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

為什麼會有野獸進來?

聽著它們粗沉的呼吸,還有渾厚恐怖的獸鳴,可以大致判斷出來,它們都是食肉的巨大猛獸!

所以,登陀館長這是要毀屍滅跡,讓野獸吃光我們的屍體嗎?

這麼一想,我更是害怕至極。

生怕身上龍權洛勳流出來的鮮血,會迅速把那些野獸招惹過來。

不過,就在我徹底陷入絕望之際,那原本落在我們周圍的子彈,居然減少了,就連槍聲,也都快要平息了。

“%@#¥¥#@!!!”

“%#¥¥!!”

“#!@&#¥???”

黑暗當中。

傳來幾個南緬男人驚慌的吼聲。

混亂當中。

槍聲也隨之再度響起,卻不再是朝著我們開來的槍火。

這麼一聽, 似乎那些野獸是朝著那些開槍的人,撲咬了過去。

很快,一聲接一聲的慘叫震耳欲聾,像是老天都在幫忙一樣,子彈耗盡,只剩下人與野獸在徒手廝打。

“哎喲,這怎麼還有一具屍體?”耳邊,傳來一道陌生男人焦急的聲音,“洛勳?洛勳歐巴?”

“龍權先生?先生!”

我聽得出來,後者是唐予在說話。

有幾隻手,開始推搡著我身上的龍權洛勳。

與此同時,就像剛才燈光熄滅時一樣,毫無徵兆地整個展廳的燈光,又在這一刻忽然全部亮起,變得燈火通明!

“啊!”第一道男聲的主人,驚慌地叫了一嗓子,“死了!他死了!”

“龍權先生?先生,您聽得到我說話嗎?”

小小的我,還蜷縮在龍權洛勳的懷下。

我知道,他們一定是在說龍權洛勳。

龍權洛勳他一定是死了!

說不清的滋味,交雜在我的心底氾濫不息,這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已如釋重負。

可又忽然覺得,萬念俱灰。

又有一條鮮活的生命,為了保護我而終結了。

“綾漓小姐。”

唐予終於將我從龍權洛勳的懷下,拉了出來。

長時間處於黑暗的眼睛,讓我無法適應這樣的光亮,隔了片刻,我才慢慢地看清眼前的一切。

“誒?這怎麼不是洛勳的屍體?洛勳?阿西吧!還喘氣兒呢!活的!活的!”

我沒有來得及看清這咋咋呼呼的男人。

因為,我看到了另外一具屍體。

不,不是屍體。

準確地說,是一臺標本才對。

“白…白祈哥哥…?”

剛才明明已經哭不出眼淚的眼睛,居然再一次分泌出了眼淚。

只見眼前,白祈那原本完好無損的標本,居然倒在了龍權洛勳的身上。

並且,最為重要的是,他早已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很多部位都粉碎得不成樣子,露出了標本里面用於支撐的鐵架與鋼板。

再看龍權洛勳,在剛才那樣密集的槍林彈雨下,他居然僅僅只有背部的右側中了一槍!

“醫療隊迅速來人,龍權先生中槍了。”

唐予語速極快地對著無線麥命令。

話音落下,他就將白祈爛掉的標本,用力從龍權洛勳的身上,像是在推一堆垃圾一樣,遠遠地推到了一旁,檢視著龍權洛勳的傷勢。

“白祈哥哥……”

我卻呆若木雞。

目光一直盯著白祈的標本。

我緩緩地爬到了白祈的身邊,望著他殘缺不全的模樣,我終於在這一刻明白——

哪怕白祈已經死了,他也仍然在竭盡全力地保護著我,保護著可以保護我的人。

他用自已的“身體”,“護”住了龍權洛勳。

所以,龍權洛勳才在那樣密集的彈雨中,只中了一顆子彈。

“白祈哥哥……”

我抬起還沾染著龍權洛勳鮮血的手,顫顫巍巍地試著去撫摸白祈的標本。

可是,我無從下手。

爛掉了…碎掉了……

被無數顆子彈,打得幾乎碎成了豆腐渣…

“白祈哥哥…對不起……”

我開始慟哭。

為什麼呢?

為什麼一個因為我而丟了性命的人,到最後,都不能落葉歸根,也不能入土為安?

為什麼要赤裸裸地在這裡展出,被十一年間,無以計數的變態們隨意觀摩、調侃、議論?

最後的最後,還要因為再保護我一次,碎裂、爛掉?

白祈哥哥,他生前明明那麼注重儀表,那麼愛乾淨,永遠都是那麼落落大方地見人,怎麼死後卻連一丁點的尊嚴,都沒有了呢?

“白祈哥哥…是我對不起你……”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

趴在白祈爛得不成樣子的標本上,哭得一塌糊塗。

“呵…你他媽…還真是…白眼狼…!”

我大腦“轟”地一下子!

急忙起身,就見腦袋枕在一個男人臂彎裡的龍權洛勳,正滿嘴血沫地仇視著我。

龍權洛勳,他沒死!

“我的洛勳歐巴,你快別說話了,”摟著龍權洛勳的男人,急忙用手,去捂住龍權洛勳的眼睛,“什麼也沒看到,沒看到,都是錯覺,錯覺。”

他神神叨叨地碎碎念著。

隨後,他又對我十分無奈地一笑:“你就當沒聽到啊,別跟他一般見識哈!”

“綾漓…老子用命保護你…你他媽…咳……”

龍權洛勳一字一喘地說著。

可惜話還沒說完,一串血沫,就再次順著他蒼白無色的唇角,流淌出來。

“咽回去,快點兒咽回去!”

那男人,似乎也被這樣的龍權洛勳嚇壞了。

他用手心,接著龍權洛勳吐出來的血,急得不知所措,竟然把血往龍權洛勳的嘴裡倒灌回去。

“池先生!你不要這樣做!”

唐予注意到此,厲聲喝止這男人。

“啊,我這不是怕他失血過多嗎?”這位池先生,一臉抱歉,“我這也是為洛勳好啊!”

唐予不好再說什麼,索性讓池先生靠邊兒,自已坐下來,摟住了龍權洛勳。

“龍權先生,您再堅持一下,醫療隊很快就到了。”

他低聲安撫著龍權洛勳。

可龍權洛勳,失血太多了,似乎已經聽不見唐予的話了。

我從來沒有覺得過,龍權洛勳這個如黑夜一樣猛烈的男人,竟也會有如此脆弱的時刻。

但不等我再說什麼,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只見一隊隊端著槍的僱傭兵,從門外趕來。

池先生也站起身來,吹響了掛在他脖子上的一隻鎏銀口哨。

“吱——”

等到尖銳的哨聲落下,我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看我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池先生放下了口哨,對我側頭眯眼一笑。

“哦忘了,介紹咯!

我叫池燦允,父親韓國人,母親華人,我比較喜歡聽女孩子們叫我‘燦允歐巴’,所以,你也可以叫我‘燦允歐巴’,但你不許叫我‘棒子’。

我是洛勳的御用馴獸師,也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兄弟。

我雖然比洛勳大兩歲,但他的事兒,我從來不會管。倒也不是我惹不起他,而是因為洛勳他是個狠人。

不瞞你說,當年我勳爺出生的時候,我可是眼看著他,親手自已剪斷臍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