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表少爺去西園打獵去了。”
婷兒口中的表少爺是華天寶的兒子華承鈞,和黃婉君一塊長起來的,比她小一歲,關係甚篤,後來華承鈞拜師南疆宗師七絕老人離了家,難得有機會見一面。
華天寶等的就是他兒子回來,不然以鏽水寨華家分支的實力真有些壓不住陳無憂。
在鏽水寨陳無憂經常能聽到對華承鈞和七絕老人的溢美之詞,華承鈞一個小輩,陳無憂不認為和他一個層次,即便宗師之徒也如此。
七絕老人在南疆是個傳奇,幼年有奇遇,陷入神兵洞中得了七件神兵,根據七件神兵特性創立七種功法,各個不俗,配合神兵更有難以想象的威能,能達成以先天戰宗師這樣誇張的戰績。
一箭射殺鑽出洞窟的黑兔,華承鈞對此十分滿意,他打獵的技巧沒有生疏。
“婉君你不知道,跟師父學藝可把我憋慘了,整日不許這個不許那個,平日裡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就等著我犯錯。”華承鈞滿腹牢騷要跟關係最近的妹妹傾訴。
“不過師父七絕我已學到三絕,後天再無人是我對手,只有先天才和我有一戰之力。”少年驕傲的神情洋溢在臉上。
“嗯。”黃婉君心不在焉的應和道。
“婉君表姐你怎麼了,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
少年關切的眼神望過來,黃婉君溫和一笑道:“沒事,剛剛有些走神了。”
“該不會是思春了吧,轉眼表姐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看中了誰家男子?”血脈相連的表姐弟關係親近,有些話題當面講也不覺得尷尬。
“沒有啦,別胡說。”黃婉君敲了一下華承鈞的頭,他也不躲閃,嘻嘻笑道:“我可聽阿爹說了,你看上了一箇中州來的小子,那小子傲得很,阿爹讓我找機會試試他的成色。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我跟他練練,也幫表姐你出口氣。”
少年沒那麼多複雜心思,也沒有太多利益考量,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說到這他收起弓箭往回走。
“小弟不要衝動。”黃婉君想要阻攔,她曾親眼看到陳無憂把殺人不眨眼的石盤山五虎徐青松戲耍於股掌之間,陳無憂不是一般的武者。可她哪趕得上華承鈞的神速,越追反倒是兩人距離拉得越遠。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陳無憂和婷兒剛談到表少爺華承鈞,就看到一個獅鼻闊口,腳踏鹿皮靴的高大少年莽莽撞撞闖進院來。
“誰是陳無憂?”少年大剌剌站在院中,發問的時候眼睛已經放在陳無憂身上了,他斷定這個男人就是屢次拒絕他表姐的可惡傢伙。
“表少爺。”婷兒盈盈下拜,為陳無憂點明華承鈞身份。
“你就是華承鈞,看你這冒失樣子,怕是還承不起一族之重的千鈞重擔。”陳無憂略一打量華承鈞,說道。
“少廢話了,聽說你很拽,來跟我做過一場再說。”華承鈞目的明確,就是來試探陳無憂的,如果陳無憂名不副實,就狠揍他一頓給表姐出氣,如果他真有幾分本事,那就好言結交,該以什麼態度對待陳無憂全看陳無憂本事如何。
華承鈞想到了戰勝和戰平,唯獨沒想到戰敗後該如何收場,在他看來就不會輸。
“這兒地方太小,我知道個好地方。”陳無憂一頓足,高飛數丈,在房簷上一點,體似大鵬腳下生風,倏忽便失了蹤跡。
“好快的身法!”華承鈞咧開嘴一笑,隨著陳無憂的腳步也追了上去。
片刻之後黃婉君終於趕到,院裡卻早已不見兩人蹤跡,只有婷兒還在,沒好氣問道:“他們兩個人呢?”
“去決鬥了,說這裡地方不夠寬敞,去了哪裡奴婢也不知。”婷兒低頭道。
婷兒不會武功,不可能跟上他們,黃婉君問了方向拔腿追過去,心中忐忑不知道能不能趕上阻止他們。
秀水河的滿目的蘆葦蕩,陳無憂踩在葦子上,風動葦動人不動,仔細看便能看出,在陳無憂腳底並不是踩在蘆葦上,被一層飛流不息的青風隔斷。
華承鈞做不到陳無憂那麼舉重若輕,他站在水面上,腳尖下沉一寸,裹著一股河水踢出去,柔弱的水在內力和勁道的催動下形成弧形的凌厲水刀,將陳無憂腳下的一片蘆葦斬斷,蘆花飛舞,滿目皆白。
“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一劍你要是接不住就趁早回去吧。”陳無憂折下一根蘆葦,柔軟的蘆葦在他手中有劍的剛硬,劈手斬出一道劍氣。
華承鈞空揮一拳,拳風凌空將劍氣震碎,語氣充滿挑釁:“就這?”
