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喊出來就等於認輸了,一眾嘍囉的噓聲堵在喉嚨裡,如果輸的是外人他們免不了要冷嘲熱諷一番,可輸的是他們二當家的,除了幾個酒勁上頭的糊塗蛋喝了幾聲倒彩被牧鴻雁狠狠剜了幾眼記恨上了之外鴉雀無聲。
正打得興起手感火熱卻被突然叫停,徐大紅依依不捨地撫著愛刀歸鞘,這畢竟是敵人的主場,他不敢來硬的。
千金易得知己難尋,能和他過招的人不多,頭目們實力不濟,沈從雲是練外功的,至於陳無憂,找他過招那不是自討苦吃?修行血刀大法和殺神一刀斬後這是徐大紅第一次打得酣暢淋漓通體舒泰,甚至還覺得牧鴻雁要是能再強些就更好了。
樂玲性情偏執,認準的事情一定要完成,即便此時牧鴻雁已經認輸了。就像是一根筋的黃蜂,知道蜇人之後自己的命也沒了也要拼盡一切將毒針刺進敵人的身體裡。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毒蜂針這個綽號認識樂玲的人都覺得十分貼切。
翻掌亮出兩根銀針,連甩出的動作都沒有,十分的隱蔽,只用指尖一捻,細如牛毛的毒針便打著旋飛向徐大紅。
之前是在全神貫注交手徐大紅察覺不到,此刻靜下來樂玲還敢出手,徐大紅沒有到樂玲的動作,卻也感覺到側腰有兩點面板微微收縮,心中生出警兆,只一瞬就想到黑巖寨中有樂玲這個暗器高手,立刻找準了方向,轉過身去將刀一橫,一連揮出幾道,密不透風的刀網卻斬了個空,只將堂中的桌椅板凳砍了個七零八落。
卻見兩人中間憑空閃出一人來,手裡捏著兩根細針。這種像是瞬移過來的錯覺只是因為此人的身法已經快到了他們眼神所不能捕捉的地步,來者正是陳無憂。陳無憂第一次見宗師高手同敵人交戰是在魔教屠城事件中,暴怒的六扇門總捕頭方明就以這中瞬移般的速度摧枯拉朽斬殺中城中肆虐的魔教徒,當時陳無憂震驚不已,以為功夫練到了頂尖還可以瞬移,仔細觀察才發現這只是動作太快眼球根本捕捉不到。
如今,陳無憂也能做到這種地步了,而且在他面前的都是先天中的高手,可比當時的陳無憂厲害多了。
也不是沒人能看到陳無憂的蹤跡,黑巖寨寨主,綽號黑心虎的唐良運就看到了,就見到一道黑影迅閃而過,再定睛人已在堂中,這種速度讓唐良運心生震怖,如果他以這種速度用劍割人首級,誰能防得住?
其實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陳無憂哪怕當面告訴他們我下一劍要斬你們首級也沒幾個人能擋得住。
唐良運起身抱拳正要問陳無憂來歷,堂中徐大紅羞赧道:“大當家的,您來了。”
徐大紅覺得是自己無能,事沒辦好反要陳無憂出來擦屁股。
“死駝子你他嗎真是越活躍回去了,認一個毛頭小子做當家,喂小鬼,你牙長齊了沒有。”牧鴻雁出口成髒,死駝子是罵徐大紅有背疾,又那陳無憂的年齡說事。
“不識好歹的畜生!若不是念在相識一場我剛才就砍了你!”
“老二,不得無禮!”
徐大紅和唐良運同時說道,意思都是一個,叫牧鴻雁不要在陳無憂面前造次。
陳無憂哈哈笑了兩聲,他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拔劍殺人的兇惡之輩,更何況牧鴻雁這種語言攻擊在見慣了後世罵爹長媽短,祖宗十八輩還要扯上性器官的辱罵實在是像小孩子吵嘴一樣可笑。
“你這傢伙嘴巴可是夠臭的,刀法不行嘴上卻不饒人?不知道你當山賊是靠刀殺人還是靠嘴。”陳無憂這種略帶輕蔑的樣子勾起了方才慘敗的牧鴻雁心頭的火。
牧鴻雁也不是傻子,徐大紅叫陳無憂大當家的,顯然陳無憂此人的實力要高徐大紅一籌,不過看他用的是劍,牧鴻雁嘿嘿一笑,有了主意。
“小鬼,你說我不會用刀,有本事咱們就比比刀法。”
“行啊。”陳無憂風輕雲淡道。
“老徐,借你的刀一用。”
徐大紅自無不允,只是他從未見過陳無憂用刀,他這師弟人品不行可在刀法上的確造詣不淺。以陳無憂的實力徐大紅不擔心他那不成器的師弟能傷到他,只怕他丟了臉面,獻刀的時候悄悄說道:“當家的,咱沒必要和他一般見識,這小兔崽子慣會用這種伎倆。”
“看來這小鬼真不會用刀。”牧鴻雁隱隱聽到了幾句,臉上的神采越發得意,叫囂道:“小鬼,來來來,讓爺爺教你幾招刀法,回鄉也要拿去炫耀。”
江湖上高手如過江之鯽,可像牧鴻雁這種人又賤嘴巴又臭的陳無憂真沒見過幾個,他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被這傢伙逗笑了,手點著他笑罵道:“跳樑小醜,徒惹人笑。”
也不多言,不給他回嘴的機會免得他真說出一些侮辱性的詞彙觸怒了自己,控制不住心頭火真把他一刀劈死了。掄圓了臂膀,陳無憂高舉長刀一刀劈下。
內行看門道,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陳無憂這是一天刀法都沒練過,可能長這麼大都沒摸過刀,這刀法粗陋無比,練刀一月的小童都比他有章法。
牧鴻雁撇撇嘴唇,然後他的嘴巴猛然張開,一顆雞蛋都吞得下去。
“我看到了什麼,真他嗎見鬼了!”
