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換上乾淨舒適的衣服,池清野拖著鈍痛的身子,從綜合格鬥俱樂部的電梯出來。

她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地下停車場左右,坐上閃著燈的勞斯萊斯魅影Black Badge Black Arrow。

隨行的三位保鏢一會面,當即交換了個眼神。

坐在池清野身一側代號為“霜降”的保鏢,不知從哪裡掏出兩顆剝殼的熱雞蛋,試探性地遞到她面前,“大小姐?”

“謝謝。”

池清野心領神會地接過,輕滾淤青的面部面板。

有點痛,但在可接受範圍內。

想到能讓傅胤商黑臉,又拿自己沒轍,心裡頓時舒爽幾分。

主動接近,引起注意。

用實力與嘲諷攻擊其自尊心,讓對方心態失衡、陷入發怒情緒,使之衝動進而犯錯。

這在心理戰上,屬於常規伎倆。

戰場上受傷的一點小犧牲,微不足道。

池清野給蘇念發去一條資訊後,便閉目養神等回覆。

隨著手機振動再睜眼時,無意睹見後視鏡裡的一輛黑色SUV,坐在前座的兩人沒有眼神交流和聊天,也沒有埋頭看手機之類的舉動,而是直盯自己這個方向,像是在觀察著什麼。

因為是非常普通的車,給人的記憶點不深。

反倒是車牌號,讓池清野隱有印象。

“我最近好像經常看到那輛車。”她忽而開口道。

三位保鏢上一秒還愣怔著,下一秒全車戒備,處易備猝。

“有煙嗎?”她面色淡淡。

“有的,大小姐。”

代號為“秋分”的保鏢,立馬從西裝外套裡,摸索出一盒軟中華和打火機,雙手奉上。

池清野從容接過,並以眼神示意他們留心看後視鏡,旋即獨自下車,假意吸菸。

果不其然,斜後方那輛黑色SUV上的人突然有了動作。

其中一位還小心謹慎地舉著相機偷拍。

將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的保鏢,朝窗外的池清野點點頭。

池清野若有所思地勾唇莞爾,把僅抽了一口的煙捻滅,回到車上,“解決掉他們。”

“是,大小姐。”

代號“寒露”的保鏢,即刻對耳機那端報上對應車牌號與指令。

“開車。”池清野瞄了眼蘇念回覆的資訊,仰頭閉目,輕輕舒氣,“去天穹精神病院。”

“好的,大小姐。”保鏢溫聲應道。

斜後方黑色SUV上的人,看他們駛離原車位向外而去,也跟著啟動車輛想要尾隨。

“——轟!”

發動機突發震動,車輪好似懸空打轉。

把頭伸出車窗檢視,才發現下方不知何時被支上了千斤頂。

意識到情況不對,想要升上車玻璃避險,卻為時已晚。

一根棒球棍赫然插入,差點捅到副駕駛座上的人。

而停車場的監控攝像頭,早不知在何時,就已停止了紅燈的閃爍。

……

天穹精神病院。

蘭鏡珩從診室出來,跟護士站打了聲招呼,便往住院部信步而行。

秋日的暮色似油畫般絢爛。

每每在這時經過玻璃長廊,都會忍不住感嘆,溫柔不過晚霞時。

他放緩腳步繼而駐足,盯著遠方日落瀰漫的橘,微微勾唇。

不知道那個聽到自己要聯姻,氣得摔門而去,大半個月沒再出現過的人,此時正在做什麼,是否也能看到如此美景。

“……蘭醫生,不下班嗎?”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蘭鏡珩的心忽地漏了一拍,驀然回首,朝思暮唸的人原來就在身後。

只是,她身上的傷痕,相比上一次來看,貌似更為嚴重。

生氣她對自己身體的不愛惜,卻又找不到指責她的立場。

胸口愈發窒悶。

“我的嘴角又裂了,你的藥比較好用,所以我又來了。”她面不改色道。

很蹩腳的藉口。

知道眼前人根本就不會信,但還是這麼說了。

只要自己信就好。

蘭鏡珩聞言挑眉,習以為常又無可奈何地笑了聲,“下不為例。”

當他正要轉身抬步時,池清野要求:“扶我。”

說著還提起裙子展示腳上似斑點狗花紋的片片淤青。

蘭鏡珩擰眉沉默須臾,應了她的要求。

表面上什麼都沒說,實則心堵得不行。

進到顧問醫生辦公室。

池清野直接坐在桌上,等著對方給自己消毒上藥。

穿著小白鞋的雙腿得意晃盪。

蘭鏡珩拿出自己特備在辦公室的醫藥箱,一語不發地做著處理傷口前的手衛生。

“跟聯姻物件進展如何?”她突然問起。

“順利。”

蘭鏡珩輕捏她的下巴固定角度,用生理鹽水輕柔地給她進行區域性消毒。

“恭喜你,覓得良緣。”

池清野心裡極不爽,故臉上漾起的笑意,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陰陽怪氣。

“謝謝。”

蘭鏡珩神色淡然地用棉籤給她上藥。

“看來我也得加把勁,努力成為你未來的嫂子,才能守護好這份來之不易的羈絆呢。”

池清野盯著這張讓自己反覆心動的臉,笑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蘭鏡珩登時怔了幾秒,頃刻被氣樂,“我很好奇,你的底線究竟到哪裡?”

“這得看你。”

池清野似笑非笑地瞅著他,任妄念與貪婪在他身上肆意遊走。

蘭鏡珩極低地呵笑了聲。

微抬手臂,看都不看一眼,就將指間棉籤,準確無誤地彈進身一側的黃色垃圾桶裡,繼而埋頭收拾起醫藥箱。

見對方反應平平,池清野又瞬息變臉。

遽然萌生偷偷把他綁了藏進玄武山莊的邪念。

就不信到時他還能像現在這般從容。

但這對蘭老爺子而言,算不算恩將仇報?

好煩。

“下次受傷別往這裡跑了。”蘭鏡珩將醫藥箱歸位,慢條斯理地合上櫃門,扭頭對她說:“你們池家本就有專屬的家庭醫生,不放心的話也可以到綜合醫院去掛號看診,精神病院不是你隨便進出的地方。”

這話聽著就像逐客令。

“也是。”池清野黑眸微眯,咬唇輕嗤,“在不喜歡我的人眼裡,執著和糾纏並無區別。”

她從桌上下來,悶悶不樂地丟出一句“再見”,遂頭也不回地拉門離開。

知道她又生氣的蘭鏡珩,抬眸瞥了眼過道上的監控攝像頭,壓下所有衝動,若有所思地退了回去,並將門關上。

他陰沉著臉在辦公桌前站了會兒,骨節分明的手指不耐煩地輕敲檯面。

隨後走到窗邊,目送池清野的車遠去。

蘭鏡珩斂了斂氣息,拿出手機,無視所有未讀資訊,輸入一串號碼。

撥通後,直接問:“她今天去了哪?見了誰?”

電話那端的人聽他語氣不善,趕忙開啟今日的行蹤記錄,照著時間順序一條條念。

由於內容過於詳細冗長,蘭鏡珩不由蹙眉打斷:“所以,把她打傷的人是誰?”

“盛世集團的CEO傅胤商。”

“我要揍他。”

他一字一頓,眸色清冷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