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內鬼?!

我嚇了一跳。

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想對前面站在船頭的龍權洛勳,隱瞞這個突來的訊息。

我低頭,怔怔地望著手中沾滿水珠的電臺。

如果……

如果龍權洛勳不知道有內鬼,那他,是不是直接上岸,就會落在許文虎手裡了?

那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當我這麼一想時,我又被自已如此愚蠢的想法,給逗笑了。

我雖然很想活著,不想囚於龍權洛勳的掌控下,但在如今這四面埋伏的處境當中,若是我離了龍權洛勳,我大概也活不到第二天黎明。

許文虎,絕不可能放過和龍權洛勳一條船上的我。

“龍權洛勳……”

於是,我也沒再猶豫,弱弱地喊著龍權洛勳。

說來也是奇怪。

明明快艇發動機的聲音很大,激起的海浪聲音,也很大,可龍權洛勳偏偏聽到了我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

“在叫我的名字?”

他眸中微忡,走回我的面前,垂眸看著我。

“這裡面,有人說話,”我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將電臺捧給他,“裡面的人,好像是在說,叫你別上岸,有內鬼。”

龍權洛勳迅速和跟他一起走回來的唐予,對視了一眼。

他一把抄過電臺,凝重地問我說道:“男的女的?說什麼了?”

“男的,他說,叫你別來了,有內鬼,”我實話實說,“哦對了,他還叫你‘阿勳’。”

龍權洛勳再次與唐予,交換目光。

“江先生,一定是江先生,只有江先生才會喚您‘阿勳’,”唐予篤定地說道,“怪不得聯絡不上江先生,原來落在了許文虎手裡。”

龍權洛勳的眸色,一瞬間,沉得比大海還要晦明。

“不知好歹的東西,”他輕蔑地冷笑,又對唐予道,“計劃不變,準備上岸。”

“可是先生,這太危險了。既然江先生已經在許文虎手中了,那即便魏濤守口如瓶,也很難保證……”

唐予的擔憂,還沒有表達完,龍權洛勳就打斷了他。

“我不可能放任雲凜不管,雲凜,他在用自已的生命守護國家,他更不可能出賣我。”

當我聽到這麼正義凜然的話,從龍權洛勳這個情緒極其不穩的魔鬼嘴裡,說出來時,我一時都不敢相信。

龍權洛勳,他到底是一個什麼人?

見龍權洛勳下定了決心,唐予也不再說什麼。

他只是微微向著龍權洛勳頷首,似乎是在對他表示尊重。

“那先生,請您務必小心行事。”

“恩。”

龍權洛勳吐掉了嘴裡的煙,將我從座椅上抄抱在了懷中。

又忽然湊近我的耳朵,對我咬耳說道:“下次再叫我名字的時候,溫柔點兒,會不會?”

在這漫天硝煙下,都什麼時候了,龍權洛勳居然還有心思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可我也不敢說什麼他不愛聽的話,只好撓了撓耳朵,窩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嗯,會…。”

“真乖。”

溫熱的唇瓣,在我的側臉上,輕輕一啄。

我不明白龍權洛勳這是什麼意思。

沒過一會兒,我們所乘坐的快艇,就在一團團濃煙與一條條火舌的遮掩下,停靠在了港口最不起眼的角落。

龍權洛勳轉變得滿臉嚴肅。

或許我,實在是太瘦瘦小小了,龍權洛勳像是在抱小嬰兒一樣,單臂就足以把我穩穩地託抱在臂彎裡,帶著我,登上了海岸。

火紅的黎明,早已燃燒了大地。

嗆人的空氣中,充斥著汽油與焦糊的濃重氣息。

巧合的是,我們登岸的這個位置,恰好距離正說說笑笑的魏濤和許文虎很近。

而剛好,許文虎一眼就看到了我們。

起初,這個穿著一件一點兒都不講究的破格子襯衫的老男人,先是一愣。

隨後,彷彿演戲那般,他咧嘴笑起來。

問身旁臉色越來越白的魏濤,道:“魏濤,那個人,怎麼那麼眼熟啊?是你朋友?”

我聽到,龍權洛勳用鼻腔冷哼了一聲。

魏濤也是沒想到,龍權洛勳會突然出現。

“虎、虎哥,你就別裝了唄,”他嫌棄地瞟了一眼許文虎,“你還能不認識那是誰?”

許文虎卻仍然面不改色:“龍權家最後一個繼承人?”

“啊,是啊!”

“魏濤,你租人家的戰艦我知道,”浮在許文虎臉上的假笑,終是漸漸垮下來,“不過,你剛剛好像還跟我說,一直沒見到他本人呢!難不成,你在耍我?”

魏濤沒再說話。

因為此時,龍權洛勳抱著我,已經邁開剛勁的長腿,提步走向了許文虎。

“租用我的戰艦,我多少也該有最基本的知情權吧?”

龍權洛勳停在了與他們兩個人,相隔大概五米左右的距離。

“我和魏濤,只不過是做一點兒小生意而已,也煩勞龍權少爺您親自出馬?”

許文虎的身子,明顯得發僵。

“小生意?呵呵,許文虎,我時間有限,懶得跟你繞彎子,”龍權洛勳勾唇冷笑,他一手抱著我,一手掏出一根菸,咬在牙齒間,“今天我在這裡告訴你,你要是敢把那些東西,走私到國內去害人,那就先從我龍權洛勳的屍體上,跨過去再說。”

“害人?害人?哈哈哈哈!”許文虎捧腹大笑,“這話,怎麼也不像從你這個壞種嘴裡,說出來的啊!”

龍權洛勳眼眶一斂:“恩?”

“你這個有著二分之一宏都拉斯血統的天生壞種,到底在裝什麼大善人、老好人啊?”許文虎完全卸下了偽裝,怒斥道,“你說我害人?你在指那些東西嗎?拜託,那些東西是給人快樂的!患病的人,吸食了它,會感到病痛全無!對生活失去期待的人,吸食了它,會產生內心最渴望的幻覺!

這是給人美好、希望的東西啊,你怎麼能說我在害人?!再說了,那些東西,無非就是用見手青那種菌子,加工成的,又不是別的!

你真以為自已是什麼正義使者呢?跟我這裡上演,二十一新世紀的虎門銷煙呢?清朝有林則徐,現代有什麼?林洛勳?!哈哈哈哈!”

我蜷縮在龍權洛勳的懷裡,都替許文虎捏了一把汗。

看許文虎仰天大笑,龍權洛勳竟也跟著,沉笑了幾聲。

“你剛剛說什麼,恩?”他歪著腦袋,垂眸點菸,“天生壞種?我麼?”

許文虎稍稍收了大笑,眼也不眨地直視著龍權洛勳。

“不然在說誰?來,你告訴告訴我,除了你,還有誰是中洪混血?

還有誰的母親,是宏都拉斯當年最高領導人的私生女?是誰的母親,十惡不赦,成為了自已國家最猖狂的女毒梟?又去把西班芽王室禍害得雞飛狗跳?最後嫁給了你父親,卻在生下你以後,親手砍掉了你父親的頭顱,掛在洪都總統府最高的屋簷下,在全世界公開直播調侃?!

是誰啊,龍權洛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