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那陳兄弟惡了盟主,不然與他並肩作戰也是一件樂事。”馮徵北頓覺惋惜,他打聽過陳無憂消失的原因,不是當事人說的做不得數,隱約聽意思是陳無憂和陸羽生髮生了一些衝突,最後陳無憂選擇退出。

群英歡聚,共賞初雨,天意盟中氣氛熱烈,不只是這一處,陸羽生下令犒賞三軍,大賞金銀。

陸羽生能成功和他成大事不拘小節的性格是分不開的,他懂得捨得的道理,有舍才有得,天意盟攻城拔寨劫掠財富,他沒有以盟主的名義為自己賬上多添一金,多割一塊土地,所有的攻佔最終全部化為麾下將士的賞賜。

陸羽生不貪嗎?貪,但他貪的不是銀錢土地,是名聲,是在將士們心中的威望,前世哪怕屢戰屢敗落魄至此,他振臂一呼便有無數人云起而從,甘願為他赴死打那最後一仗。也是靠著這份名聲,在最後他成了青江七十二寨總瓢把子,成了最終的受益者。

馮徵北喜結交豪傑的名號在南疆都是響噹噹的,可他並不願意折節下交那些他看不上的草莽,他馮徵北做不到的,陸羽生能做到,他一視同仁賞罰分明,除了在陳無憂的處理上。因為那時他已將陳無憂認定為棄子,華家已派出宗師高手要將他誅殺,他也同意了交出陳無憂換取華家支援的條件。

成功從來都不是沒有緣由的,陸羽生做到了甚至陳無憂都做不到的程度,起碼擁有一個貪財系統的陳無憂捨不得將近在眼前的金子賞賜給下面人,全都要充進系統裡轉化為賬戶上令他滿足的數字。

有人笑自然有人哭,當然了,現在獸王谷的處境也談不上哭,倒是夢孤雪的日子並不好過。

夢孤雪一開始就很清楚,這一戰獸王谷絕對不會輸,迄今為止展現出的都是獸王谷的常規力量,真正的底牌一張都沒掀開,只要她掀開一張,天意盟必滅無疑。不是必敗,是滅,戰場上的武裝力量都將被風捲殘雲般摧毀。

可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天意盟輸,夢孤雪也輸了。這次是她父親,獸王谷谷主夢劍雄對她的考驗,如果順利驅逐了天意盟,她將順理成章開始一步步接管獸王谷谷主的職責,長老會那群老頑固也沒理由再嚼舌頭,可她現在做的並不好,反被天意盟打得丟土失地,眼看著都要被趕出龍脊山脈了。

龍脊山脈是夢孤雪的底線,決不能讓天意盟踏過去,為此,她不惜揭開底牌。

“希望不會走到這一步吧。”夢孤雪嘆了一聲,深暗夜空繁星點點,她的心也隨著閃爍的星斗不知飛到何方去了。

陳無憂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他必須要親眼看到戰局才能做出決定,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月的時間。

雨季的第一場雨淅淅瀝瀝下了一週多,河流湖泊被注滿,老樹抽新芽,雨林再次呈現出勃勃生機。包括那被幾場大火燒成白地的舊戰場也有花草生根發芽,放眼望去稀疏的綠意點綴在廢墟之中,料想用不上一兩年的功夫,這裡的戰爭痕跡將徹底消失。

“南疆的恢復力真是驚人。”這是陳無憂親眼見到後發出的感慨。

雨季之後,為了攻山的道路順暢,再次放火燒林,然後在溼滑泥濘的山路中鋪上一層炭渣,保證山路乾燥並增強抓地力,就是走起路來咯吱咯吱響頗為煩人。

南疆人對此是司空見慣的,這裡沒有禁止亂砍濫伐保護林木,砍了一茬又會生出一茬,十年不到又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南疆的土地比外地肥沃多了。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四域之中最窮困的莫過於不毛之地西漠,好在那裡人煙稀少都是窮兇極惡之輩,活不下去就去搶劫中州。

最富裕的膏腴之地卻不是南疆,而是東海,東海海產資源豐富不比南疆差,而且海運通商,各大商行掌握著東海最強的力量。九州流傳著一個訊息,說比手指頭小的珍珠東海人根本看不上,是小孩子的玩具,從此便可見東海的富裕。

半個月的等待,陳無憂終於等來了一場戰爭,當天意盟開始行軍的時候他也沒閒著,帶著小股精銳跟在屁股後頭。似陳無憂這般的‘戰地記者’有不少,為了防止機密洩露,陸羽生也想了個好主意,廢物利用,有不少袁伯堅這種老狐狸的不願意為天意盟效力,就把他們安排在隊伍後方,外圍,攔下這群討人嫌的蒼蠅。

這些人陸羽生深恨,常說這些老不死的就是一群鬣狗,明明有狩獵的能力卻偏不去自己打獵,非要跟在獅子後頭搶奪人家的獵物,萬一獅子在追獵中受了傷,這些鬣狗便會一擁而上把獅子吃得只剩骨頭。

看不上眼卻也拿他們沒辦法,這些人輩分高實力強,真翻臉還說不上誰虧誰賺。

在原本的時間線中,這些鬣狗早在天意盟露出頹勢時候就走了,那時候天意盟在他們心中是沒有價值的。現在他們還留在這裡就證明天意盟是有價值的,如果真能攻陷龍脊山脈,這群老傢伙也不介意出出力然後在獸王谷的核心腹地豐饒之地狠狠地咬上一口然後抽身離去,就算天意盟敗了,也有不少好東西足夠他們瓜分,最後誰輸誰贏,老傢伙們總是不會吃虧的,所以他們才惹人討厭。

