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在傅容月跟前的劍冷光俏然,鋒利的劍刃告訴傅容月,只需執劍之人的手腕輕輕一抖,她就能再次去見閻羅王。她一動也不敢動,心中暗暗盤算,如果用鐲子神奇的能力移動,是否能躲開這致命的一擊。

手上的鐲子這般神奇,她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在瞬間移動到書房外,可是身後的人敵友難分,傅容月並不想這麼快暴露自己手裡最大的王牌。

就是這一個略略的猶豫,她終於下定決心,走一步看一步。

“你是誰?”耳畔的呼吸聲不急不躁,冷漠的語氣讓人後背發涼。

傅容月聽到這個聲音,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嘴角帶起一抹笑容放:“陵王殿下,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這才幾天不見,你就不記得我了。”

“傅容月……”魏明璽眯起眼睛,持著劍慢慢繞到她的跟前,熟悉的胎記映入眼簾,他才稍稍放下了心,但手中的寶劍卻沒有立即收回去,仍舊是擱在傅容月的脖子上,“你是怎麼進來的?”

他一直呆在書房,完全沒想到會有人悄無聲息的進來,更沒想到悄無聲息進來的人,竟抵擋不住他手裡的寶劍。

這不合邏輯,讓素來謹慎的魏明璽心中生疑,他不敢輕易撤劍,生怕暗中還有什麼高手潛藏著,若是敵人,他至少還能用傅容月暫作掣肘,求得一絲生機。

憑著前世對這個男人不多不少的瞭解,傅容月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她儘量用放鬆的語氣回答魏明璽:“殿下不必擔心,我是一個人來的。”

“哼!”魏明璽輕哼了一口氣,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側耳傾聽,的確再沒有動靜,終於將手上的劍拿來,折身坐到了書房的軟榻上。

傅容月愕然睜大眼睛,愣愣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坐下,心中的那抹震動還在不斷放大,整個人的大腦都無法反應過來。一瞬間,有什麼在她腦中一閃而過,被她一把抓住,終於覺察出到底哪裡不對了。

“好大膽的眼神!”魏明璽歪倒在軟榻上,拿起剛剛的沒看完的書本繼續翻看,那雙恍若寒冰的眸子裡充斥著深邃的光,他的語調帶著天生的漠然,讓人捉摸不透:“深夜造訪,你想幹什麼?總不會是想我了吧?”

傅容月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終於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她大著膽子走到魏明璽對面的軟榻上坐下,才笑著說:“也沒什麼,就是想試試殿下給的腰牌好不好用!”

魏明璽聞言略略抬起眼眸掃了她一眼:“無事不登三寶殿。”

傅容月摸著鼻子訕訕的笑了:“好吧,我確實是有所求。聽聞殿下身子不好,陛下厚愛,給了殿下不少高手護衛左右。我這次過來,就是想找殿下借幾個人手,武功嘛,也不要多高,能打得過一流江湖人就行;能力嘛,也不需要多強,精通街頭巷尾的蜚短流長最好,再不濟,也要是個有包打聽潛力的;最好長得柔弱些,不引起人注意,如果是男人,扮女裝都能矇混過關的最好……”

“啪——”

傅容月還沒說完,魏明璽已冷著臉重重的將手裡的書放在了軟榻上的小几上,俊容已十分難看。

這一聲是著實嚇了傅容月一跳,她抬起眼來,不經意跟魏明璽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魏明璽的雙眸漆黑,就那麼定定的瞧著她,下巴繃得有些緊。

氣氛本該是極其緊張的,面對京都這位歃血修羅般的鬼畜王爺,傅容月腦中立即就想起他一句話就斷了別人手腕的事情,本該是害怕的,可不知怎麼的,她渾身肌肉都收縮備戰了,嘴巴卻不由自主的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是女孩就更好了,我帶著也不會顯得醒目。殿下也不用多客氣,隨便給我來三四個,我就很滿足了……”

“傅容月,誰給你的膽子?”魏明璽慢慢蹙起眉頭,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傅容月。

她真是出乎意料,一開始要跟自己做朋友,來了京都又要跟自己保持距離,等到商鋪開張後,又想用自己來撐腰,商鋪步入正軌後,就連上門說一句謝謝都不肯。這好不容易來了一趟,竟一張嘴就管自己要人,要就罷了,還獅子大開口的說,隨便來三四個,真當他陵王府是菜市場,武林高手像韭菜一樣,一抓一大把?

