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除了蟲鳴聲,萬物都靜了下來,人們都在夢鄉遨遊。

北燕王府邸的護衛們都在站崗,侍從們也都睡著了。

司正坐在床邊,在黑暗中靜靜看著汝戎的睡顏,每晚他都這樣坐著守護他,直到天亮,自已再回到引魂珠裡休息,這些他都沒跟汝戎說。

汝戎本來是有些失眠的,但自從司正在他身邊以來,他就莫名安心,每次睡覺的時候,都睡得很實。

突然,房頂上突然有些響動,感覺到有危險降臨,司正立馬站起身,摸了一下汝戎的頭,對他施了一下法力,讓汝戎沉睡,不被驚擾。他渾身充滿了濁氣,瞳孔發出了淡淡的紅光,警惕地看向了四周。

只聽砰的一聲,房門被粗暴地踹開,闖進了五個十分高大的壯漢,嘴裡互相嘰了咕嚕地不知道在說什麼,司正一聽就知道是胡人的語言,他聽不懂說的是什麼,但他知道來者不善。

幾個胡人手裡各自拿著刀,奔著汝戎就衝了過來,沒想到他們的刀都像是不聽使喚了,竟然反過來要砍他們。

一個大漢說道:“咕嚕咕嚕……”(我去,見鬼了!)

“咕嚕咕嚕?”(怎麼回事兒?)

司正大手一揮,幾個大漢被甩到了牆上,隨即摔倒了地上,刀也都嘩啦啦地掉在了地上。

見狀,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好像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在操控他們,他們嚇得立馬撿起刀,飛奔似的向屋外跑去。

正巧,這時候北燕王府的護衛們也都到了,將那幾個胡人包圍了起來。

那幾個胡人剛收到驚嚇,自然不善戰,就被活捉了。

司正用完如此強的法力,突然感到頭疼欲裂,眼睛裡的紅光也滅了,身體裡的力量也消失了,他急忙化成了一縷光,鑽進了汝戎脖子上掛著的引魂珠裡,陷入了沉睡。

被侍從叫醒後,汝戎一臉懵地看著面前的幾個胡人,他也很驚訝,自已怎麼睡得這麼沉,有人進入自已的房間刺殺自已竟然睡得這麼香,簡直荒唐。

可是又沒看到司正,他也在猜是不是因為司正的原因,他才睡得這麼沉。

好在汝戎學過胡人的語言,他便用胡人的語言質問那幾個胡人:“為什麼刺殺我?”

“大單于讓的。”

這裡的大單于說的應該是新單于。

“為什麼?”

“因為有你在,部落裡面還有人想要與你們國家結盟。”

聽這話的意思,應該是新單于並不是求和派。

而且胡人與本朝關係好,也是因為汝戎和岱山峰的存在,如今岱山峰去世,有汝戎在,恐怕胡人裡面還會有人主張求和。

這猜測是對的。

第二天,景月就帶來了訊息:胡人部落之間也有內鬥,一部分主張以和為貴,一部分主張打仗。新單于自身就是善戰派的,所以為了穩固自已的位置,才派人殺掉汝戎,這樣主張求和的聲音就會小一點兒,新單于的威嚴也就立住了。

汝戎很是無奈,你要是想打仗我奉陪到底,怎麼立威望這種事要靠暗殺我才行?

不過這件事,後來傳到了汝玉的耳朵裡,這也就成了和胡人再次發生戰爭的導火索。他當時大怒,立刻下令征討胡人,要把他們打怕打服,要像漢武帝打匈奴那樣!

當然汝玉可不是因為自已的哥哥被刺殺未果,而是因為胡人這次是在京城光明正大地刺殺皇親貴族,傳出去只會讓外人笑話,這可是惹毛了汝玉,區區胡人,安敢在我國土造次!

這次派去出征的是汝戎和岱青,備戰要幾個月的時間。

這幾天剛開始忙於備戰統籌軍隊,說來也奇怪,卻遲遲不見司正的身影。

夜裡,他又開啟之前那張司正的畫,對著引魂珠自言自語道:“已經三天未見你,你發生什麼了?難道是去投胎了嗎?”

