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霜心的眼神裡只有驚駭,他錯了,他錯得太遠了。
在見到這毀天滅地的一幕之前,陳無憂在他心中的定位一直都是值得一戰的對手,即便看到陳無憂在擂臺上一劍斬天裂雲輕取段金沙的壯觀一幕也沒改變他心中所想,如果換做是他,他一樣能辦到。
可剛才換做是他,他做不到,那已非人力所能為,力與技巧在剛才那一招十八掌歸一打出的最強一掌達到一個巔峰,力的巔峰,技巧的巔峰,兩者融合發出的毀滅一擊如同神魔。
“已經有宗師出手干預了,不然這一掌下去整條街都會被毀掉。”鐵霜心看著火圈外完好無損的景象暗自謀算。
“是剛才那一掌驚動了宗師強者還是本身就有宗師強者為他保駕護航?”見識過陳無憂遠超後天這個級別的恐怖能力,在鐵霜心的心中,陳無憂已經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已經給他腦補出了隱世宗門的唯一繼承人這樣的身份。
裡面的打鬥聲隨著陳無憂一掌摧毀章超和一眾怒麟軍死士而止息,惦記著兄長安危的鐵紫凝悄悄從後院繞過來,看到的是已經變成廢墟的客棧和倒塌的牆壁,熊熊燃燒的大火正在一點點吞沒橫七豎八散落在地上的死士屍體。
“哥,發生了什麼事?”她看了一眼右臂鮮血淋漓的陳無憂,然後跑到鐵霜心身側悄悄問道。
“我待會給你說。”現在不是好時機,鐵霜心走到陳無憂近前,對心不在焉有些走神的陳無憂道:“因為我們的私事無故牽扯了你,讓你遇險,我代舍妹向你賠禮了。”
鐵霜心神情鄭重,他已完全把陳無憂當做和他同級別的武者,甚至隱隱尊他為上。
“無所謂了,樑子已經結下,現在不是你們的事了,而是我的。”陳無憂回過神來,說道。
喬峰的武道經驗影響已經逐漸淡去,系統一連發來兩條訊息讓陳無憂分神。
第一條,好訊息,提示陳無憂的降龍十八掌已經補完,現為七星級武技,如此一來加上天外飛仙,陳無憂便有兩門七星級武技了。
第二條依舊是好訊息,系統評價陳無憂在沈扶風的第一波刺殺中表現為甲,獎勵內功修為五個月,正是陳無憂所急需的,估摸著這五個月內功修為能把陳無憂推到陰陽境的百分之七十五左右。
“沈扶風此人我素有所知,他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一次失敗他必然還有手段,斷不會輕易放棄。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鐵霜心已經見識過陳無憂的本事了,沈扶風也是個難纏的傢伙,這兩人之間要鬧出一場大事。
“我從不是捱打不還手的人,他對我起了殺心我自然不會放過他。”陳無憂冷聲道。
鐵霜心算是和他一個陣營的,都和沈扶風有仇,自然不怕他向沈扶風洩密。
“好虎鬥不過群狼,沈扶風一直躲在城外的軍營裡。群體的力量不可忽視,怒麟軍一旦結陣先天武者都要被活活耗死在裡面,非宗師不可敵。”鐵霜心是在勸陳無憂不要腦子一熱就視怒麟軍如無物去衝營,就算他實力再翻一倍也必死無疑。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將火麟劍收歸劍鞘,陳無憂踏出火圈向外走去。
鐵霜心的一大段話並沒能動搖陳無憂的決定,反而讓他知道一大重要資訊,沈扶風在軍營裡。
“你不要犯傻。”生性冷淡的鐵霜心並沒有阻止陳無憂,只是最後勸阻了一句,見陳無憂一意孤行,他搖了搖頭為他而惋惜,實力的確不錯,可惜性格太過鋒利,喜歡劍走偏鋒。
劍走偏鋒,也許吧,陳無憂不否認他的激進,但在他看來這是必須要做的。
沈扶風為他準備了三波襲殺,第一波就已經是先天九竅境界的章超帶著一隊訓練有素的死士,陳無憂的底牌已經被掀了個七七八八,第二波第三波不可能比第一波還差,要麼陳無憂隱姓埋名暫避風頭,要麼主動出擊,把危機從根源上斬除。
最愚蠢的做法是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坐以待斃,陳無憂不會那樣選,他要主動出擊。
當然,主動出擊並不是大搖大擺衝上去送,是要做些準備的,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不一定真的要有匹敵萬軍的實力。
秋雨一場涼過一場,客棧大火方熄,天上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滿天星斗被烏雲遮蔽,一輪明月半遮半掩。
李思文胸中沉悶,他已經預見到了一場暴風驟雨般的唾罵,相比起來,淋溼鎧甲的小雨是那麼溫柔。
