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皇帝一聲令下。

慶功宴便成了楊凌和夏侯萱的婚禮。

那位名聲在京師公子哥之間久傳的夏侯萱被父親狠狠說了幾句後,才乖乖和楊凌行了禮,被抬去東宮。

楊凌說自己對夏侯萱仰慕已久,可其實他根本就沒見過這姑娘。

但夏侯家勢大,又和楊臨風走得近,他不得不防。

同時。

夏侯績重新出山,任空缺已久的太傅之職,輔佐朝政。

皇帝也讓楊凌拜了夏侯績為師。

酒到酣處。

皇帝就拉著楊凌,父子兩人談起心來。

“凌兒,朕的決定,你可滿意?”

楊凌心想你是皇帝,這大魏天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還能反駁絲毫?

“稟父皇,兒臣沒有異議。”

“哼!”楊正弘冷笑:“你這臭小子,對朕隱瞞能力這麼多年,如今一鳴驚人,心裡的彎彎繞繞也是朕想不來的。”

“唉……罷了罷了,朕問你,你可知朕為什麼讓你和夏侯家的小丫頭成婚?”

楊凌沉聲道:“自然是把淮西這夥人牢牢拴在身邊。”

楊正弘搖頭:“這夥人,一個個都是千年的老妖精,要想拴在身邊何其難?”

楊凌眉頭緊皺:“父皇的意思是……”

皇帝喝得醉醺醺的,又開玩笑似的擺了擺手,道:“朕喝醉了,就當……無事發生吧。”

楊凌恍然大悟。

自己這皇帝老子,是想要削弱甚至除掉淮西勢力!

當年楊正弘起兵,淮西貴族們是出錢出力的支援。

他們當年能支援出一個皇帝。

以後也能!

“太子!”

須臾,卻聽遠處的楊臨風舉杯高呼,急急忙忙走上來:“太子大婚,弟為太子賀!”

楊臨風喜氣洋洋,和剛才簡直兩個樣,彷彿根本就沒有被橫刀奪愛一樣。

楊凌挑眉,隨即笑道:“三弟客氣了,這樁婚事……對哥哥來說,還不知是福是禍呢。”

楊臨風立刻擺手:“哎!太子妃花容月貌,精騎射,好歌賦,有她坐鎮東宮,可保太子無憂啊!”

楊凌眸光漸寒:“三弟,她既已是太子妃,你的嫂嫂,你也不該如此評價才是。”

楊臨風大驚失色:“太子恕罪,太子恕罪!臣弟喝醉了!”

滿堂皆驚,紛紛看向這邊。

剛剛成為太傅的夏侯績眸光閃爍,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楊凌掃視一圈,忽然笑道:“無妨,你我兄弟,何必計較,來!喝酒!”

“喝酒喝酒!”

楊臨風如蒙大赦,急忙應和。

可是他的眼睛裡,多了些另外的東西。

月上柳梢頭。

婚宴進行的差不多了。

楊正弘忽然道:“今日喝得這麼開心,明日早朝便免了吧,有什麼事現在就說清楚。”

楊凌認真道:“父皇,燕庶人北遁,燕地空虛,急需一經驗豐富的將領坐鎮。”

皇帝問道:“依太子言,該派誰去?”

楊凌道:“宋國公老成穩重,軍中素有威望,可去。”

張成梁聞言大喜,這京城溫柔鄉他早就待夠了,那沙場上才是他待的地方啊!

可沒等楊正弘說話。

一旁的夏侯績就拱手道:“陛下,張成梁雖在軍中素有威望,但他擅攻不擅守,且魯莽愚直,臣覺得不妥。”

“鎮軍將軍胡廣廈素以擅守聞名,臣覺得他可去!”

一聽這話,脾氣火爆的張成梁就立刻炸毛了:“夏侯績你放你孃的屁!”

“誰說老子不擅長守城了?當年徽州城、邰州城,難道都是你守的?”

夏侯績垂眉道:“陛下,您瞧瞧,三言兩語就不行了,怎堪大任?”

“……”楊正弘頗感無語。

群臣面面相覷。

這夏侯太傅可真是心急啊,這麼快就要明晃晃地給太子使絆子?

那胡廣廈才三十來歲,年紀輕輕哪點比得了宋國公?

還不是因為夏侯績是他老師?

楊凌忽然笑了:“太傅說的是,既然胡廣廈更適合,那就派他去吧。”

張成梁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皇帝在這,早就衝上去給夏侯績來兩腳了。

當年睡一個被窩還互相嫌屁臭,現在竟然在這對老朋友使絆子!

這幫老儒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楊正弘道:“那就如此吧,還有什麼事?”

聽到這話。

淮西眾人心頭冷笑,扳回一城。

楊凌又道:“臣巡視建州,昔日寧國侯顧基因為諫言蕭雍賑災而被下大獄。”

“兒臣聽說他賢明有能,請陛下恢復其爵位,讓其在朝中任職。”

誰?

顧基?

眾人一聽這個名字,都紛紛皺眉。

楊臨風這時道:“太子難道不知道為何削顧基爵位,貶其為一州司馬?”

“為何?”

楊臨風道:“當年顧基構陷蕭肅侵佔土地,後來查明其實是他侵佔百姓土地,使三萬多百姓不得已成為其佃農,父皇才不得不削其爵位。”

“太子現在諫言恢復顧基爵位,還請到朝中任職,這不是要寒了百姓的心?”

楊臨風表面風輕雲淡。

可誰都看得出來,這位素來儒雅隨和的韓王,要和太子針鋒相對了。

夏侯績也道:“老臣明白,太子是要為自己的東宮小朝廷準備人手,可顧基此人不可信,還請太子另選人手吧。”

東宮小朝廷確有其事。

太子是有權力自己挑人手任職東宮的。

可是這話在夏侯績嘴裡說出來,卻有些“太子謀反”的意味。

楊凌冷靜道:“蕭肅此人是什麼樣子,諸位想必已經知道了,險惡似忠,奸佞似直,恃功怙寵,擅作威福!”

“所以孤才誅殺其九族!”

楊凌聲音漸寒:“在做諸位,多多少少都和蕭肅沾親帶故,孤當初能免則免,沒有連坐你們,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現在你們要孤相信蕭肅的人品,而去懷疑一位為了給百姓出頭而被下大獄的忠臣直臣?”

“孤倒是有些懷疑,這朝中到底誰是忠,誰是奸了!”

聲如霹靂,楊凌冷冷盯著夏侯績。

群臣震顫。

那些久居皇城的大臣們,恍然間又回憶起楊凌之前在這座上京城中的鐵血手段。

也許是今日酒宴歡樂都快讓他們忘記楊凌本來的面目。

此刻楊凌聲音寒冷起來,他們瞬間又懼怕起來,不由得向後倒退幾步。

場間,只有一眾淮西人士滿臉不解。

楊凌是真的惱火了。

孃的燕地防務老子都忍了,讓你們的人接手。

現在老子要個人,你們還反對?

難道又想讓我掀桌子不成?

“好啦!”

皇帝忽然站起身來:“顧基朕也熟,確實是個老實人。”

“爵位就免了,工部尚書尚且空缺,先讓他補位吧。”

楊正弘起身道:“偽齊兵敗,三日後使臣團就到了,要商議三州之地的劃分。”

“夏侯績,你準備一下,另外的小事就別提了,散了散了。”

群臣恭敬行禮。

待楊正弘走了,張成梁這才湊上來:“太子還在這喝酒?太子妃可還等著呢!”

遠處,楊臨風一張臉陰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