引魂珠還是沒反應,他心情煩悶地躺在床上,再過幾日就是月圓之夜了,若是阿正再不出來,就有空去請高人看看。

滿月這天,白日裡汝戎一直在軍營裡面忙,碰到岱青的時候,看見她身邊跟著司良,倆人有說有笑的,看見汝戎便走過來打招呼。

“先生!”

“先生。”

汝戎笑著問:“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兩人齊聲回答。

汝戎坦誠地說道:“我很高興你們倆還似從前那般。”

岱青灑脫一笑,說:“不成親,我們倆個也還是好朋友,這個誰也改變不了。”

“是呀。”司良也跟著笑了笑,但暗自心虛,他每次還是做不到心靜如水,雖然他們倆相處一如既往,可惜他心裡總有一個疙瘩。

“阿青說得好。”

從營中回來,已經是黃昏時分,汝戎一個人吃過飯後,月亮已經出來了,他閒來無事,打算去書房看看書。

開啟門,就看見司正趴在桌上,看著那幅他的畫。

這畫是昨晚汝戎開啟的,忘記收起來了。

“阿正?”

司正虛弱地抬起頭,看向汝戎,半張臉埋在胳膊裡,疲憊地眨了眨眼睛。

“你怎麼了?”汝戎走過來,彎腰貼心問候。

“無事……”司正聲音很低,氣息有些不穩。

“前些日子,胡人刺殺我那次,是你幫了我嗎?”

“是……”

“需要我做什麼嗎?感覺你很難受很虛弱。”

“需要你……完好地在我身邊……我休息幾天……就好……”我真的不想你再受任何傷害了。

“好。”汝戎站起身,打算把桌上的畫收起來。

月亮一半隱在夜色的雲中,外面很安靜。

正把畫卷起來,司正的手就附在上面,將汝戎的手包裹了起來,輕輕摩擦著。

汝戎轉頭,發現不知何時,司正竟然已經站在他身後,距離近到可以聽見他的呼吸聲。

司正緊緊貼著汝戎的後背,高大的他將汝戎整個人都覆蓋住了,呼吸有些黏著。

鬼也會有呼吸嗎?應該吧。

汝戎頓時有些呆住了,隨即又想:不會是又入魔了吧?

不等他反應,司正就握著他的肩膀,將他整個人都翻了過來,視線灼熱地對盯著汝戎,身體就壓在了他身上。

畫被碰到了地上,連滾了好遠,畫中的司正正襟危坐,表情好不嚴肅。

“阿正?”汝戎想掙扎,奈何司正力氣太大,再怎麼掙扎也都是徒勞無功。

“子謀……”司正把頭埋在汝戎的脖子上,他的唇有些冰冷,但汝戎卻感到脖子十分灼熱。

“阿正,你沒事吧?”

這問題沒等來司正的回答,卻等來了脖子上的一陣癢痛。

司正親吻著汝戎的脖頸,力道有些失控,他自已都不知道現在在發生什麼,若是他意志清醒,斷不會下手這麼沒輕沒重。

被司正緊緊擁抱親吻著,汝戎的臉也都紅透了,喘著粗氣,一臉茫然。

對於感情,汝戎是有些遲鈍的,他也是頭一次與人,哦,不對,與鬼有這麼親密的接觸。這個鬼,他還是喜歡的。

親著親著,司正就抬起頭,目光迷離地看著汝戎,見他臉頰通紅,雙眼的睫毛上還有一些水霧,心裡更是一陣激動。

汝戎脖子有些敏感,司正還是下了力道,所以他沒忍住,痛得眼睛有些溼潤,眼尾也是紅的,像是塗抹了胭脂一般。

司正一手握著他的細腰,一手捧著他發紅的臉頰,深深地吻了下去,貪婪地吸吮著,他只覺得有些甜,有些柔軟,所以他幾乎要失控了,整個靈魂都沉浸在汝戎甜蜜的唇上。

汝戎從未接過吻,也不會換氣,不知吻了多久,他只覺得快斷氣了,司正這才稍微貼心地鬆了口。

一人一鬼,嘴唇都紅潤著,司正的額頭貼著汝戎的額頭,目光貪婪地盯著汝戎,緩了緩,輕聲說了句:“好甜啊。”

汝戎感覺自已快要熱炸了,又想要推開司正,可惜又失敗了。

司正身體如此冰冷,但卻讓他燥得慌。

還好,司正沒有再霸道地吻他,而是把他擁入懷裡,下巴貼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安靜了下來,抱著他睡著了。

汝戎把司正抱到了床上,看著他的睡顏,才放下心來,還能好好睡覺,說明沒出什麼大事。

不過他可睡不著了,腦子裡胡思亂想了一晚上,想不明白為什麼司正要吻他?難道是入魔之後,錯把自已當成了他的心上人?可是司正的心上人到底是誰啊?

