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陳閔愣了一會,緊接著又恢復淡定的表情。
織布坊交給了張柳兒,他必須要叫尹淑嫻回來了,畢竟張柳兒的為人,實在不堪。
再加上本來讓尹淑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若在織布坊不開心了,當然要回來。
前方,衙門到了,門口屋簷下,幾個衙役正認真掃視四周。
畢竟特殊時期,他們可不敢有任何馬虎。
陳閔一眼就見到了躲在衙門對面那些屋簷底下躲雨的大戶。
他們正對著衙門望眼欲穿,非常想要將手上的禮物送到楚治新的手上。
“你爹在那裡。”陳閔在人群之中找到了縮在角落的張斐父子。
張斐正抱著一副字畫,彎著腰,生怕字畫被雨水打溼了。
張闖則是站在前面當著一些想要擠過來的豪紳,兩隻手推搡著,扯著嗓子喊:“別擠了,我們這裡沒有位置了!”
可惜那些人好像聽不到一樣,為了躲避雨水,死命往張闖這邊湧來。
這些豪紳匆匆出門,根本就沒有想到會下雨,也就沒有想過要帶傘。
此時被雨淋著,心中自然不樂意。
但為了能見到楚治新,誰也不願意這時候離去。
張瑾瑤對陳閔微微一笑,然後抓著羅裙跑向張斐。
陳閔抬手:“喂,你的傘!”
可惜張瑾瑤已經跑出三五丈遠,聽到陳閔的話也只是回了個頭,沒有停止腳步。
陳閔嘆了一口氣,看著自己手上的傘,最終嘆了一口氣,往前走去。
屋簷下,張斐見到張瑾瑤過來,眉頭一皺:“你來做什麼?”
張闖喊道:“三妹,有沒有傘啊?我們在屋簷下都沒法子躲雨啦,有風將雨吹過來,老爹手上的字畫很值錢的!”
張瑾瑤聽著,有些尷尬地搖搖頭:“大哥,我沒有帶,忘記了。”
她也不知道為何會撒謊,只覺得這樣的話會更好一些。
張斐指著張瑾瑤說道:“你把你的外襯脫了給我,我要用來保護木山陳松圖!”
張瑾瑤沒有任何猶豫地脫了,只剩下單薄的羅裙。
如今風雨吹來,讓她全身都微微顫抖。
張斐好奇詢問:“你來找我做什麼?”
“爹爹,我不想將織布坊給二姐,它是我一手做起來的。”
“你從小就與世無爭,性子也非常溫和,做生意並不合適,我讓你二姐接管你的織布坊也是為了你好。”
“你平日裡就愛書畫,往後就在家裡養著,想讀書寫字了,爹爹將觀潮亭給你,讓你在那裡可以修身養性。”
“那可是你一直都很喜歡的地方,如何?”
張斐說話間,已經將張瑾瑤的外襯包裹在古畫上,非常小心,也將自己的外褙子脫下來,又裹了一層。
他抱著木山陳松圖,抬頭望著衙門,有些著急地說道:“怎麼還不出來啊,我都要凍死在這裡了,楚大人也該知道我們在才對的啊。”
張瑾瑤咬著嘴唇,見到張斐如此神態,根本就不關心這些,只覺得有一些委屈。
她從來都沒有跟誰爭過什麼,脾性也好,所以大家都覺得,她無慾無求。
可從小到大,大家給的關注都在張闖和張柳兒身上,尤其是張斐與母親,更是對張柳兒寵愛有加,對她則是散養一般,任由她自由發展。
如今她對刺繡有了興趣,為了能夠見識到更好的刺繡,用自己從小到大存到的錢,開了這麼一個織布坊。
剛開始的時候,她們幾個人幾乎通宵達旦,為了達成客人的數量,幾夜沒有閤眼。
這才有瞭如此規模的織布坊。
甚至生意都做到了州城裡去,被州城的人送到了皇宮之中。
機緣巧合之下,被瑤妃娘娘看中,立為貢品,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張斐竟然讓張柳兒來接手。
她很委屈,也有一些生氣。
張瑾瑤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麼話來反駁,可就是說不出來。
見到張斐那一張臉,她打心底裡有一些恐懼。
就在這時候,一把傘出現在她的頭頂上,遮蔽了風雨,她愣了一下,抬頭望了望,又轉頭看過來。
陳閔對她笑了笑:“你那麼著急做什麼?傘都不要了?”
“陳公子,我剛才忘記了。”張瑾瑤臉紅地說道。
陳閔將油紙傘還給她,看向張闖:“跟我走,有點事情要和你商量。”
張闖“哦”了一聲,走出來。
張斐怒道:“你幹什麼?過來保護這幅畫!”
張闖望著張斐,縮了縮脖子,最終又退了一步,糾結地對陳閔說道:“你等我一下行不行,等這雨停了再說。”
“你們在這裡是等楚大人吧?”
眾人一聽,紛紛望向他,眾人吵鬧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陳閔擺擺手:“不要在這裡等了,你們等不到的,楚大人是什麼人你們不知道啊?他根本就不收禮。”
“你是誰啊?在這裡侃侃而談?我們在這裡幹你何事?”
“我看啊,他也是想見楚大人的,只是見我們這裡那麼多人,知道自己機會渺茫,就想著用這種計謀將我們支走,好一個人去見楚大人。”
“小小年紀不學好,心思壞啊。”
其他人聽到陳閔的話之後,都對此不屑。
他們可知道,只要是有州府的大官來縣衙,在這裡蹲著,總會遇到願意收他們禮物的人。
曾經就有一個縣城裡的人做過這種事情,後來他成了縣城裡的大戶人家,而且依靠著那一層關係,成為了那個大官的代言人。
那個人就是杜天。
而杜家,如今只需要幫著那個大官收受賄賂,就足以立於不敗之地。
陳閔並不在乎這些人的話,望著張闖父子:“你們呢?也要在這裡等?那行吧,不過機會我給你了,你不跟我走是你的損失。”
張闖一聽,有些慌張了,他可知道陳閔的能耐。
望著張斐,最後權衡利弊,一狠心:“老爹,你自己先護著這幅畫啊,我和陳閔去去就回來!”
陳閔指了指張瑾瑤:“你呢?你要不要一起啊?”
張瑾瑤疑惑地望著他:“我也要去嗎?”
“就只是給你一些意見而已,關於解決你當下麻煩的建議。”陳閔露出笑容。
盯著陳閔的臉看了一會之後,張瑾瑤有些木訥地點點頭:“好啊,那我也去。”
“你們兩個!不聽我的?!”張斐滿臉憤怒。
對付那些同行或者是其他大戶,他都能遊刃有餘,別人如何刺激他都不會生氣。
可對自己的兒子不行,因為他有一個望子成龍的願望,所以只要張闖忤逆他的意思,他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此時見到張闖竟然跟著一個賣滷水雞骨架的人走了,自然憤怒。
只不過見三個人漸行漸遠,只能憤懣,最終一個人縮在牆角,盯著他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