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名的話,若真說,其實也算是有的。

只不過自打他母親和他父親分開之後,便再也沒有被喊過。

主要就是因為,這個小名,是他父親當初親自替他取的。

他思忖了一會兒,到底是沒能對寧香撒謊,把這件事告訴了她。

“我的小名,是父親起的,名叫阿行,但這個名字,在他離開我們之後,母親就沒有再喊過。”

“阿行.........”寧香在口中過了一遍這個小名,抬眸問他,“那你可能幫我也起一個小名?”

這已經是今日寧香第二次這麼問了。

莫吟行看著她眼中的渴望,想起他所知道的,古代人明明十分注重小名一事,壓下他已經猜到的一些事實,頷了頷首。

“當然可以,不過起小名並不是一件小事,我得好好替你想一想。”

最好,還得想一個跟他小名有些關聯的。

寧香是修真者,對於世俗這些東西不甚在意,卻見眼前青年擺出一副十分認真的模樣,往懷中又鑽了些,待她能從二人的肌膚相貼中感受到從他那裡傳來的有力心跳了,才聽見一陣沙啞的詢問聲從頭頂傳來。

“不若,就喚你阿止吧,行止的止。”

女孩子的話,其實用“芷”更加合適,但若是這個芷,便沒有了那層意思了。

寧香聽到“行止”一詞時,便猜到莫吟行會這麼起的原因。

只是愣了一下後,便彎唇應下:“好,那便叫阿止,日後的我小名,便是阿止。”

小名定好,寧香和莫吟行二人又在床上依偎而眠睡了好一會兒。

直至外面的太陽透過窗子曬到床上,慣常早起的寧香才有些受不住地想要起床。

莫吟行很想繼續和她這麼相擁著而眠,但看她已經精神抖擻,的確是睡不下去的模樣,才不大情願地帶著她起床,給她拿了他早已經提前不知道多少年準備好的洗漱用品。

包括很合她尺寸的衣服。

寧香看著身前一應俱全的衣裳和鞋子,詫異抬眸去看某個視線仍舊緊鎖在她身上的青年,試探性問道:“這些........是你提前多久準備好的?”

莫吟行沒敢說早在五年前,她離開他之後,他就開始為他們再相見的這一天準備了,閃爍了眸光後騙她說,也就不久前。

他撒謊時,和大昌朝的那個他幾乎是一模一樣,都會不自覺將視線偏離開,輕顫起睫羽。

寧香注意到這一點,並沒有拆穿他,而是轉移起話題,問他,這些該怎麼穿。

待一身略顯厚重的冬裝穿好,寧香跟著莫吟行出了別墅區。

他說,想要好好帶她看看他生活著的地方。

這個世界的一些風景,寧香之前御著破生劍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了。

但到底只是外圍的風景,裡面的是什麼樣,還是她被莫吟行帶著去看了,才大致明曉。

她任由他拉著她的手腕,和他漫步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時,問他,她不在的這些年,他都有哪些變化,可有交到一些朋友,和他母親的關係,又可曾緩解?

“變化的話.......”

青年看著降臨起初雪的街頭,抖動了下沾上雪花的長睫,搖了搖頭:“或許並沒有吧。”

他的性格從小的時候,在他母親的打壓和畸形對待下,便已經成型,想要在這種情況下再做出一些改變,難度不亞於將已被塑造好的東西敲碎了重組。

所以他仍舊沒有朋友,仍舊因為對親情的在意,以及一些長年累月形成在他肌肉記憶中的習慣,在面對他母親的時候,即使頭腦十分清醒,知道他應該怎麼做才是正確,卻由於他母親表露出的一些脆弱,心軟變得不理智起來。

要真說的話,那便是從前在他眼中,從來都是枯燥無味,並不知曉有什麼意義的日子,突然多了那麼一些盼頭。

寧香望進他一潭死水般的墨眸內,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卻還是被她強制壓下。

“那我知曉了,那你如今,是在做什麼活計?”

莫吟行因為優異的成績,已經提前大學畢業了。

聞言將他正在創業的事情說出。

“現在的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軌,我會選擇創業的最大原因,其實是為了我母親,她一直想要看見我變得更好,變得甚至比我父親還好,我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得從創業開始。”

寧香有注意到,似乎每次她和莫吟行聊一些事情的時候,他總會提及到他的母親。

有點像她在大昌朝聽過的娘寶男。

但據她對他的瞭解,她卻知道,一定不是這樣,一定是還有什麼更加重要的原因在。

果不其然,很快,她就從他口中聽說了他父母從他小的時候就和離,他是由他母親一人含辛茹苦養大的事情。

以及他母親從小對他施展的棍棒教育,還總會做一些在不經意間透過貶低莫吟行體現她自身價值的事情。

那些事情甚至詳細到了,她不準莫吟行將飯吃的太飽,免得吃飽後犯困了無法留出更多時間睡覺。

還有在他每次考差之後,都會透過掌摑她自己刺激莫吟行,使得他不得不在下次的考試上更加努力。

這些種種,聽的寧香眉頭緊擰的同時,也突然明白,為何他眼中總是照不進一些光亮的原因。

“這麼來看的話,你和我在某些方面倒是很像,你會這麼聽你的母親的話,照顧她的情緒,是因為十分渴望和珍惜僅剩下的這份親情吧?”

曾經她還不知曉她只是寧天和替寧柔做的那件“嫁衣”時,也是這樣。

總會竭力去討好他,像一個聽話的傀儡任由他擺佈,他指東,她絕對不打西。

莫吟行聞言卻有些不解:“是如此,但為什麼我總感覺,看你的時候,你的狀態跟我相差很遠。”

她眼中仍舊有對生活燃起來的光亮,不像他,只有一片死氣沉沉。

寧香點頭:“是不太一樣,因為在我心中,親情雖然重要,卻不能重要到讓我喪失自我,我到底是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了旁人所活。”

所以,她當時在未來的過往中聽見莫吟行要放棄治療,最大的根源,竟然就是因為這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