此刻,吊在大部隊後頭的陳無憂就遇到了一個老傢伙······的乾女兒,綽號越池妖女的趙憐花。

越池是一個地名,距離勾陳城不遠,囊括七鎮十三山,好大領土。

妖女二字就不用解釋了,懂得都懂。

“怎麼是你?沒想到你還敢回來?”趙憐花先是用眼睛掃了一圈,見跟在陳無憂身邊母老虎不在,魅惑勾人地一笑,輕撩起裙襬,珠圓玉潤的修長大腿每邁一步男人的目光就向前跟一步,陳無憂身後一群莽漢眼睛都直了,眨都不捨得眨一下。

“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有什麼怕的。”陳無憂滿不在乎道。

“華浩君。”

趙憐花說出一個人名,陳無憂頓時像喝水噎到了一樣咳嗽兩聲,要不要打臉來得這麼快。

說畏懼吧,確實是有一點,這不丟人,畢竟差著一個大境界呢,陳無憂要是先天巔峰說不定還有挑戰一下宗師的勇氣,就像他戰先天的時候也是後天巔峰,可沒聽說過剛修成內力的或者說更進一步的通脈武者能戰平先天。

“你訊息還挺靈通的,怎麼,你出現在這裡是想攔我不成?”陳無憂沒興趣和她多費唇舌,劍眉似出鞘般地微微上揚,鋒芒畢露。

“大人說笑了,小女子哪敢阻攔龍君大人的去路。”趙憐花沒有小姐脾氣,壓得下身段低伏做小,那嫵媚婉轉的樣子誰見了不怦然心動。

“現在戰場邊緣都有人守著,不如你隨我同行,扮作我身旁的貼身侍衛,如何?”說到此處,趙憐花人都要貼在陳無憂身上了。

“算了吧,我過去看幾眼,不麻煩你們了。兄弟們,走。”把眾人的魂勾回來,陳無憂無視了趙憐花率隊前行。

笑容僵硬在她桃花似的俏臉上,從沒有男人對她這麼不假辭色,要不是親眼見他和玉娘子沈從雲是一對,她幾乎要以為陳無憂不喜女色愛男色。

她倒沒有因為如此對陳無憂產生更濃厚的興趣,只是心中暗歎一聲沈從雲真是有手段,不在身邊都能把男人栓得死死的。

趙憐花沒有信口開河,為防止獸王谷在山路兩側埋伏奇兵,大軍過處都留下斥候看守,陳無憂只帶了十幾個人都引起了斥候的注意,再往前走一步就要前去稟報頭目了。見狀陳無憂只得先將眾人遣回,孤身一人前往。

以陳無憂的身手,沒有先天九竅境的武者連他的影子都捕捉不到,只能感受到一陣風吹過。

當陳無憂趕到正面戰場時,大戰已經打響。

獸王谷自然是提前修築了土牆,牆外鋪一層鐵蒺藜,支著拒馬樁。然而這種草草修建的工事在天意盟的第一波進攻中就毀掉了七七八八。

戰場上最惹眼的是妖星林無畏統領的天馬騎士,這絕不是南疆矮馬,鬃毛長而柔順,身軀雄壯比北地駿馬還要強上三分,通體潔白沒有一絲雜色,肋生雙翼,覆蓋羽毛,並非蝙蝠一樣的肉翼,貨真價實的羽翼,動能極強能帶起天馬沉重的身軀。

“真帥!”能騎上天馬這麼酷的坐騎就相當於前世開保時捷卡宴了,比較拉低格調的是天馬並不是只有一匹,而是一群。

天馬騎士一出現,立刻把2D的戰場延伸成3D,越過獸王谷修築的種種攻勢跨地形對獸王谷的守軍進行打擊,擅長投矛的天馬騎士在俯身衝鋒之前先投擲了一輪標槍,一時間一垛城牆上的數十個守軍都手忙腳亂,功夫出眾沒有被當場插死的也被隨後的天馬騎士一波衝鋒帶走。城牆上瞬間沒了守軍,十幾個持刀的戰卒揮刀將整片城牆劈塌了,踐踏煙塵率領大部隊闖入營地之中。

第一波攻勢,天馬營功不可沒。

“林無畏這小傢伙有點運道,他精通相馬,又機緣巧合捕捉到了天馬群。天馬這種玩意生活在九天之上,在東海和南疆之間流竄,落地的時間都很少,而且都是確保周圍無人才會落地。有這一營天馬騎士,不遇上會飛的宗師武者就是無敵的。”

陳無憂背後響起一個聲音,略顯蒼老,粗獷渾厚,是袁伯堅來了,想來是趙憐花通知得他。

稍微打聽打聽就知道,袁伯堅此人亦正亦邪,但作風還是相當正派的,愛收乾兒子乾女兒的作風可能是某個叫白鬍子的大海賊學的,大概是從小缺愛。並沒有像陳無憂一開始想得那麼齷齪。

“見過前輩。”再見時,陳無憂也給了袁伯堅足夠的尊重,拱手抱拳道。

“英雄少年正是滿身銳氣的時候,不必拘禮。”袁伯堅隨和笑道,和陳無憂並肩站在小土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