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穎一睡醒,便見床邊趴了個小腦袋,她輕輕拍那腦袋幾下,那顆小腦袋的主人抬起頭,果然是四郎!
蘇穎又驚又喜,立馬坐起來抱住了他,忽又想起什麼似的,連忙放開四郎,檢視他身上有無血跡。
四郎小小年紀,人情閱歷比蘇穎還豐富,如何看不出蘇穎在擔心什麼。直言道“我身上並無傷痕!”
蘇穎只以為他不好意思和自己說實話,於是想脫他上衣檢視一下,四郎又羞又怒,滿面赤紅“你這是做什麼?”
蘇穎老老實實道“我怕你不肯對我說實話,所以想親自看看。”
四郎欲打掉她的手,又看她病病歪歪坐都坐不穩的樣子,哼道“誰讓你救那個討厭鬼的,活該!”
蘇穎不理會他的孩子話,再次確認“你真的沒受傷嗎?子昂有沒有對你用刑?”
四郎神氣的昂起頭“他最多把我關在小黑屋裡,怎麼敢對我用刑,我不過是個小孩子,他若真的對我出手,四大堂主決不會坐視不理。”
蘇穎想到四郎不過上小學四年級的年紀,就被鎖在暗無天日的小黑屋。
那種關法,連自己這個成年人都崩潰了,四郎如何能受得了?
她憐愛的摸摸四郎小腦袋“四郎受苦了,你可想你二哥?”
四郎瞬間眼睛發亮“你見過我二哥了!?他現在如何?過的好不好?他有沒有說想我?”
蘇穎想到自己的心悅之人,臉上笑容甜如蜜糖“嗯,我已見過二公子,他也很想你,無法救你他也很自責,你別怪他。”
四郎氣鼓鼓道“我如何會怪二哥,他只要保重自己就好,等我長大練好武功就殺了那個討厭鬼自己下山去。”
蘇穎只當他小孩子心性,說過就忘也不往心裡去,招呼了他一起用膳。
四郎活潑開朗,根本坐不住,匆匆吃了幾口飯就拉著蘇穎繼續追問李信的事。
蘇穎只能挑著能說的講了,四郎又追問各種細節,蘇穎見無法隱瞞,就全部說了出來。
四郎呆若木雞,“你和我二哥成親了?”“嗯,”蘇穎羞澀的點點頭。
四郎好似反應不過來“你不是喜歡我大哥嗎?怎麼又喜歡我二哥了?”
蘇穎有些羞恥,不好意思道“我並不喜歡你大哥,當初只是裝作喜歡他,就是為了讓他帶我下山。”
四郎“啊”的一聲又呆住了,圓圓的小臉上滿是不解,愣了半晌才道“喜歡也是能裝出來的嗎?”
蘇穎怕給這小鬼頭造成心理陰影,導致他以後不相信女孩子,就道“是我不好,不該騙你大哥,以後再不會騙人了。只是他現在也已經娶親,他的新妻子對他很好,你也知道的對吧?”
四郎仍是覺得哪裡不太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道“你既嫁給我二哥了,怎麼還跟那個討厭鬼在一起?”
蘇穎搖搖頭“我也不想在這裡,等我養好傷我就下山去尋你二哥。”
四郎高興的蹦起來歡呼雀躍道“那到時候我們一起走!”他最喜歡的就是二哥,對這個女人也勉強能說得上喜歡,若是能和二哥和這個女人生活在一起,他每天不知該有多開心!!!
蘇穎不忍打破他的幻想,低低應道“嗯,到時我們一起去尋你二哥。”
兩人又坐著說了好久的話,直到子昂回來,四郎簡直像個見了貓的耗子,瞬間溜之大吉。
蘇穎搖頭失笑。
子昂照例問了她今日喝藥情況和傷口情況。
自她恢復意識後,她就不肯讓子昂看她傷口,那傷處私密。
她既已決定和子昂分開,便不能再這樣曖昧不明。
子昂此次完全像變了個人,無論她說什麼都不生氣,只溫和笑著應下。
他越是這樣,蘇穎越是害怕,就像是暴風雨來臨的海平面,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誰知底下是不是蘊藏著滔天巨浪!
她就這樣每日帶著個笑臉和子昂虛與委蛇,心中越發想念李信。
兩月後,她傷口已光潔如新,看起來彷彿沒受過傷一般,小腿處也活動如常。
她終於鼓足勇氣向子昂開口道“我傷已完全好了,現在能不能下山?”
子昂的笑容無懈可擊“你想什麼時候出發?”
蘇穎道“就今天吧,我能不能帶四郎一起走?”
子昂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只要他想。”
四郎當然想下山,他聽到小廝傳話讓他收拾行李下山,高興的眉飛色舞,雷厲風行的跑到蘇穎這裡催她快走。
蘇穎問道“你怎麼什麼都沒帶?”
四郎恨不得立時長雙翅膀飛下山去見二哥,如何肯浪費時間收拾東西,不耐煩道“都是些沒用的東西,我帶上我的劍就行,別說話了,我們快走!”
蘇穎簡單收拾了自己的換洗衣物便向子昂告別,子昂道“山路難行,我送你們下山吧。”
四郎嘴巴撅的老高,一副不樂意的樣子,蘇穎也有心拒絕,只是看子昂目光隱有懇求之色,終是不忍道“那就多謝少主了。”
子昂似不經意般想起什麼,道“寶寶昨日已會站起來走動了,你可要見見他再走?”
蘇穎這幾個月每天都和寶寶朝夕相處,想到以後再也不能每天摸他小臉,摟緊他胖乎乎的小身子,幾乎想繳械投降,就此留在這裡。
可是,她思慮再三,還是把心一橫,拼命忍淚道“以後有機會再見吧。”
子昂未再答話,只吩咐人備馬車。
蘇穎和四郎坐進馬車,子昂騎馬在旁護衛,另有三四十黑衣人跟隨,眾人就這樣浩浩蕩蕩的下山去了。
行了足足兩日,才終於又到了那個蘇穎魂牽夢縈的院子,她此時有些近鄉情怯,一時不敢上前拍門。
四郎風風火火的跳下馬車,哐哐哐砸門,喊道“二哥!二哥?”砸了數分鐘,毫無反應。四郎急道“可是找錯門了?”
子昂適時開口“阿穎勿急,”他抬了一下手,立即有兩三黑衣人躍進院內,從內開啟大門。
蘇穎緊張的走進院內,只見院內一片淒涼景象,牆角下的花花草草早已衰敗,院子內落了厚厚一層雜物,一看便知很久沒有人住過。
她又向主屋走去,她住過的主屋仍舊是之前的模樣。
被炸的那堵牆沒有人修補,一副殘垣斷壁的樣子。屋內空空如也,桌椅板凳梳妝檯都不翼而飛,除了地磚尚在,可以說是家徒四壁,空無一物。
她不死心的又去看廂房,所有廂房也是空空如也。她幾乎站立不住,四郎也是一臉迷茫,見她似要摔在地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此時,他察覺到有一股陰冷的視線盯上了自己,他不由得後背一寒。
他向著視線所在望去,見是那個討厭鬼。
只是,此時那討厭鬼卻一副溫和無害的樣子,目光和善。
四郎心中奇怪,暗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搖搖頭略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