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山谷。

清雅僻靜的掌門房間。

房間裡站著個微笑的白髮修士,雙眼卻透出憎惡和暢快交織的複雜情感,略帶些嘲諷地看著床上躺著的人。

那床上躺著的,就是墨玄門的胥掌門,雙眼緊閉,臉色烏青。

“胥師弟啊胥師弟,你也有今天,當初你拒絕借我積分,勸我和貞貞分手,甚至對貞貞見死不救,可曾想過今日?”

站著的修士率先開口,正是墨玄門的二長老。

他等這一天,等太久了。

這麼些年,他看似放下了在人間的過往,忘記了自己最愛的貞貞,一門心思撲在修煉上,還不忘把貞貞的兒子養大。

忍辱負重到現在,自己只差臨門一腳,就能成為墨玄門的掌門,就能讓眼前這自己曾經的師弟,付出代價!

等貞貞的兒子在金丹大比中嶄露頭角,收穫其他弟子的推崇,再和望仙宗合作,自己就能順理成章地當上掌門,替貞貞報仇!

可憐的貞貞,在人間的皇宮裡被看不起。

本以為回了墨玄門,就能護住她,沒想到還是眼睜睜看著貞貞死在自己面前。

二長老眼神深遠,回憶飄向了多年以前。

“胥師弟!你救救她,救救她啊!師兄沒求過你什麼,只求你救救她!”

“師兄...抱歉,但這位姑娘的病症,無藥可解,玉肌花帶來的青春,是靠著加速肉體衰敗為代價的。我沒辦法救她,正如我沒辦法逆轉時間。”

“原來如此...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你一定知道,當初找你借積分的時候,你就說過玉肌花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明知道玉肌花的副作用,卻沒有提醒我,這才讓貞貞陷入絕境!

當初你來墨玄門的時候,不過是一個書呆子,卻偏偏搶了師父的寵愛。搶了還不夠,還要特意針對我嗎?就因為我可能是下一任的掌門?”

“師兄...沒有人在針對你!是你偏執了!”

一陣咳嗽的聲音響起,把二長老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咳...咳...”胥長老虛弱地動彈了幾下,房間裡又陷入寂靜。

二長老皺眉,正打算施一個鎮靜法術加固時,突然門外鬧哄哄的,似乎有一群人過來探望胥掌門?

二長老收起還沒來得及施的法術,也收斂了眼裡的快意,擺出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

那群人很快就來到跟前,二長老背對著門口,嘆了口氣:“胥師弟,你可要快些恢復...”

說完才裝出剛剛察覺到的樣子,轉身訝異地問道:“怎麼大家都來了?”

這訝異的語氣倒不是在演戲。

因為眼前站著的,是墨玄門的幾位長老,從三長老到七長老,全都站成一排。

上一次聚這麼齊,還是推舉二長老代行掌門之職時。

還沒等二長老開口,幾位長老將二長老的去路堵死,掏出宗門的荊棘鎖鏈,一把套在二長老身上。

“這是在幹嘛?!”二長老反應迅速地躲閃開來,憤怒地喊著:“何故用宗門鎖鏈捆我?!就算我真的做了什麼錯事,至少也得說個清楚吧?!”

其中三長老臉色尤其氣憤,他的直覺一向很準,老覺得二長老整日擺出假笑臉,光是看見就瘮得慌!

自從早上收到慧語的傳音,他立刻聯合其他幾位長老一起排查,半天就知道了結果!

可惜大家都對同門太過信任,這麼明顯的事情竟然沒早點發現!

“你的修為是假的,早就突破化神!關愛同門也是假的,竟然謀害掌門——”三長老慍怒地質問。

“瞎說!我從來沒有謀害過掌門!”二長老暴起,心裡卻有點不祥的預感。

是哪一步暴露了?

自己在墨玄門待了這麼久,按理說對同門的心思拿捏是最準的,怎麼會暴露?

難道是...

二長老來不及多想,再一次躲開幾位長老的攻擊。

“你們確定要這樣?既然被發現了,那我也就不藏了。沒錯,我就是化神期的修為,為了其他弟子的安全,為了整個墨玄門的完整,我勸你們不要輕舉妄動!”

二長老警告著,有些慶幸地想著,還好在場的另一位化神期修士已經中毒,此刻正在床上躺著等死呢。

“你也別動了。”身後突然傳來一串有力的念訣聲音,荊棘鏈條有如游龍走蛇,瞬間將二長老困住。

二長老不可置信地回頭,“你、你、你竟然醒了?”

“掌門!”

“掌門?!”

胥掌門卻驀地吐出一口泛黑的鮮血,擦了擦嘴才繼續說:“我一直都醒著,只是輕易不動,避免毒素入侵罷了。”

接著嚴肅地看向二長老:“師兄,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師兄。你我二人的情分就此斷絕。”

二長老不屑地嘲笑:“情分?你我二人哪來的情分?”

胥掌門看著二長老那不屑的眼神,前塵往事湧入心裡。

“師兄師兄,師父讓你去人間歷練誒?聽說人間有許多好吃好玩的東西,師兄一定會很開心的!說不定樂不思蜀!”

“?胥師弟是在嘲笑我嗎?人間那破地方,靈氣都不充足,有這時間修煉不好嗎?我為什麼非得去人間走一遭,還得肉體凡胎壓制修為?”

修仙界的修士去凡人界歷練的情況不在少數,但都得壓制修為,以免引起人間的騷動。當然,還是有不少修士悄悄偷渡,在修仙界不得意,就跑去人間為非作歹。

墨玄門的弟子們也會去凡人界走一遭,但都得肉體凡胎地隨機被界碑傳送,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據說這樣對心性的歷練最是厲害。

但確實有些危險,於是整日黏著師兄的胥師弟,偷偷留出宗門,也沒有向師父報備,而是悄悄在師兄身上放了個荊棘鎖,能夠和師兄繫結,就這樣悄悄跟著毫無修為的師兄去了人間。

反正自己也不會做壞事啦,去偷看一下應該很合理吧?胥師弟這麼想著。

偏偏師兄落地的地方...

隱去身形的胥師弟剛剛站定,就看見自己的師兄一臉茫然地四處張望。

胥師弟也跟著張望,這裡不知道是哪裡,雕紅倚翠,倒是十分漂亮。

突然有一隻充滿脂粉香氣的手,拍了拍師兄的背:

“你就是新來的小倌吧?快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