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流淌著安靜的氣流，陽光被窗簾隔絕在外。
燈光明亮，冷氣氤氳。
宋芙低著頭替李北澤處理右手的傷口。
她一絲不苟的盯著他的手看，而李北澤則眼神晦澀的盯著她看。
兩人都沒說話，空氣中摻雜著幾分微妙，似乎勉強維持的平衡點，即將被打破。
“儘量少碰水。”
宋芙收起棉籤和酒精，冷淡的聲線不知不覺中多了幾絲溫度。
李北澤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嗤笑了一聲，依舊是不太在乎的態度。
“我也是醫生。”
宋芙沒回話，氣氛再次安靜下來。
李北澤壓下心底的那絲躁動，眼神亂瞟著，“今天那個男的……以後別見了。”
“不是好東西。”
“嗯，我知道。”
宋芙頓了頓，語氣波瀾不驚，“家裡會安排其他人。”
其他人三個字聽的李北澤臉色又黑了，他用舌尖抵著後牙槽，聲音像是一點點擠出來的。
“其他人？”
“萬一也不靠譜呢？”
“宋芙，你除了讀書就是工作，生活太單調，不知道現在的男人有多壞。”
宋芙沉默，忽然直視他的眼睛，“那你呢？”
“他們壞不壞，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李北澤氣急敗壞，“難不成你知道一個男人不是好東西，你還要往火坑裡跳？”
“你就急著要結婚？”
宋芙站起身，朝門口走，“對。”
她一向按照計劃做事，讀書、工作，包括現在的結婚還有不久後的生孩子。
她不想計劃被打亂。
李北澤深深地吸了口氣，理智終於被打敗。
“行，宋芙，你要結婚，那我和你結。”
“你敢不敢和我賭一把？”
他喜歡她，不想再看著她一次次和陌生男人相親，最後挑一個勉強合格的男人結婚。
那他就和她結婚好了，已經三十歲了，不衝動一把，他怕以後會後悔。
拉開一道縫的辦公室大門重新被關上，宋芙轉身看著李北澤，勾唇淺笑，冰雪消融，“好啊。”
她說，“我願意賭一次。”
--
翌日，兩人各自帶著戶口本去了民政局。
等再出來，李北澤看著手上的結婚證出神。
他就結婚了？
這就是閃婚吧。
而宋芙淡定的收起自己那本結婚證，自然而然的挽上他的胳膊，“走吧，後悔也晚了。”
李北澤：……
“你怎麼這麼平靜？”
他語氣哀怨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宋芙，你該不會得到手就不珍惜了吧？？”
宋芙彎了彎唇，“嗯，反正已經騙到手了。”
李北澤一口氣憋在心裡，正準備說什麼，她牽住了他的手。
“回醫院吧。”
平平淡淡的幾個字，輕易的驅散了李北澤心裡的那絲鬱悶。
他瀲灩的桃花眼裡重新鋪滿笑意，反扣住她的手，握的有點緊，“好。”
他們上午是協調好時間，請了一個小時的假。
回省二院的路上，李北澤將車停在路邊，去旁邊的超市買了滿滿一大包的糖果。
等宋芙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他則揚著頭有些得意，“喜糖。”
“嗯。”
宋芙淡淡的應了一聲，唇角牽起細小的弧度。
……
省二院炸了。
在李北澤一路招搖見人就發糖果說是他和宋芙的結婚喜糖後，短短十分鐘，醫院上下都知道了他們請假去領結婚證的事。
大家都驚呆了，畢竟，前兩天不是在鬧分手？
有和李北澤關係好的同事來八卦，他則得意洋洋道：“夫妻間床頭打架床尾和，有什麼稀奇的？”
同事：“……你們不是才在一起？”
李北澤輕哼一聲，給自己也剝了個糖果，“年輕人閃個婚有什麼好稀奇的？”
“你這種上了年紀的單身狗不懂。”
同事憤懣離開，立馬把閃婚的事宣揚開。
醫院上下沸沸揚揚，李北澤卻把自己的結婚證拍了張照片，發到了他和楚宥他們的兄弟群裡。
周雲宴：【？？？】
陸秉昊：【！！！】
楚宥：【辦假證，犯法。】
李北澤：【收起你們醜陋的嫉妒嘴臉吧！】
李北澤：【如假包換！】
李北澤：【紅包拿來！】
下一秒，三筆大額轉賬出現在螢幕上。
李北澤美滋滋的，挨個點開。
陸秉昊：【你牛。】
周雲宴：【沒吃錯藥？】
楚宥：【恭喜。】
李北澤全當他們嫉妒自己，在群裡秀個不停，還特意@楚宥，說以後他們的飯搭子組合原地解散，他要陪老婆自己吃飯。
李北澤：【別太傷心，你要是求一求我，我就考慮說服宋芙，讓你和我們一起當個電燈泡。】
楚宥：【你結婚了，你爸媽知道嗎？】
一句話，讓李北澤的笑容僵在臉上。
沒心思再炫耀，他心情沉重的撥通了一個號碼。
“爸，我結婚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暴躁的男嗓，“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爸呢！”
“剛你們院長打電話恭喜我，我還以為他在和我開玩笑！”
“你膽子肥了！”
李北澤齜牙咧嘴的把手機拿遠了一些，隔了會，等李父罵夠了才開始解釋。
“這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怎麼樣，驚喜嗎？”
李父：……
這個孽子。
“你們院長說小宋很優秀，那你最起碼也帶回來讓我和你媽見一見。”
“晚上帶她回來吃飯。”
“你這事做的太不像話，讓我和你媽怎麼和小宋的父母交代？”
