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氤氳浴室

【龍權傲世，誅萬敵，昭四方，縱是一身鋼骨寸寸折斷，也必護我炎黃子孫】

——龍權洛勳。❤

……

我叫綾漓，患有罕見先天性疾病。

“坎特雷爾五聯症”。

傳聞說，我的生母，是當時地位顯赫的穆家二少，所包養的情婦。

可惜，我本就是個私生女，又身有缺陷，生母便狠心將我棄於了城外一所私立的孤兒院。

不僅如此，似乎自打有了記憶起，我雙腳的腳筋就是斷裂的，無法像常人一樣走路，只得依靠輪椅移動。

那會兒，院長常常以我治病為幌，隔三差五就向社會發起愛心籌款。

籌來的款額巨大，院長非但沒有為我治病就醫，也不見院裡其他孩子的生活有所改善，反而，院長自己的物質生活，倒是越來越優渥奢靡。

十歲的時候，我被人領養了。

記得離開孤兒院的那天，門外被無數記者堵得水洩不通，白花花的一片閃光燈，刺得我根本睜不開眼。

“小綾漓，醫生說你患了這種病，隨時都有可能發病猝死，也註定活不過二十歲，請問，你會因此而感到害怕嗎？”

“小綾漓，聽說院裡有個男孩子，因為你死掉了，這件事是真的嗎？”

“小綾漓，你的腳筋，是天生斷裂的，還是後天被人挑斷的？”

“小綾漓，請問，你瞭解領養你的龍權家族，是一個什麼樣的家族嗎？”

“小綾漓，請你回答，你是否知道，龍權家最後一個繼承人，有著世界上最可怕的宏都拉斯血統？”

面對鋪天蓋地的提問，我害怕得在輪椅中，蜷縮成一團。

小小的身體，止不住地瑟瑟發抖，胸前外露的那顆心臟，更是一抽一抽地鈍痛著。

直到，“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記者們嚇得連連尖叫。

隨後而來的，是一抹頂天立地的男人身影，破開烏泱泱的人群，將我從輪椅中抄抱而起，用自己寬厚結實的肩背，替我阻擋住了外界的一切。

我沒有機會看清他的臉。

只記得他橫闊的臂彎裡，散發著十分濃郁的煙香。

自此往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這個男人。

而被領養的時間內，我也不被允許踏出龍權家半步，每天在宮殿般豪華的房子裡醒來，雖然養尊處優、有傭人陪伴，甚至還有請來的國家級教師，為我單獨授課。

但我仍然認為，對我而言，這無疑是一種暗無天日的“囚禁式”領養。

……

九年以後。

我雖然還活著。

可我知道，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每一分一秒，我都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這顆胸口前外露的心臟，日漸虛弱。

然而，在八月底的一天，毫無徵兆的，我被傭人推上了一架私人飛機。

沒有人告訴我，我將要去向何處。

最重要的是，上了飛機，我就像是被困獸襲擊了大腦，渾渾噩噩地昏睡過去。

半醒半夢之間。

一抹彷彿沉瀾拍岸般陰暗冷厲的男人聲音，在我的耳畔，浮響而起。

“綾漓，回答我，誰是世界上，你最喜歡的人？”

“白…祈……”

我無法醒來，卻迷迷糊糊地回答。

男人明顯不悅，溫熱的唇息，摩挲著我的耳廓。

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仍然令我恐懼得大汗淋漓。

隨後，他用更加陰鷙的語氣，重複地再問我道：“我最後問你一遍，綾漓，這世上，誰是你最喜歡的人？”

“白祈…是白祈哥哥……”

是啊。

我怎麼會不喜歡白祈呢？

我這條苟延殘喘的命，就是白祈用自己鮮活的生命，換來的。

他是這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啊。

“呵，綾漓，你他媽還真是個白眼狼。”

一聲冷呵過後。

混混沌沌，我原本就十分模糊的意識，繼續向深淵墜落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也好似，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我在一間薄霧氤氳的浴室中，漸漸甦醒過來。

冰冰涼涼的水流，從頭頂上方的花灑噴吐而下，打在身上，沁心刺骨的寒冷。

四周不見輪椅，我蜷縮在地，儘可能地護住裸露在胸口前，那顆脆弱的心臟。

不過一會兒，“吱呀”一聲，浴室的房門開啟。

“勳爺，那小丫頭在這兒呢！”

只見一個滿臉殷勤的男子，率先進了浴室，還不忘回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後面的人，恭恭敬敬地請進來。

氤氳繚繞的薄霧，泠泠散開。

我抬起眼簾，一道氣拔山河的修長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當中。

僅是初看一眼，我便足以知道，這一定是一個黑夜般猛烈的男人。

他生著一張神威煌煌的臉，濃濃地浮蘊著一抹絕不同於我們華人的異國風情。

幾絲漆黑如墨的碎髮之下，一雙猶如焚燒盡絕之後硝煙瀰漫的煙燻色眼眸，嵌在深似谷壑的眼窩當中，與他高挺聳立的鼻樑，形成十分鮮明的對比，更是將他這張深刻立體的俊顏，分隔成了海拔截然不同的兩個平面。

