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說通知謝驚蟄第二天來上班,我沒想到他真的這麼準時。
早上九點鐘,事務所的門鈴被按響了。
門鈴一直響個不停,緊接著我手機也響了,是老古打來的。
“喂……嘛?”我迷迷糊糊接電話。
老古聲音沙啞,跟夢遊似的:“門口好吵……你開門,看看。”
我也困著呢,我閉著眼:“你去開。”
老古道:“你去……”
“你去。”
“我老了,要多休息……”
老古腎虛的說話聲和外面門鈴一刻不停的動靜,讓我不得不認命起床,頂著雞窩頭,在清晨的陽光中拉開了事務所的大門。
“誰啊,一大早……”我滿臉愁容,看見來人時愣了一下。
是謝驚蟄。
他身材高大,往門口一站就極具壓迫感,陽光從他背後照進來,彷彿給他整個人鍍了一層光暈。
我心說:怎麼還有人出場自帶特效的?
我意識到這哥們兒是來上班的,糾結的打量了他兩眼:“這麼早?不用穿的這麼正式。”
他還是那副精英打扮,白色的襯衫上沒有一絲褶皺,頭髮都一絲不苟的。
謝驚蟄提著公文包站在門口,聞言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冷漠的打量著我:“事務所經營時間,是早上九點。現在是早上九點零二分,為什麼沒開門?”
“…………”我該怎麼告訴他,我和老古每天都睡到十一點的?
我睡得晚,是因為沉迷練功不可自拔,老古是因為沉迷蹲女主播。
我們兩個夜貓子,每晚不搞到凌晨一兩點,是不會睡覺的。
謝驚蟄見我不答話,於是淡淡道:“進去吧。”
“哦。”我讓開道,他提著公文包抬步而入,冰冷光潔的皮鞋,整潔的儀容,和我們狗窩一樣凌亂的事務所,顯得格格不入。
謝驚蟄站在事務所中央,一聲不吭,打量了一陣,側頭問我:“我的工位在哪兒?”
呃?工位?
我想了想,指著事務所大廳靠牆的落地檔案櫃和辦公桌:“那裡,是公用的……但我們一般不坐那兒。大部分時間,我們是圍坐在這個茶几周圍,吃飯和接待客戶都在這兒。”
辦公桌和檔案櫃幾乎是擺設,檔案櫃裡沒有檔案,全是些我練功用的傢伙什,硃砂、表紙、陣石一類的。
謝驚蟄聞言,明顯皺了皺眉,又問:“我的員工宿舍在哪兒?”
“呃……那個。那個房間沒人住,你想住的話可以住那一間。”我指了指其中一間空房的位置。
謝驚蟄看了那個方向一眼,微微點頭,又淡淡道:“我自己有地方住,留一個房間給我,平時加班我就住這裡。”
加班?
我們事務所,為什麼會有加班這種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隱約升起一股不祥感。
這哥們兒一進來,我怎麼就感覺壓力山大呢?
果然,他接下來又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你的合夥人呢?”
我指了指古扶房間的位置:“他在睡覺。”
謝驚蟄正在檔案櫃處,放自己的公文包,聞言手下一頓,側頭看向我:“叫他起來。”
我道:“這不太好吧?”
謝驚蟄聞言,本來就冷淡的神情,頓時像結了冰一樣,眼鏡後的視線刀子一樣,嗖嗖的盯在了我身上。
我後背一緊,覺得不妙,立刻道:“行,我叫他。”
謝驚蟄於是嗯了一聲,繼續手裡的動作。
他接下來嘴裡說出的話,讓我覺得猶如晴空霹靂。
他道:“以後事務所,每天早上九點,要準時開門。還有,要記得收拾好自己的儀容儀表,開門前半小時,要提前做所裡的衛生,明白?”
我回了個明白,緊接著反應過來。
不對啊!
我才是老闆!
他是員工好吧?
於是走到古扶門口時,我停住了,轉身對著謝驚蟄招呼:“誒,我說……你怎麼反客為主呢?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我和老古,是你的老闆,你得聽我們的。”
他沒反駁,只是平靜的看著我。
於是我直了直身,繼續道:“我們事務所的傳統,就是早上十一點起床,十二點吃外賣,一點鐘喝茶看劇,三點才開始工作。我希望你能儘快融入我們事務所的節奏,將以前資本家給你培養的壞習慣,統統改正。”
“…………”他不吭聲。
我心裡有些沒底。
正打鼓間,謝驚蟄淡淡道:“說完了?”
“呃……嗯!”
他繼續手裡的動作:“叫他起床吧。”
“好。”我灰溜溜的,直接開啟了老古房間的門,然後把門關上,趕緊到床邊搖人:“老古、老古!醒醒,醒醒!不好了!我們的革命隊伍裡,混進了敵人的特務!”
老古天天晚上追女主播,都追的快腎虛了,年輕的臉上寫滿了精疲力盡,任憑我如何搖,都不為所動。
他把臉往被子裡縮,嘟嘟囔囔的:“……別鬧,我再睡會兒……求你了……唔……”他整個人縮排去了。
我一把將被子掀了:“你求我有什麼用?你求他去啊!我也沒……哈欠……我也沒睡飽呢。別睡了,起來嗨!起來嗨呀兄弟!”
在我的一番蹂躪下,老古雙眼通紅,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先是面無表情,兩秒鐘後,他衝我露出一個和藹慈祥的微笑,輕聲道;“姓謝的那小子故意搞人是嗎?”
我狂點頭:“我覺得是。”
老古臉上掛著微笑,下床,開啟房門,一氣呵成。
我在心中吶喊:打一架、打一架,是爺們兒咱就打一架!
我沒急著出去,以免受到波及,於是就豎著耳朵在屋裡聽。
先是腳步聲,然後是關櫃門的聲音,然後還有拍桌子的聲音。
我激動了,瞧瞧,都拍上桌了,應該快動手了。
我伸長脖子繼續聽,但只聽到些零零星星的動靜,沒聽到動手聲。
疑惑間,我忍不住悄咪咪走到門口,扒拉著門看外面的動靜。
此時,老古已經穿上了他的小黃鴨專用圍裙,正在擦桌子抹灰。
他一抬頭,我倆視線對上了。
老古打小報告:“驚蟄,他在偷懶。”
謝驚蟄正在整理狗窩,聞言冷冷的呵斥了我一聲:“站著做什麼?拖地!”
一個小時後,事務所煥然一新。
我和老古渾身是汗,半點瞌睡也無。
我倆對視一眼,看了看坐在辦公桌前,面無表情,手指敲得飛快的謝驚蟄。
“人是你招來的。”我咬牙切齒。
老古苦笑:“是你同意的。”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