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我抱住懷中的貓,它八條命都頂上來了,這是它最後一條命!
小白變得十分虛弱:“小白要去見主家了,小白很想它。”說完這句,我似乎被它那雙黃色貓眼給吸了進去似的,瞬間覺得天旋地轉。
下一秒,詭域寸寸坍塌,我的視線回攏時,懷中的白貓,皮毛寸寸塵化,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化作塵煙,被夜風猛然刮散。
玄嘯似乎鬆了口氣:“還好有這九命靈貓在,否則你這次在劫難逃。”頓了頓,他道:“莫非,這靈貓也在洛淵的計劃之中?你們家這位老祖宗,真是不得了啊。”
我雙目灼熱,抱頭蹲地:“他為什麼不把這些真相傳給後人,如果我提前知道一切……”
玄嘯歪了歪頭:“你怎麼知道,洛淵沒有留下資訊呢?”
“什麼意思?”我看向他。
玄嘯道:“或許他留下過資訊,但資訊的傳播卻斷了,至少玉佩一直留在了洛家。還有洛家祖宅,如果沒有戰亂,洛家祖宅,現在應該也完好無損的存在,而你,這會兒應該是洛家至高無上的家主。”
我苦笑:“人算不如天算,或許,那位老祖宗也沒想到後面的世事,會發展的這麼快。你說的對,大概是有留下資訊的,只是因為什麼原因,中斷了。”
玄嘯點頭:“這百年間,我都在洛家鑑詭師的血脈中沉睡,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情。”
我道:“那雙眼睛,知道所有的真相,所以要殺了我,破壞洛淵阻擋詭世界入侵的陣法……除了它之外,不知道還有沒有其它大詭知道這件事。不對頭……它剛才說的話有些奇怪……”
“什麼不對頭?”玄嘯問。
“它死前說的那些話,不對……”我給玄嘯複述了一遍。
我是詭物,我已經不是人類了!我當然要為詭世界開路。只要詭世界的力量侵入這個世界……我也就回來了。
這是那雙眼球臨死前說的話。
頓了頓,我道:“也就是說,它以前是人類……但它要為詭世界開路。什麼叫……詭世界的力量入侵,它就能回來?”
不等玄嘯開口,我咬了咬牙:“不行,我必須得去見宋城雪!他之前也提過詭世界的情況,他一定知道什麼!”
詭域徹底消散,爛尾樓下全是聚集的‘夢遊人群’。
二八大槓又跑的沒影了,它逃命的時候,可比干活的時候積極多了。
大晚上的打不到車,我只能將玄嘯揣在衣服兜裡,在國道上走了一陣子,才終於搭到了一輛順風車。
我直接報了事務所的地址,到地方時,整條街都是安靜的。
現在已經入秋了,夜風很涼。
我從車上下來,冷的打了個哆嗦。
掏出鑰匙,我直接開啟了事務所的門。
開燈,走向通道,擰開老古臥室的門。
再開燈。
老古戴著眼罩,蓋著被子,大開著手腳睡的很香。
玄嘯從我衣兜裡探出蛇頭來。
我伸手,直接將他被子一掀。
靠,這哥們兒裸睡。
不堪入目!
我又將被子給他掀回去了,怒喝:“你他媽的給我起來!”
古扶打了個哈欠,慢吞吞的扯下眼罩,半眯著眼打量我,聲音帶著剛醒來時的虛弱:“幹嘛,大晚上的,投懷送抱啊?男人不約。”
說話間,整個人往被子裡一縮,打算繼續睡的模樣。
我當然不能讓他如願,扯著被子:“你覺得我大晚上來找你,是為了來看你睡覺的?”
他沒睜眼,嘟嘟囔囔的回話:“你身上還帶著詭氣,今晚鑑詭去了?唔……普通的詭物,無法在你身上留下氣息……是個大詭。”
我冷冷道:“是那雙眼睛,它又出現了。”
老古睜開了眼,瞬間恢復精神,目光上下打量我,似乎在判斷我的身體狀況。
我很很清晰的感覺到,他眼神中的驚愕與緊張。
在發現我沒什麼問題後,他又鬆懈下來,打了個哈欠,眼睛半閉不閉的:“你口袋裡那條蛇救你啊?”
玄嘯吐了吐信子,開口:“小子,你叫蛇?”
古扶聽翻身而起,眯了眯眼看著玄嘯,臉上隨即露出笑容:“喲,玄嘯前輩,是我睡迷糊了。您這是在世重修了?厲害、厲害。”
玄嘯道:“事已至此,何不坦誠以示。”
古扶被子蓋住下半身,盤腿坐在床上,打了個哈欠:“前輩啊,我已經很‘坦誠’了,只是捂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而已。每個人都有重要部位,不可能全部示人吧?”