這男人，與我四目相凝，似乎是被我狼狽的模樣，惱得攏起了眉峰。

“小五，你就是這樣對她的？”

他嘴裡叼著煙，尾音慵懶地開口說道。

可這道嗓音，卻像極了一把染血的斧頭，直劈我心！

這嗓音……

分明就是在我昏睡時，質問我的那道聲音啊！

“嗐、嗐！我這不是看她睡不醒，就把她弄到這裡，醒醒盹嗎？”

小五察覺到了男人的不悅，趕忙賣笑討好。

“小五，你知道不知道，她是誰？”

渾濁的煙霧，將男人盈溢著兇邪的眼眸，燻得猩紅，與他身上穿著的酒紅色襯衫，交輝相應。

“她可是我養了九年的小妹妹，”男人隨手抄起洗手池上的一把雕花銀梳，一下一下，拍打在小五的側臉上，“好歹也算是，龍權家的小公主吧？”

小五一聽，嚇得腳下一個趔趄！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勳爺！是我小五有眼無珠！是我不識泰山！我這畜生，真該死！真該死啊！”

小五聲音都發顫了。

他哈著腰，索性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男人腳下，開始用左右手，輪流抽打自己的臉。

男人見此，挑了挑眉。

又拿下齒間抽到最後的煙屁，對小五說道：“過來，借臉滅個煙。”

他說得平淡無波。

小五卻是一愣，臉上迅速閃過一抹懼色！

他好像怕極了這個男人，根本不敢違抗，只得乖乖地把臉湊了過去。

伴隨著“呲啦啦”的聲響，滾燙的煙屁，就真的在小五的側臉上，被用力捻滅了。

“滾吧。”

小五忍著皮翻肉綻的痛，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浴室。

隨後，男人蹲到了我的面前。

大概是看到我瑟瑟發抖的模樣，他勾起了稜線冷冽的唇角，朝我微微頷首，紳士至極。

“龍權氏最後一個繼承人，龍權洛勳，從今往後，還請綾漓妹妹多多指教。”

話音落下，龍權洛勳就朝我邪肆一笑，直接將渾身溼透的我，一把打橫地抄抱在了臂彎裡！

我本來就不會走路，平衡性很差。

龍權洛勳這樣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我一個不穩，雙手不自覺地就圈住了他的脖子！

“恩，很性感。”

他半垂著深邃的眼簾，濁霧般的目光，落在我的胸口。

此時，我身上穿著的白色長裙，被水淋溼，緊緊地貼裹在肌膚上，變得透明。

風光若隱若現。

胸口前，那顆跳動著的醜陋的心臟，也印透得一清二楚。

“不…不要看……”

我又下意識地用手，去覆蓋住我的心臟。

結果，加大了心臟的負荷，它跳亂了節奏，我也因此而感到呼吸困難。

龍權洛勳察覺到了我的難受。

“聽說患你這種病的人，在世界上，還沒有活過二十歲的，”他舔了舔唇角，眸底泛出幾絲邪魅，“真的？”

這個問題，像極了一把淬毒的刀，哪裡最柔軟脆弱，就狠狠地扎進了哪裡。

“是……”

我咬著唇瓣，懦糯地應道。

“今年多大了？”

龍權洛勳又問。

“十九了……”

“還剩下一年？”

“也有可能不到了…醫生說過，我隨時都有可能心衰猝死……”

“哦，那還怪可憐的。”

龍權洛勳提唇一笑，略帶戲謔地脫口感嘆。

他抱著我，被黑色西褲修飾得十分遒勁有型的兩條長腿，剛朝浴室門外走了幾步，又彷彿忽然想起了什麼，停住了腳步。

淡淡地垂下深邃的眼簾，龍權洛勳抬高了手臂，將我的臉，靠近了他。

“想活著麼？”

他沉聲問我。

我當然想活了。

我太想活著了，比任何都想活著，代替…另一個男孩兒活著。

“嗯…”於是，我點了點頭，小聲道，“想，我想活著……”

龍權洛勳聞言，唇線冷冽的唇瓣，忽而貼上我溼漉漉的耳垂，若即若離地觸碰著。

“那就乖乖取悅我，用心、用力、用身體，想盡一切辦法來取悅我，只要我能愛上你，我就答應你，讓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說罷，他便與我拉開了距離。

斂窄了灰濛濛的長眸子，凝睇著我的反應。

我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或許是我太瘦小了，也或許是龍權洛勳太高大魁梧了，他抽出了一條胳膊，僅用一隻手，就仍然能將我繼續抱在臂彎裡。

見我不言語，不知道他從哪裡，摸來了一支口紅。

在我的唇上，細細地描著。

描著描著，就延伸到我的下半張臉，畫出了一張巨大的微笑著的嘴。

“另外，在我面前，要笑起來才好看。不然，下次再看到你苦著臉，口紅可就要換成剪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