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

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從這個地方出去時,身後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動靜,類似於風吹到紙片上發出的聲音。

我持著煤油燈猛然轉身,就看見身後四五米開外的位置,不知何時多出兩個人來。

這兩人一眼看上去就很假,仔細一看更假,赫然是兩個黃表紙人,只不過身上有符咒術法的加持,從一張紙人,變成了比較立體的3d紙人。

他倆是一男一女,點了眼耳口鼻。

此刻,一男一女,男的手裡提著盒子,就是那種飯盒,女的手裡端著木盆,裡面還有水。

女的說:“洗漱。”

男的說:“進食。”

我打量著他們手裡的東西,一時間都被氣樂了。

與此同時,我也猜出了這是個什麼所在。

這應該是一棟紙糊的房子,就是用來燒給死人祭奠時用的。

而這兩個紙人,大概也是祭品紙人,只是被古扶給動了手腳,所以將我給拉了進來。

我看向手裡的煤油燈,眯了眯眼,朝著兩個紙人走過去。

兩人臉上的五官,帶著僵硬的笑容,一動不動的。

我湊近後,直接將煤油燈舉到了男性紙人的下巴處。

瞬間,他下巴被燒出了一個洞,火光順著下巴的破洞朝著頭臉擴散開去,紙人大叫,手裡的食盒砸落在地。

旁邊的女紙人無動於衷,微微側過頭,視線僵硬的看著同伴。

與此同時,當火焰蔓延到脖頸間的符文處時,紙人頭臉上的火焰立刻熄滅,然後就是符光一閃,男性紙人又完好如初了。

他從地上撿起食盒:“進食。”

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這地方,是老古用陣符構成的,要想出去,就必須破了他的符陣。

只是,難度恐怕不小。

進入這裡後,我周身的能力就被封住了,要想破陣,必須找出這裡所有隱藏的符文,破解符文的結構,才可能破陣。

但到現在為止,我能看見的符咒,只有眼前的兩個紙人。

我必須得將所有的符文都找出來。

好奇之際,我檢視了一下食盒裡的東西,是兩碟不知名的點心,用手一捏,分明是蠟做的。

好傢伙,讓我進食,給的卻不是人吃的。

是假人,我也就不客氣了,直接扒掉了他倆身上的衣服,露出佈滿符文的身體。

雙指併攏,描繪符文。

上為令,中為攝,下為固。

上令中攝是控制紙人的,下固是與這個房屋相連的。也就是說,我需要找出這個地方,和紙人下部分相同的陣法,然後將其破壞。

只要破壞所有“固式”符咒,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兩個紙人被我扒光了研究,沒有任何反應,只一雙沒有生機的眼睛,往下垂盯著我的動作。

有了頭緒,我也就不在這兩個紙人身上下功夫了,舉著煤油燈,再次搜查起來,只不過這一次搜查,和先前不一樣,我主要注意一些隱秘的位置,以及可能藏有符文的地方。

比如房梁之上、樑柱之下,可抽取的木製地板,牆上的古畫之後,屋內的桌子背面等等。

我發現自己在這方面還挺有天分的,陸陸續續,便找出了六處隱藏的固式符文。

我將這些符文,直接物理摧毀了。

當符文被損壞的那一刻,我猛地聽到了嘎吱一聲響。

響聲是從大門外傳來的。

與此同時,外面的黑暗似乎消失了,門窗縫裡跟著透出光線來。

應該是符文被破壞後,產生了什麼變化。

我看著大門,正琢磨間,身後又傳來紙人的聲音,他倆齊聲道:“天亮了,該出門幹活了。”

也不知道這兩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的。

出門幹活?

難道我可以出門?

我走到門口,一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一邊謹慎的開啟了木門。

外面的一切,讓我瞬間有種穿越的感覺。

門外是南北走向的一條筆直大道,兩邊是高低錯落的民居建築,但不是現代建築,而是明清時期的那種建築風格。

此刻是隆冬,天上飄著鵝毛般的大雪,街道上兩邊堆了厚厚的積雪,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都穿著厚厚的棉衣,戴著厚帽子,雙手揣在袖子裡,埋頭急行。

路上遇見行人,也顧不得多打招呼,稍微一停,互相側身過一下,便算是打招呼。

兩邊的店鋪有些已經開了門,有些正在開門,大部分正在營業的,多是些賣早點吃食的,攤位上熱騰騰的白煙瀰漫。

這是個什麼情況?

我看向身後的紙人,發現紙人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輛木推車。

兩個紙人站在推車旁邊看我,推車上還貼著紙,紙上有字:豆腐腦。

“天亮了,該出門幹活了。”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我是賣豆腐腦的?角色扮演,呵,這是什麼新把戲嗎?”