“你……”
眼見著又要開始新一輪的長篇大論，李北澤連忙打斷。
“明天吧。”
“今天晚上可是我和她的新婚夜。”
他一向厚臉皮，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把李父噎住。
李父一陣無語，只能妥協，結束通話電話前還不忘威脅一句，“你要是不好好對待人家，我打斷你的腿。”
“老傢伙，火還挺大。”李北澤小聲嘀咕。
他重新點進微信，把給宋芙的備註改成【老婆】，又把剛剛從周雲宴他們那裡敲詐來的紅包給宋芙轉了一半。
宋芙秒回：【？】
李北澤盯著螢幕，唇角是上揚的弧度。
李北澤：【楚宥他們給的禮金。】
宋芙收了轉賬。
宋芙：【晚上一起走，幫我搬家。】
李北澤：【搬家？】
宋芙：【搬去你那裡。】
宋芙：【或者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也行。】
李北澤回了個好字，放下手機，開始浮想聯翩。
--
夏天的夜晚總是來的格外遲一些，等到夜色降臨，宋芙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已經佔據了李北澤房子的角角落落。
她表現的比李北澤還像房子的主人，落落大方的拿著睡衣進浴室去洗澡。
而李北澤留在客廳，坐立不安。
室內的冷氣都無法壓下他悄然間不斷升高的體溫。
雖然白天和李父口花花說晚上是新婚夜，但……
李北澤一次又一次的看向衛生間的方向，淅淅瀝瀝的水流聲在安靜的環境下格外清晰。
他猛地站起身，在客廳來回走動，最後拿出手機點進搜尋軟體，秉著好學精神輸入問題——
男方在新婚夜應該做什麼？
……
浴室裡的水聲停了，隔了會門從裡面開啟，宋芙穿著身紅色吊帶睡裙探出身子。
“吹風機在哪裡？”
李北澤嚥了下口水，眼神不敢落到她身上，“我……我給你找。”
吹乾頭髮後，宋芙自然而然的走進客廳，發現李北澤紅著的耳垂，她先是疑惑，然後彎起唇角。
“你去洗澡，我等你。”
李北澤的喉結不受控的滾了滾，身體僵硬的走進浴室。
而宋芙則十分自然的在房子裡參觀起來，其實剛剛規整東西時她就看的差不多了，但畢竟以後要長久的生活在這裡，所以她再次孜孜不倦的探索起來。
等李北澤洗完澡出來，客廳已經空無一人。
他看了眼門框底部透著光的主臥，躡手躡腳的走進廚房。
李北澤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隨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加油！我可以，展示男人雄威的時候到了。”他給自己加油打氣。
但直到開門進主臥的前一秒，他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宋芙到了這種時候還沒有一點羞澀和緊張。
難不成是他魅力不夠？
“你好了？”宋芙已經坐在床上，看見他過來，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來吧。”
李北澤身體緊繃著坐到床邊，宋芙從背後抱住他。
她雙手撫在他浴袍的領口，輕輕往兩邊拉。
李北澤嚇了一跳，連忙舉起摁住她的手，“等……等一下。”
“嗯？”宋芙清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唇齒間撥出的氣息噴灑在他臉側。
“怎麼了？”
李北澤遏制住蠢蠢欲動的念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宋芙，有個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宋芙：“……不能明天說？”
“不能。”
“行，那你講。”
李北澤閉上眼睛，十分認真的口吻，“在我們……真正的愛上彼此產生感情前，我不想要孩子。”
“我想讓我們的孩子在有愛快樂的環境下出生成長。”
“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宋芙沒說話。
李北澤心情苦澀，他知道她結婚的首要訴求就是趕快生個孩子。
在這點上，他確實自私了一回。
就在他以為她不會答應時，耳旁再次響起回答聲。
“好，我答應。”
提要求的人是他，那她願意嘗試。
李北澤怔住，睜開眼睛，“你願意？”
“嗯。”宋芙抱緊了一些，“我會學著愛上你。”
頓了頓，她補充，“我學習能力很強，我有信心。”
李北澤忽然笑了，扭過頭和她對視。
兩人距離極近，曖昧在蔓延。
“那我沒問題了。”
宋芙繼續扒浴袍，漂亮的臉蛋上滿是一本正經，今天終於能把理論化為實踐。
然而，李北澤再次摁住他的手。
“嗯？”她眉頭輕皺，有些不滿。
李北澤也不好受，微啞的聲線飽含無奈。
“家裡沒有那個。”
一向遲鈍的宋芙此刻頭腦無比清晰，立馬明白他含糊的代指。
“我買了，放在床頭櫃。”
她鍥而不捨的扒他的浴袍，“不過是大號的，你能用嗎？”
李北澤聽的額角青筋青筋直跳，咬牙切齒的回。
“我能！”
“當然能！”
“必須能！”
他化被動為主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