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震驚又炙熱的目光注視下,秦楓乘坐馬車,緩緩穿過城門。

他出城時什麼樣,回來時就依舊什麼樣,別說傷口,甚至連發型都沒亂。

不過秦楓的神情卻無比失落,只因他身邊躺著一具披掛整齊的屍體,正是那名戰死的功勳子弟。

蕭艾瑪坐在旁邊,對屍體充滿興趣,但是每當蕭艾瑪看向秦楓時,都會忍住掠奪屍體的慾望。

“秦楓!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就連向來守規矩的儲威,都難忍心中震驚,當眾衝著秦楓喊了起來。

“就憑你們這幾個人,竟然能夠先滅鐵牛幫,後敗逐月義從,連殺近百人,本官都被你驚著了。”

儲威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感受到四面八方射來的異樣目光,秦楓只是輕描淡寫道:“就是單純力氣多而已,沒什麼特殊原因。”

秦楓回答的極為簡單,但表達的意思,卻又非常不簡單。

是個人都知道,戰場上最重要的就是體力,可是秦楓他們連續經歷兩場大戰,從頭打到尾,甚至連輪替的戰友都沒有,如此變態的強度,就連儲威都不敢想。

“秦楓,你們贏了!”

面對儲威的讚歎,秦楓卻搖了搖頭,看向戰死的吳利,苦澀道:“我們輸了。”

“我帶出去八個兄弟,卻只回來了七個,這算什麼勝利?”

秦楓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堪稱完美,這世間不會有人比秦楓做得更好了,可秦楓仍舊不滿足,甚至覺得哪怕死一個弟兄,都是巨大的失敗。

究竟是秦楓太狂妄,認為這世上根本就沒人配當他的對手,還是單純的發瘋,說出一些不著邊際的胡話?

現在所有人腦袋都開始犯迷糊,唯獨秦風這個公認的瘋子最清醒。

以秦楓腦海裡積累的知識,以及甩當代上千年的先進軍事技術和理念,若是都做不到百分之百的碾壓式完勝,那他乾脆退出軍事領域算了,免得丟人現眼。

這份雄心壯志,絕非虛張聲勢!

君不見自古以來,中原王朝能夠屹立文明之巔,往往千八百人,就能將外邦蠻夷追殺的丟盔卸甲,完成封狼居胥的壯舉,靠的就是中原王朝對外邦蠻夷的科技碾壓。

蠻夷還橫練鐵布衫時,中原王朝計程車兵已經裝備甲冑。

當敵人也擁有甲冑時,中原王朝已經身披重甲,手持弓弩。

單兵弩箭,馬鐙,火器,這些新武器投入戰場時,哪個不是降維打擊式的碾壓?

直到中原王朝的科技停滯不前,無法對外邦形成代差優勢後,外邦蠻夷才不斷攻入中原,生靈塗炭……

因此吳利的戰死,秦楓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在周圍人群的仰望下,秦楓嘆了口氣:“終究是我太保守了,戰爭早在尋龍大會召開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他們殺了我一個兄弟,此仇不報,我秦楓誓不為人!”

聽著秦楓擲地有聲的低喝,以及雙眼散發出來的無邊憤怒,眾人清晰的意識到,他們認知裡的大勝,與秦楓心中的勝利,完全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對於眾人而言,哪怕八功勳全滅,能夠完成這等壯舉,都足夠令人震驚咋舌了。

而秦楓追求的,卻是不損一兵一卒,取得完勝。

勝利不徹底,就是徹底不勝利……

而秦楓用行動證明了,他有這個實力。

馮越率先從震驚中回過神,強顏歡笑道:“好氣魄!不愧是吳公子的結義兄弟!”

“駙馬完成如此壯舉,就算是陛下,也會重重賞賜你。”

秦楓深深的看了馮越一眼:“自從狗蛋跟隨在我身邊以來,還從未失信,他未能帶援軍回去,該不會是被你給扣下了吧?”

馮越心頭一驚,明明他的身份地位比秦楓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可是面對秦楓犀利的目光,心頭竟然不受控制的產生畏懼。

好在馮越既是穩住了陣腳,故作從容道:“狗蛋卻是來過,但本官早已經宣佈宵禁,因此將他勸了回去。”

“本官並未針對任何人,一切皆是秉公執法。”

由於馮越控制著城門,進出都歸他管,再加上他並未為難狗蛋,因此秦楓暫時也不打算與馮越結仇。

“既然如此,那鐵牛幫和逐月義從的首級,就盡數交給馮大人了。”

馮越鬆了口氣,虛偽無比的擺出一副熱情模樣:“好說好說,巡城司本就協同京兆府辦案,接手案犯首級,也是分內之事。”

“駙馬鏖戰一夜,先回去歇著吧,若是有何變化,本官再派人去通知你。”

秦楓不跟馮越糾纏,示意馬車前進,在經過王慶科等人身邊時。

以王慶科為首的十四功勳,紛紛低下頭,他們根本就沒有臉面對秦楓。

見秦楓一言不發,直接從眼前掠過,王慶科更是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秦楓曾給過他名揚天下,成就偉業的機會,奈何王慶科自己不中用!

“楓哥!”

周興忍不住追了兩步,他滿臉淚痕,情緒激動道:“我錯了……”

“我若是回去,您還要我嗎?”

見秦楓不回答,逐漸消失在人群之中,周興噗通一聲癱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訥訥自語:“從此以後,京都再無二十三功勳,只有八功勳。”

秦楓並非沒心沒肺的濫好人,這群傢伙,違背長明湖之盟,將男人間的承諾當做兒戲,秦楓又豈能姑息?

想歸隊?也不是不行,倒要付出的代價,遠勝當初十倍百倍。

秦楓並未急著回衛王府,而是親自護送吳利的遺體回家。

此時吳家早已經一片愁雲慘霧,吳老將軍得知兒子被捲入暗算,便知道,註定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他已經命家人裝飾好了靈堂,默默坐在棺材旁,靜靜等著兒子的遺體被送回來。

就在這時,家丁跑了進來。

“老爺,少爺回來了!”

吳老將軍不由一陣顫抖,緩緩合上眼睛,苦澀道:“我兒可留下全屍?”

家丁眼神複雜:“甲冑作了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