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也是同樣,她不想李雅靳為她再受一點點磨難,誰知宋沐鳴這個意外,讓她暴露了,或者說李青杏的那把琴壞事。

“芊芊,不要這樣說,不管我們多久沒有見面,我還是你哥哥,永遠都不會改變。”李雅靳料想到她介意母親的新家,但是沒想到連母親也介意。

唐詩詠卻並不打算和他說那麼多,提起琴盒就要離開,道:“你還是我哥哥,我沒有不認你。以後你和我就做最普通的路人,謝謝你和我吃這一頓飯。”

這也是唐雅芊最後的夙願,能和哥哥再吃一次泡菜,唐詩詠滿足她。

李雅靳被結賬給絆住了,唐詩詠站在扶梯上,看上一層天花板玻璃照射下的自己。

溫柔如唐雅芊,根本不讓她說李青杏的醜事。

外人看來只是簡單的夫妻離婚,男女雙方的事業心都太強,男方顧著考古事業,女方顧著練琴出名,只可憐了兩個孩子,無依無靠來的生活。

第一世小孩子還小,許多見到的事物都不記得了,以為自己的媽媽是愛著她,只是離婚迫不得已,只能帶走哥哥。

所以敢冒著危險去找媽媽,不惜和自己爸爸決裂,都要找到媽媽和哥哥。

第二世,有唐詩詠做旁觀者,很多事都記得清清楚楚,李青杏和那個經紀人早就鬼混在一起了,那一段時間兩個人的關係緊密到爸爸回來也沒有中斷過來往,甚至連唐雅芊當時是誰的孩子,李青杏都分不清。

離婚時,李青杏和靳耀邦這層關係也被說破。

兩個孩子一人一個,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唐遠海終究是心軟善良,希望她帶走年齡小一點的唐雅芊,希望女孩子還小,有母親疼愛,能夠健康成長。

可是李青杏卻寧願強行帶走唐雅楓,也不要唐雅芊。

那時候的親子鑑定已經普及,唐遠海掙扎了很久,都沒有去做這個鑑定,後來江家母子搬過來住,就把孩子拜託給江慕媽媽,唐爸一心去考古,留下錢財,許久都不回家。

是去為孩子掙一個前程,也是想逃避這個問題。

親子鑑定到現在也沒做,也早已經不重要了,唐爸早就釋懷了,而唐詩詠也根本不想認李青杏。

當初,她和經紀人鬼混的時候,被小唐雅芊撞個正著,不該看見的也都看見了。

她嚇傻了,不知從那裡學來一句“姦夫淫婦”。

這才是,李青杏不要她的原因,就算是親生的女兒,也很難再接受靳耀邦。

因為李雅靳不知道,可還是害了他。

算了吧。

唐詩詠看著玻璃對映中的自己,她和唐雅芊達成共識。

這一生,就讓李雅靳和第二世一樣,平安度過吧。

她們就不要參活了。

……

李雅靳結了帳,跑出去追唐詩詠。

在一樓的門口找到她,李雅靳衝過去拉住唐詩詠,道:“芊芊,你等等我,我送你回去。”

見他還不死心,唐詩詠笑得疏遠客氣:“不用了,李總的車比較名貴,我這種窮教授的女兒,還是打車比較符合身份。”

她並不是冷嘲熱諷,只是由衷希望他們能夠塵歸塵土歸土,他改了母姓,就應該跟著媽媽好好生活。

“可是芊芊,哥哥真的心疼你,以前是哥哥受傷在國外養病,不能回來找你,現在哥哥不能讓你受苦。”他的記憶最初,就在宋氏醫院裡,交的第一個朋友是宋沐鳴,出院以後就在國外,知道自己有個妹妹,卻不記得她過的辛苦不辛苦。

母親不讓家裡人提妹妹,她說妹妹跟著爸爸過的很好,他們都不告訴他以前老家的地址,他找不回去。

眼前妹妹卻受了那麼多苦,宋沐鳴都束手無策,帶著她的表現症狀,要去國外找專業的教授會診。

他是哥哥,一定要保護她,現在還來得及。

唐雅芊明白他所說的養傷,宋沐鳴後來告訴過她,他和李青杏走的那天,從車上跳下來摔倒了頭,腿骨骨折全身大面積擦傷,在宋氏醫院住院了很久,傷好了以後腦袋一直不清楚,被李青杏送去國外宋氏的療養院養傷。

宋沐鳴說他住院的時候,總對宋沐鳴說:他有個妹妹,但他不記得叫什麼名字了。

她甚至看過宋沐鳴調出來的病例,他那時候很嚴重,很長一段時間,人都不清醒,現在的腦子也記不住以前的事。

也是這樣,他和宋沐鳴的關係漸漸相熟,李青杏和宋沐鳴家裡父母熟悉起來。

“芊芊,哥哥說保護你就一定會保護你,你不要拒我於千里之外,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們親生的血脈,比這世間所有的堡壘都堅固。”李雅靳試圖用曾經的往事喚起她的感情,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跟著我去上學,我在教室裡面,你在教室外面,我們倆偷偷拉著一個傳聲筒說話?”

