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師兄客氣了。”杜浩笑了笑,有心鬆手,然而對面的錢師兄手勁還挺大,硬是不肯放手。

“咳咳,錢師兄,師父還等著咱進行正式拜師流程呢,師弟我得進裡屋和師父說道說道。”

杜浩強笑著,額頭隱隱有青筋流淌,馬的這錢師兄是不是和自己有仇,怎麼還較上勁了?

“哈哈,師弟所言極是,那去吧,師兄這兒沒事。不過待會可得和師兄好好喝一杯!”

錢師兄最後‘好好喝一杯’同樣咬字極重。

“行!師兄稍後我一定把您陪好!”

杜浩同樣是笑著點點頭,他孃的,泥人也有三分火呢,你怕不是不知道酒仙是誰?

暫時辭別錢師兄,杜浩徑直朝二樓走去。

二樓這兒都是安排的身份極高的客人,因為剛剛已經分別敬過酒,所以杜浩沒在沿途包間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往最裡邊而去。

推開雅間房門,就見張師正慢條斯理的輕輕呷著茶,翹著二郎腿,聽著留聲機裡傳出大江東去這首極具豪情對祖國大好河山熱愛的歌曲。

還別說,老爺子雖然喜歡古物,但在外面似乎並不排斥接受新鮮事物。

“張師!”

“先坐回,咱們聊聊,事情不急。”

張魁隨意的敲了敲桌面,淡笑道。

心中有些狐疑,但杜浩還是點頭陪坐一旁。

“感覺如何?”

就見張魁一邊給杜浩這個徒弟自顧自的斟茶,一邊狀若隨意道。

看著張魁這般詢問,杜浩心中一緊,感覺事情沒這麼簡單。

沒想出個所以然,杜浩只得硬著頭皮道,“弟子多謝張師!”

“呵呵,覺得今日威風嗎?”將斟至七分滿的茶用指頭推到杜浩一側,張魁再度發問。

“威....不,弟子只感覺做得還不夠,弟子在招待上或許有欠妥當,讓張師失望了!”

“不!你做得很好!”

張魁笑著直搖頭,但下一瞬,那渾濁的眼睛猛地一眯,一抹精光好似從縫隙中乍現。

“但你覺得這些人會有幾個人最後與你結交,成為你的人脈?”

“弟子有自知之明,此番多謝張師厚愛!”

杜浩已經有些明白張師的意思了,這是提醒他不要忘記本心呢。

張魁點點頭,神色微微收斂,“你知道便好,這些人或許不乏一些人表現得與你頗為熱情。

但你須知道,做人貴為自知,有幾斤幾兩這個要做到心裡有數。

看你與這些賓客聊得頗為歡實,為師還是挺欣慰的,但也須知道,鋒人且說三分話,未可 全拋一片心。”

“弟子知道了!”

杜浩這次鄭重一禮,心裡對張師自然是感動的。

老爺子為他搭了這麼個大大的戲臺,還如此好言相勸,他如何能不銘記。

“好,既然知道,那時候也差不多,咱們出去吧,別讓客人等久了。”

“您慢點。”

杜浩趕忙上前攙扶。

拜師宴,無非就是將之前的流程細緻化正規化。

這就如前世有的人家領了證還得在正式場合邀請親朋辦個酒圖個喜慶,也是讓新人雙方的關係相互認識的過程。

不過武行的拜師宴卻與文人有著極大不同。

其中一項,便是張魁將會提前安排好弟子上臺表演本門功夫。

而流程便是設定師門先祖牌位或掛像,香案;第二步,請師父的同門師兄弟及武林界同仁入坐;入室弟子站立一旁。第三步,司儀介紹本次拜師儀式並宣佈拜師儀式開始。

因為提早一天與張師有過商議,故而杜浩也是對燕春樓內部佈置做了些許調整,香案與先祖牌位已經立好。

可以說直至昨天,杜浩才知道,自家祖師名,董海川!

這年頭可不興在拜師宴拜擺關二爺,在後世香江社團江湖中拜師倒是喜歡講究那套。

按照廣粵一帶以及洪門的習俗,這警察拜綠袍關公,拜的是道義,代表沒有戰事,天下太平; 黑道拜紅袍關公,拜的是忠義,代表血戰沙場,收穫頗豐。

正所謂,關二爺前一炷香,木陽城下不受傷。綸巾紙扇四一五,杯前酒後定輸贏。

一通流程弄完,杜浩也是當著諸多賓客的面再度朝張師行三拜九叩之禮!

而在津門,這會天大地大,青幫最大。

青幫拜義氣千秋,拜師傅拜門內長輩。

洪門、哥老,這兩幫,一拜天為父,二拜地為母,三拜日為兄,四拜月為嫂,五拜五祖,六拜萬雲龍大哥,七拜陳近南先生,八拜兄弟和順。

而洪門還多一項,還得先拜拜神案上的關二爺。

唸完一長串提前做好的拜師腹稿,杜浩隨手從旁邊大山遞來的茶盞中高舉過頂朝向張師。

這就是叩首禮後的獻茶。

張師隨口喝了一下口就遞給了站在他旁邊的錢師兄,這也就是講究個形式,無需一飲而盡。

杜浩旋即再度接過李力遞來的一個信封,這也就是拜師禮金了。

說來也慚愧,杜浩拜師以來,保命道理和功夫都學了不少,就是一毛錢都沒給張師。

而這次也只是象徵多於實際,信封鼓鼓囊囊,但也就是一些大洋,這玩意一個信封裝的再如何滿也就只能轉下那麼些。

昨晚張師就提點過,錢不要多,重點也就是圖個吉利。

對此,杜浩只能含淚答應,沒辦法,他有心拒絕也做不到,這場拜師宴過後他是真窮啊。

收過錢,那就得辦事。

張魁講究規矩,自然也是遞來一份帖子,也就是回贈入門武帖。

這就相當於這年代的武行證書,上面有張魁的親筆書信,用於描述他杜浩是如何打動自己,自己覺得此人如何如何忠義仁孝,天賦卓越。

寫上入門日期,再用自己的私人小印,那以後這份帖子對杜浩而言算是一方通行了。

起碼在武行這行當,誰都得給他幾分面子,無他,其背後的師父張魁面兒夠大。

之後就是見證人講話。

見證人是誰,這事兒,張師還真沒給杜浩提及。

故而杜浩還是有些好奇的,能讓張師邀請的見證人,怎麼說也是個了不得的武行前輩了。

卻見人群中一個人先是恭敬朝那位賻先生說著什麼,旋即邁步朝臺上走來。

嗯?!

看到這人,杜浩一愣。

那赫然便是先前跟在賻先生身後的那位疑似本國武術家的護衛。

“這麼巧?這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