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笑得漂亮

我的心口一疼！

隔著半溼半乾的衣服，我幾乎看到了我那外露的心臟，都跳得亂了節奏。

我不知道龍權洛勳是怎麼知道，關於白祈為我而死這件事的。

可我還是鼓起了勇氣，請求著龍權洛勳：“你可以…不要這樣說白祈哥哥嗎？他已經去世了，你可以…尊重逝者嗎？”

龍權洛勳停下腳步。

燥熱的風吹過來，吹得我在他的懷中，竟打了幾個寒顫。

“尊重逝者？”龍權洛勳不善地笑，“綾漓，你就這麼在乎一個死人？我連提，都不配提起他，是麼？”

我不知道為什麼，龍權洛勳會對白祈產生這麼強烈的反應。

可他字字句句之間，對白祈的不尊重，還是令我格外的難過與心痛。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害怕得垂下眼眸，“我只是覺得…我們該對逝者，保持最起碼的尊重，畢竟……”

“畢竟他是你喜歡的人？”

龍權洛勳冷呵道。

“畢竟，白祈哥哥他是因為我……”

“你他媽最好把嘴給我閉上！”龍權洛勳低吼著打斷我，又咬牙警告我道，“再讓我聽到這噁心的四個字，從你的嘴裡說出來一次，我就把他的屍體從墳裡刨出來撕碎！”

我嚇得趕緊咬住了舌頭，再也不敢吭聲。

龍權洛勳的脾氣，真是壞到了極點。

不過，樸福全然顧及不到這些，小跑著在前面引路，將我們引到了一座巨大的停機庫前面。

捲簾鐵門升起，只見樸福口中，那架所謂的全世界最先進的戰鬥機，宛若一隻棲息在地的雄鷹，赫然躍入眸底。

它就那樣，安安靜靜地停在停機庫的正中央，充斥著高科技與戰鬥感十足的鉛灰色機身，無一不在向世人展現著，它的霸氣與威力！

“龍權先生，您這邊請！”

樸福雖然畢恭畢敬，但聽得出來，口氣裡，全是焦急。

他伸手，將龍權洛勳請進停機庫，語速很快地向龍權洛勳介紹著這架戰鬥機。

“這架戰鬥機的型號，是‘雷霆K-13III’。它從基礎預研的第一步開始，到方案設計、生產定型，以及最後的試飛、改進等等等等每一項工作，總共耗時，長達十三年！

光是研製隊伍裡面的承製單位，就少說也要有三十六家！

老美子對它花費的心血，確實下了太多！不過，話說回來，這‘雷霆K-13III’，也確實威力無邊！大概三、四架，就足以平了老美子他們那座火山島！”

龍權洛勳眯著深邃的長眸，仰頭，打量著眼前的“猛禽”。

他咬著嘴裡的煙，對樸福冷嘲道：“說了這麼多廢話，不試試，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

“啊？！我、我沒有欺騙您啊，龍權先生！”樸福快要哭了，“我發誓，我拿我全家人的性命發誓，我怎麼敢欺騙您啊？！拜託了先生，再耽誤下去，我的夫人就真救不回來了啊！”

面對樸福雙手作揖，就差跪地磕頭的模樣，龍權洛勳卻恍若不見。

他側頭，向一旁吐掉了嘴裡的煙，脫口說道：“我試一把。”

說罷，他就將我放到了停機庫門口的一把木椅上。

望著龍權洛勳走向那架雷霆K-13III的背影，我其實也是不免驚詫。

我怎麼可能會想到，龍權洛勳會有這麼大的本事，他居然還會駕駛戰鬥機呢？

可當我看著他真的順著長長的跑道，駕駛著轟鳴作響的雷霆K-13III，直衝九霄雲外之時，我才明悟過來，這個男人，他太不一般了。

他的水，或許太深了。

怪不得，能擁有世界上最先進戰鬥機的樸福，都會在他的面前，自稱為“螻蟻”。

樸福站在我的身旁，與我一起仰望著上方的海闊天空。

龍權洛勳絕對是個狂野，且一身鋼骨的男人。

亦如那架被他親手駕駛的戰鬥機，在天空中，猶如利劍出鞘，威震八方的氣勢，撕裂天空；

也如萬年兇獸咆哮，音爆之聲，徹響長空！

樸福也是被龍權洛勳高超的駕駛技術，震驚得目瞪口呆。

但隨即，他又掏出手機，給醫院撥去了電話，詢問著他夫人的狀況。

大概是他的夫人，情況的確不是很好，他急得用泰語和英語混合交流，眼淚，也是一直在眼眶裡打著轉。

掛了電話。

見龍權洛勳還像個貪玩的孩子似的，遲遲沒有降落的意思，樸福便注意到了我。

“請問小姑娘，你是龍權先生什麼人啊？”