“好大力氣......”陳無憂微微眯起眼睛,固然是他的隨手一劍卻也用了三分力,這少年全靠蠻力竟能凌空將其打碎,天生神力的徐青山也不過如此了吧。
“空有蠻力也只是一個莽夫,且看我這一手。”陳無憂劍影紛紛,化作千萬條細碎金蛇潛入水中,常年赤紅色澤的鏽水此刻陽光照耀河底竟反射出刺目金光。
“這招是金蛇劍法中的蛇影萬饋,三分真七分假,不知道你能不能分辨得出來。”談笑間,一條劍氣所化的金蛇飛射出水面,直撲面門,華承鈞側頭躲開依舊在臉上割出一條淺淺傷痕。
華承鈞咬牙瞪眼,面相頓時變得兇惡,他攥起右拳,呈羅漢伏虎之勢,一拳下擊水面。
轟!彷彿十公斤TNT在水下爆炸,蛇影萬饋還沒來得及發揮在水下就被炸碎,水下的小魚小蝦被直接震死,隨著騰空而去的水浪衝到岸邊,河底的淤泥滾蕩不休,清澈的鏽水變得渾濁。
“小子,怎麼這麼大力氣,吃金坷垃長大的?”陳無憂問道。
華承鈞不知道什麼是金坷垃,但他聽出陳無憂在調侃他,冷哼道:“我這叫擲象功,我師父七絕老人從擲象護腕中領悟出的神功,修成之後雙臂有萬斤力,移山撼嶽亦不在話下!”
華承鈞的語氣裡充滿了對他師父七絕老人的崇拜,的確,能從倒推神兵的能力創造出功法這真不是一般人能辦得到的,稱得上天縱之才。
不過師父是師父,華承鈞是華承鈞,他在陳無憂面前還是太稚嫩了。
“你師父的七絕你都學到了哪幾絕?”陳無憂打聽道。
“我學了三絕!”華承鈞驕傲地揚起頭:“擲象功,赤焰紫陽掌和落魂吼。”
“把剩下兩絕趕緊使出來吧,不然一會你就沒機會了。”
陳無憂嘴炮功力日漸增深,華承鈞聽了兩句,壓抑不住怒火,揮拳朝陳無憂砸過來。
劍術就是技巧的藝術,沒聽說過把劍當重器用活活打死的,有那本事為什麼不用錘?華承鈞力氣雖大可技巧在陳無憂眼中實在是粗陋不堪,蘆葦為劍後發先至,輕飄飄一劍刺在華承鈞腋窩處,他那蘊含著巨力的拳頭中途便被遏止,揮肘下砸可蘆葦柔嫩,彎而不折,陳無憂手腕一抖,關注內力的蘆葦就回彈在華承鈞的手肘的麻筋上,華承鈞整條胳膊都麻了,忙退回去猛地揉搓才消去這種感覺。
第一次嘗試進攻就品嚐到了失敗的滋味,華承鈞心有不甘,一聲虎吼再度攻殺而至。
依舊是一截蘆葦,在陳無憂手中成了老師的教鞭,靠抽打教導少年光靠蠻力是沒用的這個道理。
啪啪啪,蘆葦抽出脆響,華承鈞幾次衝鋒下來身上被抽得紅腫不堪,臉上也捱了幾下重的,皮肉腫起臉龐有些變形。
“夠了!”華承鈞的咆哮聲震盪四野,水鳥紛飛,百獸蟄伏。
聲波主要的承受者是陳無憂,半截蘆葦從他手心脫落,陳無憂一臉茫然地在水面上下沉,神宮之中,陳無憂的神魂震盪不休,有潰散解體的跡象。
“落魂吼直攻神魂,怪不得!”陳無憂神魂不如之前強大,鞭天擊地精神大法也很少用,神魂孱弱時用這招是在自殺,這一聲大吼讓陳無憂僵在原地足足三個呼吸,半截身體都已經沉入水面,意識恢復時,眼前滿是紫紅烈焰,掌紋清晰的肉掌伴隨烈焰拍過來,正中連著劍鞘陳無憂只抽出一半的火麟劍上。
神劍錚鳴,麒麟虛影一閃即逝,陳無憂雙腳踏浪,被推飛了百米才站穩腳跟,雪白的臉紅了一下,壓下喉頭的一股熱血,陳無憂望了一眼天邊道:“我沒興趣跟你玩下去了,結束吧。”
華承鈞以為這是陳無憂認輸宣言,然而並不是,陳無憂朝前伸出手指,輕輕吐出兩字:“霜降。”
前所未有的寒意頃刻間湧向華承鈞,將他緊緊包圍,生長於南疆的華承鈞從未感受過如此寒冷。
腳下的波濤被凍結,如同照片定格展示出水的流動之美。
大河冰封,霜花滿天,體內風霜雲三大天象之氣齊動,隨著陳無憂一指霜降,氣候輪轉,給這永不見寒冰雪花的溫熱南疆降降溫。
華承鈞發現,他不能動了,關節被凍得僵化,頭髮眉毛都掛著一層白霜,內視丹田,恐怖的寒氣讓內力的流動變得極其緩慢,鮮血都被凍出冰碴,心臟的跳動變得極其緩慢,不能再跳了,不然隱藏碎冰的血液湧入心臟中,閻王就在生死簿上寫好了華承鈞的姓名。
二十四節氣驚神指的威能籠罩下,方圓百丈是陳無憂的神國,抵抗不住極端氣候之力的,就和華承鈞下場一樣。
見到效果之後,陳無憂頓時覺得他在演武空間山巔枯坐兩年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