走入帳中,李思文單膝跪地道:“稟告小侯爺,章超失手了,現已全軍覆沒。”
“你說什麼?”驟然高八度讓沈扶風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
李思文不敢抬頭,也不敢回話,就看到金絲茶具被一把推翻,叮叮噹噹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一群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發洩似的好一頓打砸,沈扶風冷靜了下來,噤若寒蟬的李思文讓他感到不屑,我都沒對你怎麼樣就嚇成這個樣子,真是個廢物,怎麼不和章超一起去死。
“到底發生了什麼,是有外人插手嗎?”冷靜下來的沈扶風並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莽夫,家傳的蒼天霸血功讓他情緒十分激烈不穩定,先天之後就會好很多,沈扶風自己也不以為意。
“沒有,我一直在外面監視著,不過鐵霜心也在裡面,有可能是鐵霜心下的手。”在外面等待訊息的李思文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他下意識覺得不可能是陳無憂一個人滅掉了章超加上一隊手段不俗的死士,必然有鐵霜心從中插手。
他們壓根就沒看得起出身邊地的陳無憂。
“姓鐵的當真可惡,真想把他們一起幹掉!”這是沈扶風發洩當不得真。
“我們手底下還有多少軍隊可以動用?”沈扶風這是準備調動兵力徹底按死陳無憂了。
李思文知道機會來了,他在怒麟軍中不算能征善戰的,而是打探情報的斥候,最擅長的也就是這個。在沈扶風決定對陳無憂動手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黑市上買到了從陳無憂身份的全部資料,本以為用不上了,陳無憂會死在章超手裡,現在看來正是時候。
“對付區區一個陳無憂何必勞動軍隊大費周章?我有一計,不費一兵一卒便可讓陳無憂小兒授首。”李思文捻著唇上兩撇鬍須得意洋洋。
“有屁就放。”沈扶風沒好氣道,他不喜歡有人在他面前賣關子。
李思文清了清嗓子,說道:“陳無憂出身於本地名門望族,楚郡陳家,他乃是陳家長子卻幼年喪母,繼母又為家主陳牧雲誕下兩子,陳家苛待陳無憂導致他與家族決裂,被流放的路上還滅了繼母全族,惹得陳家上下大怒,派遣門客追殺險些將其殺死,後來他加入六扇門避禍陳家這才不敢動手。”
“你TM能不能長話短說,老子沒興趣聽他的故事。”沈扶風一拍桌子,嚇得李思文心肝一顫。
剛聽李思文的故事時沈扶風還以為要劫持陳家人逼陳無憂自投羅網,結果說來說去他本家和他有血海深仇,猜錯了的沈扶風十分惱怒,將憤怒發洩給李思文。
“陳家放棄追殺陳無憂是因為忌憚六扇門,如果小侯爺您發話,六扇門還算個屁啊,小人願意做這個喉舌,助小侯爺說服陳家,讓他們骨肉相殘。”李思文騷動了沈扶風的癢處,骨肉相殘這四個字讓沈扶風興趣大增。
“有點意思,可一個邊僻家族能行嗎?”李思文想法不錯,但沈扶風很懷疑陳家的實力是不是能成事,也別又白給讓別人小看了他沈扶風。
“就算不行我還有後手。殺人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人去辦,五毒教在南疆就是最恐怖的殺手組織,得罪五毒教的後果就是宗亡族滅,我們出錢請來五毒教殺手兩相配合,諒他也逃不過去這一劫。”李思文化身狗頭軍師瘋狂出著主意。
“嗯,你去吧,這事兒做成了我大大有賞。”沈扶風臉上再次露出笑容。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劇本走,李思文在小侯爺面前狠狠露了回臉,志得意滿領命而去。
雨勢不疾不徐,沒有變大也不見停歇,一道閃電將天幕撕裂成兩半,在這一瞬整個營地都被照亮了,躲藏在暗處的一人記住了從主帳中走出的李思文這張臉。
李思文的陰毒伎倆甚和沈扶風之心,當浮一大白。
雨夜微涼,營帳中卻溫暖如春,沈扶風自酌自飲,已是有些微醺了,帳簾被突然掀開,一股冷風夾雜著雨絲颳了進來。
沈扶風迷迷糊糊看見了李思文,酒杯一頓,發出驚堂木一般的爆響,怒道:“你還不去說服還陳家等什麼?我要看到陳無憂死在自家人手裡懂嗎?”
此時,李思文卻不復之前膽小怯弱,唯唯諾諾的樣子,氣宇軒昂立在帳中,臉還是那張臉,氣場卻變得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