那時候他已經上了小學,但是一上學就是一整天不能回家,放心不下妹妹一個人在家,就帶著她偷偷去上學。

他們是子弟學校,他們爸爸一直在外面出差,學校裡面也清楚,唐雅芊可以一直待在裡面,沒人會懷疑。

他用爸爸買的新鋼筆和同學換座位,兩個人只隔著一扇窗,拉著自己做的紙杯子,串聯紙杯子的線,還是從樓下靠縫補衣物過活的老奶奶那裡要來縫衣服線。

一根線,一人一邊。

唐雅芊常常抱著紙杯子,蹲在教室外的牆角睡覺,唐雅楓隔一段時間拉一拉線,確認她在不在外面。

可笑的是,一天到晚,兄妹倆回家以後,李青杏根本不知道她不在家,她對大提琴已經痴迷,當然也有那個人的關係。

“我記得,那時候繩子總斷,所以上面打了好幾個結,根本聽不到聲音。”唐詩詠想起自己在唐雅芊的記憶裡旁觀到的場景,她像個幽靈一樣就靠在教室門口,沒有人能看見她。

頭向裡,牆裡看見哥哥在裡面認真讀書,每當老師說到自己的口頭禪,他就會拉一拉繩子。

頭向外,牆外妹妹就蜷縮著坐在窗外,旁邊放著塑膠飲料瓶裝著的涼白開水,哥哥拉幾下,她就拉幾下回應。

那一天太陽很大,妹妹把水喝完了,實在渴得受不了,想回家裝一點水再回去。

就那麼巧,撞見李青杏偷情,髒人做髒事,還說了些不堪入耳的話。

比如,怎麼破壞唐爸的名聲,壓榨乾淨唐爸的價值,然後再體面離婚,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受害方……

再比如,唐爸沒有他厲害,他們兩個在一起,才能舒舒服服……

再比如,可惜驗過DNA,唐雅楓不是他的兒子……

想起電視晚會上,李青杏幸福和睦的一家,唐詩詠又一次硬下心來。

認回李雅靳,他現在的家一定會分崩離析,所以即使心裡已經一塌糊塗,唐詩詠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拿開他握著自己胳膊的手,道:“給我點時間,讓我想一想,你要是不要找我,我看見……不太舒服。”

為今之計,先離開這裡再說。

“好,哥哥不找你,你慢慢接受,等你想哥哥了,就給哥哥打電話。”有了一點點進步,李雅靳已經欣喜若狂,他也不敢太激進,怕刺激到她的精神狀況。

唐詩詠出門,這一次李雅靳沒有追上來,只是目送唐詩詠上了輛計程車,然後自己開著車跟在她後面,直到她進了校門,李雅靳又跟著她到宿舍樓下面。

親眼看著她進去,他才放心離開。

他和妹妹的記憶其實並不多,能知道這些,完全是因為他去找了他小時候的班主任,還有當年住在那棟樓裡的老鄰居,在他們的話語中拼湊出他們以前是怎麼生活。

當然,也就知道了江家是如何對待妹妹,江媽拿著他爸爸給的錢,這些年給兒子攢出了一輛車。

據說她去年,還在小區裡面和人說閒話,準備今年給兒子在京城買一套房子。

看來,從他爸爸這裡,撈走了不少油水。

“哎,沒辦法說,外人都說芊芊喜歡江慕,所以常常在他家裡做家務,前兩年過年,我看見芊芊提著菜後面走,江慕和他媽媽兩個人空手走在前面。”老鄰居說道:“可憐呦,都說江慕媽媽把芊芊當女兒疼,可是哪有親媽讓女兒大雪天提那麼多東西的?手都凍紫了,好多年都沒有拉大提琴了。”

想到這兒,李雅靳就很不能把江家的母子拉出來狠狠收拾一頓,心裡面也怨懟父親,當年沉迷學術研究,不管他們母子三人,後來妹妹一個人,他也不管?

抬頭看了看F大的學校環境,太簡陋了。

李雅靳緩住自己的心緒,慢慢來,等她接受他,就送她出國讀書,不能讓她在這裡受委屈。

慢慢來,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