這是一道牧鴻雁無法想象的刀氣,橫貫整個大廳,要將整棟房屋撕碎一半,途徑之處桌椅板凳彷彿被颱風捲進去一樣被碾碎成粉,不時有飛濺出的碎渣木片像子彈一樣打出從牧鴻雁身邊擦身而過,將牆壁打得千瘡百孔。至於牧鴻雁,此刻他一動不動,不是不想動而是不能動,對抗這驚濤駭浪般的氣壓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精神,實在是無力拔刀對抗。
“這位英雄刀下留情啊。”陳無憂背身對著唐良運,他卻不敢從背後對陳無憂出手來個圍魏救趙逼他停手,這一刀他就看出來了,陳無憂此人實力遠高於在場眾人,真要是在這種高手面前玩陰招耍手段,惹毛了人家黑巖寨頃刻就有覆滅之危。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像唐良運一樣心裡有數,沒有逼數的人總是佔大多數,個頭不高喜穿錦衣華服的琴員外劉譚,撥動琴絃,琴音快而短促,像是某段樂曲中高潮最巔峰時的音節,真氣所化的音刃從他指尖撥出,遙遙斬向陳無憂,樂玲也不甘落後,她使了個特殊的手法,毒針一化十十化百,毒針穿空像是下了一場暴雨。
徐大紅沒有喊叫,甚至都沒有插手,他感覺都大當家的身上真氣都沒調動,他根本就沒認真,在天意盟獸王谷廝殺的血腥戰場上陳無憂都毫髮無傷,這種程度的攻擊對陳無憂造成不了任何威脅。
果不其然,陳無憂連頭都沒回,洶洶刀氣將陳無憂手上鋼刀延長了數十丈,眼看著就要劈在牧鴻雁身上,將他撕成兩半然後被隨後而過的細碎刀氣絞得屍骨都沒一寸完整的,刀氣忽然散了。就在牧鴻雁頭頂,他眼前的一寸之處。
“這······這······”能言善道的牧鴻雁此刻一句話也說不出,兩腿發軟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訥訥無言,只有一條細細的黃色直流從他兩股之間蜿蜒而出,染溼了褲襠和地上一大片紅磚。
解決了牧鴻雁,陳無憂這才轉頭望向身後幾人,黑巖寨三位當家此時就和方才的牧鴻雁一樣,嘴巴能吞下一顆雞蛋。
“我剛才覺得背後有點癢,是誰偷襲我?”陳無憂笑眯眯道。
劉譚咕咚嚥了口唾沫,望向大當家的唐良運。
“是我做的,你要殺要剮衝我來。”樂玲推開椅子,站起身來將此事認下。
陳無憂眼睛依舊眯縫著,笑容卻不見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殺牧鴻雁也不會殺你啊?屢次三番出手偷襲,我最看不上你們這種背後偷襲的小人。”
陳無憂再劈出一刀,這一刀和方才對牧鴻雁砍出的一刀一模一樣,只是這次陳無憂直接把刀還給徐大紅,顯然是不打算留手了。
牧鴻雁擋不住,修為本領都不如牧鴻雁的樂玲如何能擋?她已經放棄了掙扎閉目等死了。
唐良運牙關緊咬,他心中也有掙扎,但眼看著相識多年的樂玲就要在他面前慘死,他還是沒忍住,宣洩地大喝一聲,真氣在他雙手上覆蓋出一層臉盆大小的虎爪拳套,站在樂玲身前巨臂上架,刀氣和真氣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刀氣不減,真氣卻越來越弱,唐良運依舊沒有推開,真氣被劈碎他用一雙肉掌去擋,一瞬間就是血肉模糊,四濺飛出的鮮血碎末打在樂玲臉上,淚水從她眼眶奔流而出。
能做上大當家,唐良運自然本領不俗,放在獸王谷也能勝任精銳隊長,陳無憂沒有絲毫留情的刀氣被他生生吃下,付出的代價只是手掌上的一點小傷,對武者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骨頭都沒傷到。
四位當家的連連吃癟,山寨上下的弟兄也都咬牙切齒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過手都按在兵器上,要是陳無憂想要一網打盡,他們一擁而上,打不死陳無憂臨死之前也在他身上咬下一塊肉。
然而預想到的一場血戰並沒有發生,斬出那一刀之後陳無憂和徐大紅就走了,兩人一前一後頭也沒回。
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的唐良運抬頭望著陳無憂背影,露出慶幸之色,還好這個高手並不是性情殘暴的人,不然今天不再有黑巖寨了。
“大當家的,就這麼輕飄飄把他們放了?”徐大紅看陳無憂背影瀟灑,情不自禁問道。
“不然呢,把他們趕盡殺絕?不至於。”
“我的意思是,可以朝他們索要貢金,他們全寨都敗在了您的手下,理應奉上貢金贖命。”徐大紅道。
陳無憂一拍腦門:“哎呀,我不知道啊,現在回去也太尷尬了,還是算了,下次這種事你應該早提醒我嘛!”
“是。”我們大當家是個掉進錢眼裡的貪財鬼,一想到這,徐大紅笑意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