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但地上的水坑還在。
張瑾瑤依然細心地躲避著每一個水坑。
只不過她的鞋子已經溼了一半。
但她似乎並不在乎,只是在認真地做自己的事情。
陳閔望著張瑾瑤小巧的側臉,說道:“織布坊應該沒辦法再回到你的手上了,你二姐得到了你們努力了那麼久的成果。”
“雖說很殘酷,但這就是事實,這說明什麼知道嗎?”
張瑾瑤難得抬頭望著陳閔,迷茫地搖搖頭。
陳閔說道:“說明你不適合做生意。”
“嗯。”
張瑾瑤沒有反駁,只是輕輕點點頭,看不出悲喜。
陳閔繼續說:“但是你有眼光,尤其是在看人和刺繡上,這應該算是你的天賦。”
“我有一個想法,我夫人呢,也喜歡有事情做,就算賺的錢不多,但也想體現自己的價值。”
“我能看得出來,她在織布坊做事很開心,是因為你們這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織布坊裡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吧?雖說我沒有進去看過,也沒有和織布坊的工人接觸過,但總有這樣的感覺。”
“但是做生意不是這樣做的,商賈最擅長的就是勾心鬥角,所以我想聘請你。”
陳閔說到這裡,張瑾瑤有些吃驚:“陳公子要聘請我?讓我做什麼呢?我似乎不會做什麼事情。”
“既然你二姐拿走了織布坊,我夫人是不會去了,我希望你可以帶著所有人來幫我,我要為我夫人建造織布坊。”
陳閔露出真誠的笑容:“當然了,若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你可以拒絕。”
張瑾瑤沒有想到陳閔竟然會說這些,只覺得有些超過自己的預料,她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陳閔笑道:“不用那麼糾結,我不逼迫你,你回家好好想想,願意的話,我若無其他事情,每日應該會在縣衙上值,你可以來找我。”
說完,兩人繼續沉默,張瑾瑤低著頭望著自己的鞋子,儘量避開水坑。
許久,兩人站在了張家門口,張瑾瑤對陳閔做了個福:“謝謝陳公子相送,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一些。”
“放心吧。”
陳閔說完,看著張瑾瑤款款進入張府,這才轉身往外走。
時至深秋,一陣北風颳過名南縣,氣溫驟降。
再接著不久,天空下起了細雪,路上行人少了許多,家家戶戶有條件的都躲在家裡不願出門。
只剩下一些需要出來做工賺錢養家的,還有扛著扁擔沿街叫賣的小販。
只不過也少了許多。
楚治新帶著楚筱回去州府了,在陳閔這邊解決了饑荒問題之後,楚治新臉上多了許多笑容。
就連楚筱天天粘著陳閔都沒有任何意見。
畢竟陳閔真的做到了在整個池州建設數百個工坊。
拯救了池州所有也許會餓死凍死的村民,村民們知道了有工錢拿,還包兩頓飯,沒有人不願意的。
於是乎工坊建造得非常順利,生產出來的雞骨架和雙蒸酒更是銷售火爆。
張闖因為與陳閔合作,也讓張家成為了名南縣第一大戶。
張家大院。
張柳兒大步走來,跑進觀潮亭之後,擼著袖子,指著張瑾瑤怒罵。
“張瑾瑤,你這個不要臉的,織布坊的工人是不是你唆使的?她們現在各個都走了,不幹了!啊?如今正是趕製貢品的時候,你在這裡給我下套子是吧!”
“你給我聽著,那些工人給我叫回來,一個都不許走,不然的話我要你好看!”
張柳兒怒瞪對方,張瑾瑤卻只是看著書,喝一口熱茶。
茶香四溢,在寒冷的冬天升起了白霧。
張瑾瑤抬頭望著張柳兒,嘆息道:“二姐,我從未與工人說過什麼,她們走,必然是有其他原因。”
“什麼原因?不就是那些賤人嫌棄我嗎?我怎麼了?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們,結果他們就這樣背叛我!”張柳兒尖著嗓子,讓遠處的下人都聽到了一些。
下人們抬頭望著張柳兒,很快又低著頭往遠處遁去。
這時候還是不要去觸黴頭了。
張瑾瑤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昨日去古玩店的時候,途中遇到一個曾經在工坊做工的姑娘。”
“她有和我說,你將工價和其他的福利都降低了,原本的一匹布給一百文工錢,質量上乘可以加到一百五十文,包兩頓飯,自從你接手之後,免費的兩頓飯變成了需要自己出錢?”
“一匹一百文的工價也變成了七十文?”
“她說這些給我聽,我當時還有些詫異,現在看來,姑娘們離開,並非沒有道理。”
她說完,抬頭望著一臉鐵青的張柳兒,張柳兒上前推了張瑾瑤一把:“你這什麼意思?那些賤人值得那麼多錢嗎?
“我給她們七十文的工錢已經算不錯了!你去看看外面哪有這樣高的工錢?啊?還包兩頓?當我們張家是開慈善的?”
“真是反了!真以為她們能拿捏我?織布坊的工人走了,難道我就不能找其他人過來嗎?大把姑娘願意過來我這裡上工!”張柳兒怒道。
張瑾瑤淡然說道:“二姐,往後織布坊的事情就不要來找我了,織布坊交給你,變成什麼樣子是你自己的事情。”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心裡憋著什麼壞?那些工人走得那麼幹脆,必然是你唆使的!現在,我要你去將她們叫回來!”
“我沒有那個能力。”張瑾瑤心中有些生氣了。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做任何事,就算陳閔當初說的,讓她帶著所有的工人去重新建立織布坊,她也考慮了許久。
而如今,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張柳兒卻將所有的錯怪在她身上。
這讓他感到委屈和氣憤。
所以語氣也變得冷淡了許多。
“好好好,你不去是吧?那我就將這件事情告訴爹爹,我讓爹爹來評理!”
張柳兒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張瑾瑤繼續看著自己的書,但上面的內容,一絲也看不下去。
她只覺得心中煩躁,腦子裡不斷回想著陳閔與她說過的話。
最終她將茶喝了,杯子交給唯一的丫鬟,自己則是將書放入自己的懷中。
她站起來,穿上潔白的斗篷,往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