我冷冷道:“我不介意看看你的重要部位。”
古扶瞟了我一眼:“老人家說話,小毛孩子插什麼嘴。”
玄嘯道:“他可不是小毛孩子。今夜那雙眼睛,他殺的。”
古扶一怔,明顯的不可置信:“你?”
“嗯。”我只能應出一聲,對於誅滅那雙眼睛的事,就像一根刺紮在我心頭。
若不是小白,我必死無疑。
它守我們洛家百年,終於等到我這個洛淵後人,被我帶離了祖宅。
卻沒想到,離開祖宅,就是它壽終的開始。
黑蛟可以修成龍,九命靈貓可以修成白虎。
而它將九條命,都給了我……
我心裡的痛,難以言說。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讓它白死。
古扶皺眉:“就憑你?”
我道:“對,就憑我。”
玄嘯吐了吐信子:“他今夜,差點魂飛魄散。”
古扶眉頭皺的更緊:“你救了他?”
玄嘯道:“我已重修,還能剩幾分力量。自然不是我。”
我抬手拍了拍衣兜:“用不著跟他說這些。”
古扶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既然用不著與我說,那你現在來這兒做什麼?”
“怎麼?事務所是你一個人的?”我懟他。
“事務所不是我一個人的,但這間臥室,是我一個人的。你要沒事兒就滾出去,別打擾我睡覺。”他沒好氣的回懟。
“我來是問你一件事,詭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古扶冷冷的看著我。
我繼續道:“你之前問過我,你問我知不知道,人死後,魂歸何處。你問我好不好奇,鑑詭師往生的那些東西,最後究竟去了哪裡……宋城雪,你一定知道些什麼。”
“人死之後,魂歸幽冥。如果說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師父,你又希望詭世界的力量侵入過來,那麼我是不是可以揣測……詭世界,就是幽冥。”
古扶閉上眼,臉上露出笑容:“你終於發現了。”
我深深吐了口氣,如果我推測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詭世界,更高維度的世界,其實就是傳說中的幽冥?
我們鑑詭師,往生詭物,送它們去往幽冥……而現在,它們要回來……
這或許是連玄嘯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因此我兜裡的白蛇穩不住了,順著遊走到我的肩頭:“幽冥就是詭世界,我到是第一次聽說這等事情。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它們為什麼不在幽冥待著?回來做什麼?”
古扶道:“或許,是懷念這個世界呢?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我又沒去過詭世界,我知道,那邊的東西們,都很想過來這個世界。我只知道,那是死去能量的歸宿之地。物質守恆。”
他忽然說了四個字,與那雙眼睛說的話,出奇的一致。
我心裡一動:“物質守恆?”
古扶道:“也可以說成是,萬物與我唯一。人死後,魂歸幽冥,肉身分解在泥土裡,成為草木的養分,成為昆蟲的食物,所以,人就變成了草木,變成了昆蟲。蟲又被鳥吃了,所以人又變成了鳥。草木被牛羊吃,被各種動物吃,又變成了牛馬蛇鼠……生命再不斷地分解、迴圈,變成各種各樣的物質。”
我道:“所以,萬物與我唯一,我既是我,也是山河草木,飛鳥魚蟲。”
古扶道:“對。這是有形的物質,還有無形的物質,比如熱能、電能,磁場,這些無形的質量,也在轉換。人的意識,或者說魂魄,何嘗不是物質的一種?”
“鑑詭師總說誅滅、往生。誅滅便當真能誅滅嗎?你以為,曾經被你誅滅的所有詭物,包括今晚的那雙眼睛,它真的被誅滅了嗎?”
在老古不停的反問中,我隱約抓到了什麼。
下意識的,我答道:“沒有詭物是可以被誅滅的,因為物質守恆,它只是轉化成其他東西了,難怪、難怪那眼睛死前,會說那些話……”
古扶眯了眯眼:“它也跟你說了這些?”
我道:“自然沒有你說的多,但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物質的轉換,肉身在這個世界迴圈,而意識在詭世界迴圈。詭世界的意識,想回來。”
古扶道:“可以這麼說吧,或許它們在那個世界,過的並不好。”
我道:“你的師父也在裡面。”
古扶道:“當然!如果詭世界和這個世界可以連通,或許我就能和師父重聚。”
我道:“原來如此。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既然物質在不停的轉換,那你的師父,他的意識,可能也早已經轉換成了別的東西……幽冥有轉世輪迴之說,沒準兒,他的意識,已經輪迴了……甚至不是輪迴在我們這宇宙。可能在另一個宇宙,可能在另一顆星球,也可能……他成了海底的一條魚。”
古扶面無表情:“誰知道呢。”
我咬牙:“那你還要這麼做?”
古扶道:“你應該看出來了,我是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