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介紹完畢,周北瑒也禮貌地衝李士點了點頭。

光聽二人的一面之詞,李士仍有懷疑,畢竟他們這深山老林處,平時也遇不到什麼人。

今日下山,山下到處都是官兵,挨家挨戶不知道在找誰。

萬一這二人是什麼亂臣賊子,把官兵引來,再來一個窩藏包庇罪把他們一家三口也抓了,那才是有理說不清。

思及此,他用探究的目光掃向二人,“你們說你們是金城的大夫,我要如何信你們?”

“我夫婦二人怎知你們是不是騙子?”

姜惜綰面色從容道:“我二人貿然至此,大哥不信,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大嫂手裡有我寫的一劑藥方,二位可以下山拿予其他大夫檢視,詢問真假。”

“一切等驗證過後,二位再抓藥煎煮喂孩子喝下,至於……”

姜惜綰頓了頓,看了眼周北瑒,惋惜道:“至於我二人,現在即刻離開,以免你們心生顧慮。”

說完,她攙扶著周北瑒便往外走。

周北瑒亦配合她。

貞娘見狀,哪裡顧得了那麼多,她只知這二人是救她兒子性命的恩人。

有言道,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她又怎可苛待恩人,還對其處處懷疑?

隨即慌忙張手擋住二人,“二位莫要怪罪,孩子他爹是個執拗脾氣,他心地不壞,只是不懂拐彎抹角,說話難免直了些。”

“二位暫且住下,這藥方我讓孩子他爹親自拿去山下找大夫檢視抓藥,若真能救治我兒性命,二位就是我家的恩人,便在此安心住下,待養好傷再離去也不遲。”

“可是……”姜惜綰抬眸望了眼李士,欲言又止道,“我二人確實沒有其他可證明身份的東西。”

“不不不,神醫若能救好我兒,便是最好的證明。”

貞娘說話間,用胳膊肘拐了拐李士,衝他使了個眼色。

“孩子他爹,你也說句話,我們雖是窮苦人家,但也該懂得知恩圖報,你說是不是?”

李士剛開始也只是懷疑,但見姜惜綰說得頭頭是道,為了不讓他們夫婦二人有所顧慮,主動提出把藥方拿予其他人檢視。

甚至還選擇離開,不多停留,這樣接二連三的舉動,讓他心底有些動搖。

他不是蠻不講理之人,又怎會在別人提出建議和讓步後還步步緊逼?

念頭至此,他也羞愧的撓了撓後腦勺,“對不住對不住,我一介粗人,說話確實沒個輕重。”

“二位別介意,先行住下,這藥方我便讓貞娘去抓。”

他想,留一個婦人和孩子單獨在家與兩個不知來歷的人獨處,難免危險。

但藥方又不得不親自下山驗證再抓藥。

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便讓貞娘去,他在家與二人周旋,也可放心些。

“是是是,我去抓,二位與孩子他爹在家等我回來便是。”貞娘附和道。

姜惜綰見坡就下,也不過多推辭,“那便打擾二位了。”

“不打擾,不打擾,神醫先在屋中等候,我去去就回。”

“嗯。”

談話過後,李士又單獨把貞娘拉到一旁,低聲叮囑她藥方的事不能大意,一定要讓人查驗過後,確實沒問題才能放心抓。

貞娘應下聲,披了件外衫便出了門。

李士則招呼周北瑒和姜惜綰先進屋稍作等候,又怕二人餓,端來一些蒸好的饅頭讓他們簡單對付幾口。

“我不太會燒菜,待會等貞娘回來,再給二位做些好吃的,二位先簡單吃點。”

“多謝大哥。”

姜惜綰也不與他客氣,走了一天的路,他們確實餓慘了些。

隨後拿起兩個,遞給周北瑒一個。

周北瑒接過,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姜惜綰見他這副模樣,會心一笑。

他還同之前一樣,不管再餓,依舊吃得規規矩矩,不會狼吞虎嚥,亦不會大口朵頤。

給了饅頭後,李士便去房中照看熟睡中的兒子。

此時太陽已然落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周北瑒吃了三個饅頭,才勉強填了些胃。

姜惜綰也吃了三個,碗裡還剩一個,見周北瑒不再伸手去拿,便主動拿出來遞給他。

“來,吃。”

周北瑒看了眼饅頭,又看向姜惜綰,“你吃,我夠了。”

姜惜綰把饅頭掰成兩半,遞給周北瑒一半,“這就都有得吃了。”

周北瑒心頭一震,緩緩抬手接過,姜惜綰總能在不經意間給他意想不到的驚喜。

體貼入微,聰明睿智,冷靜自持……

他心裡有太多詞想用來形容姜惜綰,可仍覺得不足以描繪她的好。

本該對皇兄心存怨恨,但也因對方賜給他這樣一位好的妻子而留有感激。

若沒有皇兄的處處針對,惜綰又如何能來到他的身邊?

他這也算因禍得福。

還是得了天底下最大的福氣。

“謝謝你,惜綰。”他由心脫口而出。

“還謝呢,半塊饅頭而已。”姜惜綰不以為意的打趣道。

周北瑒拉住她的手,語氣堅定,“我謝的不止半塊饅頭,還有我的下半生,有你,真好。”

姜惜綰面頰微微泛紅,“說這些做什麼,怪肉麻的。”

周北瑒抿唇笑道:“那你可得習慣,以後我會天天說。”

“……”

姜惜綰的臉越發的紅了。

李士躲在房裡向外窺視,其實鍋裡還有饅頭,他故意拿的七個,目的是想看看二人會如何做。

見他們一塊饅頭分著吃,心裡的顧慮也隨之消除了些。

能在飢餓時還念著彼此,替對方著想的人,總不會太壞。

約一個時辰過去,貞娘提著藥回來。

李士忙迎上去追問,確認無誤後,這才煎藥給孩子喝下。

等待的期間,夫婦二人殺了山雞,做了一桌子菜,叫來周北瑒和姜惜綰一同用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