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冷氣,從龍權洛勳的汗毛孔裡冒出來。

我也側過腦袋,順著龍權洛勳的目光,一起看過去。

只見在最裡面的一塊兒區域,一張偌大的引導牌上,赫然寫著幾個引人注目的英文字母——

“Chinese”。

聽到龍權洛勳的疑問,登陀館長急忙小跑而來。

“啊,這幾臺展箱裡的標本,都是從華國運過來的,和您當初貢獻的標本一樣。”

登陀館長熱情地介紹著,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龍權洛勳的嚴肅。

而此時,龍權洛勳已經抱著我,走到了展覽著華人標本的幾臺展箱前。

和別的箱子裡面不同的是,這裡的人體標本,比其他的更加變態、恐怖!

它們全都擺出特定的造型、姿勢,甚至連那乾癟、粗糲的臉上浮現著的表情,都栩栩如生。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體,都是特別年輕的女孩子,看起來也就十八歲上下,和我差不多大,甚至有的可能比我還小個兩、三歲。

看得出來,她們一定是遭受了慘無人道的虐待,在萬分絕望、痛苦中死去的。

龍權洛勳抱著我,靜靜地佇立在展箱前。

“登陀,這些女孩兒,都是怎麼死的?”

龍權洛勳眉頭擰得可怕。

他低頭,單手點菸。

“我跟您實不相瞞,這一片華人的標本,可是我們的鎮店之寶啊!”登陀館長眉飛色舞地介紹起來,“這些年輕的女孩兒,都是專門為了製成標本,而被拐到咱們南緬來的。”

“別‘咱們’,是你們南緬。”

“哦對,是的,”登陀館長越說越亢奮,滿腔、滿臉都是引以為豪,完全沒有注意到龍權洛勳的臉色,越來越差,“您看看,她們的表情,特別痛苦是不是?我跟您坦白,現在標本是什麼模樣,當時她們死的時候,就是什麼模樣,別說是她們臉上的表情了,就是這姿態,都和死亡時候一模一樣!

換句話說,這些女孩兒有統一的名稱,我們稱之為‘標畜’。

標畜的用途,就是專門供給我們這樣的展覽館的。你明白的,龍權先生,總有一些各國大佬有著怪癖,喜歡這樣的重口味。他們要是如果有一眼看上的,還會高價買走的!”

“哦,”龍權洛勳眯起被煙霧拂過的長眸,口氣淡然,“所以,標畜只來自華國?”

“是的!是的!”登陀館長拼命點頭,“畢竟只有華國女子,最具有東方韻味,符合世界各地的審美。”

“真不錯,”龍權洛勳滿腔諷刺地贊同,笑容忽然陰險至極,“用我的國家的女子,做成標畜,供別的國家的變態享受,真是棒極了,登陀。”

龍權洛勳這麼說著,就把菸蒂咬在齒間。

他又從褲兜裡掏出手機,對著面前的標本,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給了什麼人。

登陀館長的笑意,漸漸消失。

試探著問龍權洛勳道:“先生,您這是…發給什麼人呢?”

“哦,沒什麼,”龍權洛勳將手機放回口袋裡,“讓我那幾個變態的好朋友,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說罷,他就抱著我,重新朝著白祈的標本走過去。

我以為我可以堅強。

我以為面對白祈的標本,我可以承受得住。

可我錯了。

雙手已經索取過人命,沾染過鮮血的我,卻還是在看到白祈的一剎那,情緒崩潰了。

“這麼半天,在墨跡什麼?”龍權洛勳看到白祈的標本,仍然在原地,沒有變化,他便不悅地質問登陀館長,“叫你把他打包好,我要帶走,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的話?”

“啊,不、不好意思啊先生,我這不是在忙著清理地面嗎?”

登陀館長雖然這麼解釋著,但……

是我看錯了嗎?

我怎麼覺得,登陀館長的眼睛裡,忽然湧上了古怪的光?

那感覺就是,和前一分鐘對龍權洛勳唯唯諾諾的態度,好像完全不同了?

最擅於洞察的龍權洛勳,似乎也捕捉到此。

他沉聲警告道:“登陀,你最好別和我耍什麼花樣。”

登陀館長竟笑得十分詭異:“怎麼會?我、我怎麼敢呢,權勢滔天的龍權家族,最後一個繼承人——?!”

這已經是完全變了腔調的反問!

當登陀館長的話音落下,“啪”地一下子,這原本燈火通明的展廳內,忽然陷入了黑暗!

整座標本展覽館所有的燈,也全都隨之熄滅了!

連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一切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連一點點的光亮都不存在了!

而幾乎是在陷入漆黑的同時,一聲聲震耳欲聾的槍響,赫然響起!

“艹你媽,登陀!”

龍權洛勳一聲低吼!

緊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已經雙臂緊緊地摟住了我,迅速撲倒,趴在了地面上!

“唔…!龍權洛勳……”

龍權洛勳將我藏於懷下!

他整個人都壓在我身上,沉重得讓我難以喘氣!

而槍聲,密密麻麻地宛若雨點那般,打落在我們的上方、四周,交織成一片密網!

看來登陀計劃好了這一切。

他就是趁著龍權洛勳一個猝不及防,將我們兩個人一起擊斃在這裡!

“唔……”

可龍權洛勳好像越來越沉了。

我的心臟,被擠壓在我們兩具身體之間,都快被擠爛了。

槍聲,仍然在繼續。

我蜷縮在龍權洛勳的身下,被他寬厚的身軀,完美地保護著。

直到,我感受到了溫熱的一片潮溼,有粘稠的液體,滴落在我的臉上,還有濃重的血腥味道,在鼻腔中彌散開來。

我知道。

是龍權洛勳中了槍。

“龍權洛勳…龍權洛勳……?”

我小聲地叫著他的名字。

沒有得到回應,只有一浪接一浪的槍聲,仍然迴盪在整座展廳的上空。

越來越多的鮮血,開始順著龍權洛勳的身子,打溼我的衣服。

龍權洛勳卻動也不動,連喘息的聲音都沒有。

我害怕得不行,這樣的槍林彈雨,龍權洛勳無疑早已中槍,甚至已經被無數的子彈,打成篩子了!

他死了嗎?

龍權洛勳…是死了嗎…?

他這是,在用自已的生命,保護我嗎…?

然而,就在我輕輕地試著推搡覆在我身上的龍權洛勳時,只聽“砰”的一聲開門的巨響!

展廳的大門,被巨大的力氣,從外撞開!

隨即,竟是一聲聲野獸的咆哮,與一股股野獸嗜血的殺氣,傾天覆地地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