想完這些,又想了想打仗的事兒,反正這一晚上,這輩子的事兒都夠他胡思亂想一遍了。

第二天早上,司正已經不在床上了,而是中午的時候出現在飯桌旁邊。

他一臉神清氣爽,似乎擺脫了前些日子的疲憊,而且對昨晚的事一無所知,見到汝戎,還是一副冷靜又端正的模樣。

汝戎見他這樣,也不打算把昨晚那件尷尬的事說出來,畢竟他還挺擅長演戲的。

就這樣,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幾個月後,汝戎此時已經到了邊境,帶著岱青與穆江寧匯合。

剛開始和胡人作戰,可謂是旗鼓相當。新單于似乎也熟讀兵法,再加上胡人騎兵在陸上的實力更是少有人能匹敵。

而且在戈壁狂沙之中,胡人具有先天的優勢,他們在風沙中辨別方向和作戰的能力更是優越。

雙方就是你贏一局,我贏一局。穆江寧尚且還好,他常年在這種地方打仗,可岱青就不行了,她原先主攻南方蠻夷,先前又跟著魯軍一段時間,她更擅長水戰,或者是在山地作戰,基本上都沒怎麼來過西北,她帶了幾次兵進入戈壁,結果迷了好幾次路,她怎麼能適應這種乾燥又風沙遍地的地方?所以這也限制了不少她的發揮。

你看看,只有這個時候才能知道漢武帝時期的衛青和霍去病這種人有多厲害。

若是司正還活著,或許打胡人會容易一些,司正的方向感很好,之前也在西北打過仗,帶領騎兵作戰的能力也很強。

可惜……

汝戎後來還是寫信,請求汝玉派周吉過來,周吉這員虎將,也算是全能型將領了,在各種地形中都多次打過勝仗。

汝玉也同意了,緊急把正在打蠻夷的周吉調到了西北邊境。

兩個月後,終於摸透了胡人的戰鬥特點,於是汝戎便帶著周吉和岱青,和胡人開展了幾場猛烈的鬥爭,基本上是每場必勝,後來打得胡人落荒而逃,逃往了北邊。

於是,汝戎決定深入北方胡人的地盤,繼續追著胡人打。

結果這時,汝玉卻派人下詔,讓汝戎立刻帶著回京。

後來,才明白,原來是朝中有人誣陷他,說他帶著周吉和岱青這兩個手握兵權的人,準備與胡人勾結,意欲謀反。

“此時正是追擊胡人的好時機,斷不可輕易放棄,皇上怎能輕信讒言?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汝戎一身銀甲對著信使堅決說道。

司正在旁勸道:“若是不回京,執意去打仗,怕是會坐實了謀反的罪。”

汝戎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打胡人已經打到這個份上了,突然被召回,他心有不甘。(好比,你能拿五殺的,結果最後一個讓他殘血跑了)

那信使也是這個意思,信使是信任汝戎的,也勸阻道:“燕王您可以讓周將軍和岱將軍留在這兒,自已先回去,這朝中的讒言還得需要您自已去解釋。”

“我已經摸透了胡人的戰術,若是我回京,胡人又捲土重來,周將軍和阿青又該如何應對?”

信使說道:“皇上已經派柳常勝將軍往這邊趕了,燕王殿下還是早些回京吧。”

等帳中無人之後,汝戎對司正說:“此行,我若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讒言是誰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季千的態度,他信了這讒言,他心裡自然知道怎麼回事兒……本來打胡人已經打到這個程度了,季千讓我回京,想必也是藉此,徹底把我的兵權給拿走。”

“子謀,這一天總會到來的……汝玉他野心很大,權利握在他自已手中,他才肯罷休。”

“也罷也罷……回京吧……只怕這征討四方的抱負,可能再無機會了……至於季千會不會殺我,也不好說。”

“放心,有我在,誰都動不了你。”

哪怕我會粉身碎骨,也要保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