我揭開木桶蓋子,熱氣騰騰的白霧撲面而來,裡面是白嫩嫩的豆腐腦。

再一看,豆腐腦分明也是蠟做的。

略一思索,我道:“行,那我就去賣豆腐腦。”

之前,我進入房間的門以後,門窗全部封閉,無法出入。

而當我破壞房間裡的固式符文後,門就可以開啟了,並且外面的環境也出現了變化。

這有點兒像是通關遊戲,必須解密上一關,才能開啟下一關。

那麼,眼前這一關的‘劇情’是什麼呢?

當即,我推了獨輪車,開始順著街道往前走,觀察著往來的一切,包括周圍的門牆。

如果將這個街道,當成一個和房子內一樣的副本,那麼這裡,應該也隱藏著符文一類的。

之前找了六個,按照固式三六九的規律,應該還有三個隱藏的符文。

獨輪車幾乎沒有重量,我推著很輕鬆,一邊走,一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就在此時,一個同樣推著獨輪車的小販湊近我:“你得吆喝,不吆喝怎麼做買賣?”

我看向他,黑黃乾瘦的窮苦人長相,眼神看著很年輕,面相又很顯老。

我道:“怎麼吆喝?”

小販於是吊起嗓子:“包子,賣包子,熱騰騰的包子。”

他做示範一樣,推著賣包子的獨輪車一溜煙的往前去了。

我不知道這突然出現的小販是何意,略一遲疑,就學著小販的樣子吆喝起來。

一邊吆喝一邊順著街道往前走,忽然家,牆根腳下一處黑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應該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衣衫單薄,捲曲在牆根下哆嗦,在聽到我的吆喝時,他抬頭看著我。

由於那孩子太髒了,所以根本看不出面貌來,只能看見一雙眼睛格外的烏黑,在冬天的雪地裡,亮晶晶的。

我心裡一動,立刻盛了碗豆腐腦,然後朝他走過去。

“吃嗎?”

男孩點了點頭,伸出細瘦的手接了豆腐腦,開始狼吞虎嚥得吃起來。

也就在他吃豆腐腦的過程中,周圍的雪景和街道忽然一變。

四下一黑,我發現自己又進入了屋子裡。

眼前是被我破壞的符文,前方是緊密的大門。

大門的門縫裡有光。

身後傳來兩個紙人的聲音:“天亮了,該出去幹活了。”

我猛地回頭,意識到,一切又回到自己出門前的那一幕了。

怎麼會這樣?

如果按照單機遊戲的設定,在闖關失敗後,玩家將退回上一關卡,也就是這一關卡的起點處。

難道我剛才做錯了什麼?

那個孩子,豆腐腦……

剛才,在看到那個孩子時,我想到了古扶。

他跟我講過自己的身世,講過他和師父宋端明相遇的場景。

當時就是牆角根兒,大雪,街道。

一些遊戲的設定中,往往就是要替某個角色,完成他的遺憾,以此才能通關。

剛才,那‘孩子’在我賣豆腐腦時,渴望的看過來,我理解為,可能當初古扶在飢寒交迫中,曾經渴望吃小販賣的豆腐腦。

他肯定沒有吃到,而我,按照遊戲常規的套路,應該替他彌補遺憾。

但很顯然,這個路線是錯誤的。

這裡畢竟不是遊戲,而是陣法。

只不過這個陣法裡,或許涵蓋了古扶的某些意識在裡面。

我得再試試。

於是,再次開啟門,推上了獨輪車。

這一次,再路過牆根邊上時,我沒搭理那孩子,推著獨輪車繼續叫賣,然後一路往前。

這條街道是筆直的,盡頭處是城牆和城門。

我街道的盡頭處是什麼。

雖然沒有理那孩子,但我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一路很順利的便到達了城牆下。

城下突然冒出來一列守城的官兵,持槍配刀的。

“城門已經關閉,閒雜人等,不得出城!”

我打量著這些官兵,全是紙人。

如果我不聽從命令,和他們衝突起來,會怎麼樣?

老古不會要我的命,自然不會在這個陣法里弄什麼殺招。

於是,仗著這一點,我又開始了試驗,直接抄起舀豆腐腦用的鐵勺,上去和官兵幹仗。

“給我死開!”我一鐵勺過去,直接將紙人的腦袋砸破了。

其餘紙人官兵立刻上來砍殺我,但他們的刀槍落在我身上,就跟紙糊的一樣,純粹撓癢癢。

很快,這些紙人官兵被我幹了個稀巴爛。

在最後一個官兵‘死亡’時,周圍的景象又開始消失。

下一秒,我回到了房間。

“天亮了,該出去幹活了。”兩個紙人的話從我身後響起。

我嘆了口氣。

看來,幹官兵也沒用,還是乖乖順應規則,找符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