他啞著嗓音，問我。

這個問題，給我問得一時不知要怎麼回答。

我支吾了半天，才瞎吐了一句：“妹妹…是他的妹妹。”

樸福撓著腦袋，喃喃道：“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龍權先生，還有個妹妹呢！不過，要是先生他那方面的‘妹妹’，那還真是數不過來呢！”

我惶惶地挪開目光。

隔了半晌，樸福向我遞來一張紙巾。

“臉上的口紅，擦擦吧。”

我這才想起來，龍權洛勳用口紅，給我畫出來的大笑臉，還一直在我臉上沒有被清理。

“謝謝。”

我接過了樸福手裡的紙巾，反覆擦拭起來。

等龍權洛勳終於重新回到我們面前以後，他的髮絲，難免有幾分凌亂。

雖然他煙燻色的雙眸中，盈溢著的那抹激情與刺激未散，可他一身肅穆的黑衣，卻仍然將他襯托得令人望而生畏。

“還不錯，這大玩具，我確實挺喜歡，”龍權洛勳歪頭，點燃了一顆煙，“那就成交吧，樸先生。”

他額前垂至眉梢的髮絲，染著零星汗珠，看起來更是狂野至極。

“太好了！太好了！謝謝您！太感謝您了！”

樸福激動得不知所措。

先是對著龍權洛勳雙手揖拜，又是對著上天，拜了半天。

可是我呢？

我整個人都抖如篩糠！

我想求求龍權洛勳，不要抽我的血，想再一次明確地告訴他，我會立刻就死掉的！

我死了，不要緊，反正也是爛命一條。

但正是我這條爛命，卻是用白祈那條鮮活善良的生命，換來的啊！

我一直努力地活著，不就是為了白祈嗎？

我不能辜負白祈的死。

“車子用一下，”龍權洛勳說著，從樸福的手裡，拿過車鑰匙，“你去醫院等著吧，定位發我，半個小時以後，我把血源送過去。”

他說罷，就重新將我抄抱而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然而，他剛將我塞上車子的後排座椅、正要給我關門之際，我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臂！

“求你…別抽我的血…我有嚴重的貧血，還有心衰，別說一年時間了，就是連明天，我都活不到了……”

白祈臨死時的模樣，如噩夢一般，開始不斷地浮現在我的眼前。

而我流著眼淚，哀求著龍權洛勳。

龍權洛勳惱火至極。

他見我這樣，一把掐住我的嘴，翻臉喝斥道：“我是不是警告過你，在我面前，要笑？”

胸前外露的心臟，跳得很快，痛得我冷汗凜凜。

“我笑…我笑……”

於是，我滿臉淌著溼淋淋的眼淚，朝龍權洛勳彎起唇角，笑著哀求道：“可以不要抽我的血嗎…？我真的不想死……”

“再笑得漂亮一點兒。”

我加大唇角弧度：“……可以了嗎？”

“還不夠，再漂亮點兒。”

“哈哈哈…哈哈哈…”我流著淚，笑出了聲，嘴角扯出最大限度的弧度，“龍權洛勳，你可以…讓我活著嗎…？求求你，讓我活著，好嗎…不要抽我的血，可以嗎……”

一串一串寒涼刺骨的淚水，順著我大笑的唇，打溼我的牙齒，潤溼我的喉嚨。

好鹹……

龍權洛勳卻吐了一口煙，淡淡地睨著我。

“你剛剛說什麼？重複一遍。”

“不要抽我的血，可以嗎…？”

“大點兒聲，我沒聽清。”

“不要抽我的血，可以嗎——？！”

龍權洛勳甩手，丟掉了抽到尾部的菸蒂。

“不可以。”

同時，也暴戾地甩開了我抓著他手臂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