,對任何野獸來說,人都是毋庸置疑的天敵,兩隻麻雀還沒來得及慌亂,那隻已經被宣判死刑的蛋殼中突然爆發出強有力的啄聲,蛋殼被一下啄開,幼鳥的眼睛迷茫了片刻,它沒有張開口乞食,動作生硬地掙脫開蛋殼的束縛,它在父母驚慌的眼神中從鳥巢一躍而下,跳到了那個讓它感到無比熟悉的人類掌心。
溫熱的手掌中,它只感覺像是在蛋殼裡一樣舒服,暖洋洋的感覺。
婉轉地鳴叫了一聲傳達喜悅,它就感覺到剛才幫助過它的熟悉氣流再度出現,它的骨骼變得強韌,羽毛柔軟而輕盈,頭頂平平無奇的灰色羽毛中生出一根金色翎羽,雙翅呈現出七種不同顏色的虹光,讓它現在就有展翅欲飛的衝動,它已不再是普通的麻雀。
望著撲騰著翅膀慢悠悠在父母震驚的目光中飛回鳥巢的小麻雀,陳無憂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謝謝你,讓我明白了生命的真諦,毀滅永遠比創造容易,在掌握天神訣中的毀滅篇章我無往不利進境一日千里,可來到創生篇章時,我卻寸步難行如入泥沼。”
陳無憂搬來的第一天,這隻麻雀也來到了屋頂,當時陳無憂並沒在意,可隨後不久公麻雀就帶著母麻雀在陳無憂神識的觀察下在房簷下安了家,陳無憂覺得這是一種緣分,並沒有驅趕。
將三分歸元氣的痕跡徹底從丹田中消失的時候產生驚駭天地異象的那一日,陳無憂還特意用元神撫慰了兩隻麻雀驚恐的情緒,免得它們放棄了未孵化的鳥蛋逃離此地。
之後,陳無憂轉修天神訣就踏上了正軌,靠著三分歸元氣遺留下來得精純天地自然元氣陳無憂修為迅速恢復著,後天到先天的門檻一息衝破,真氣,九竅,一個個熟悉境界所需要的海量真氣被再次填滿。
最終的境界只有小幅滑落,從先天神宮巔峰滑落到初入神宮的境界。
修為衰落只是陳無憂的一個小麻煩,真正的大麻煩是他沒有辦法完全吃透天神訣,天神訣中殺戮,毀滅的部分在腥風血雨中走來的陳無憂修煉起來如有神助,可陳無憂不想做一個純粹的毀滅者,真正的天神一念之間可以毀滅萬物,一念之間可以重塑世間,掌握這一部分是陳無憂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靈感如泉湧到靈感枯竭,要冥思苦想很長時間才能明白的一個小關節,以這樣的進度來看,起碼要一年多陳無憂才能完全吃透天神訣,等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魔教的血祭都要舉行好幾輪。
就在陳無憂越來越焦躁的時候,幼鳥破殼,蛋殼破碎的清脆聲音猶如天籟之音,在那一瞬間,麻雀一家幾個月的生活在他的眼前走馬燈一樣閃過,從選擇築巢位置的千挑萬選,再到一個多月的緊張忙碌只為了新生命降生,陳無憂從麻雀一家看到了生命的輪迴。
天神訣,一瞬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