傅容月……她可真是能人盡其用啊!

這丫頭真的是在鄉下長大的嗎?據他的密探回報,這丫頭讀書習字除了在學堂學的一部分,都是蘇綰所教,可密探真的確定她學的是四書五經,而不是《國策》《縱橫》這一類的權謀之術?

生平第一次,魏明璽覺得頭十分疼,忍不住單手撐額,帶了幾分打量的盯著眼前的女孩兒。

傅容月自己說完那番話後,其實也有些愣了。可她瞧著魏明璽探究的眼神,忽然間有些福至心靈,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怕什麼?說到底,現在可是她有神器在手,而魏明璽有把柄握在她的手裡啊!

她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說:“陵王殿下你說什麼,我耳朵不太好,聽不太懂。殿下,你確定真的不要再考慮一下嗎?我這個人的心就跟自家的白瓷瓶一樣,可容易碎了,我要是傷心過度糊塗了,最容易胡說八道,就說……嗯,就說說今晚上我看到的吧。咱們陵王殿下沒坐輪椅不說,還行動如風,出手如電,眨眼間取人性命不在話下。以後誰再跟我提陵王是個殘廢,我準跟他急,殿下,你可千萬別怪我!”

魏明璽豁然抬頭,冷冰冰的看向傅容月,剎那間,這書房裡便殺氣瀰漫。

魏明璽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慢悠悠的傳來:“傅容月,你信不信就憑你剛剛這幾句話,你走不出這間書房?”

“如果我走出去了呢?”傅容月眨了眨眼:“那殿下就借我幾個高手使使。”

魏明璽緊緊盯住她,心中很快轉過了好些年頭,半晌後,魏明璽點了點頭。

傅容月得了他允諾,立即集中注意力,魏明璽只覺得眼前一花,定睛看去,傅容月正站在門口對他揮手,而他藏在暗處的所有侍衛都撲了個空,連傅容月一個衣角都沒摸到。

快,太快!

這世上竟有這樣恐怖的速度,難怪剛剛傅容月是如何進來的所有暗衛都一無所知。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魏明璽反而釋懷了。

他看著傅容月開容輝記,本以為這個小女孩只有些小聰明,竟想從商業上就徹底擊垮傅家未免心思簡單,可今晚真是讓他大開眼界。傅容月心思縝密,再加上十分聰慧機變,似乎還有些神鬼莫測的手段,假以時日必成大器。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幸好是友不是敵!

“好,綠蘿、綠俏、綠蕪、綠芮,你們四個以後就跟著傅二小姐。”魏明璽輕輕敲擊著桌面,眼兒都不眨地隨口喊了四個名字。

話音剛落,從書房外便閃身進來四個纖瘦的女孩兒,整整齊齊的單膝跪在了地上:“屬下遵命!”

傅容月悄悄吐了吐舌頭,心神放鬆下來,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後背早已經溼透了。

得償心願,傅容月就要告辭了,臨行之際,傅容月回眸看了一眼魏明璽,只見魏明璽仍舊是坐在軟榻上託著腮看著她,目光寫滿了深思,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剛剛魏明璽起身走動的絕世姿容,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兩頰竟有些燙了起來。

傅容月不敢再看,匆匆交代了要到的四個侍衛幾句話,就自己悄無聲息的先回了傅家。

“她剛剛說什麼?”傅容月走後,魏明璽便問綠蘿等人。

綠蘿等人都一臉鬱郁:“傅二小姐說,讓殿下將我等先賣給滿意伢行,明日伢婆子會帶人去傅家,我們跟著去就行。”

“嗯。”魏明璽點了點頭,低低的又吩咐了一句:“去了傅家,要時刻保護好傅二小姐的安全。有些事情,你們知道怎麼做。”

“是!”幾個侍衛應了一聲,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回房換了衣服後,拎著包袱由管家帶著去往滿意伢行。

幾人走後,姚遠終於露了面,他望著丫頭們遠去的背影,想起剛剛的事情,姚遠有些不解的說:“殿下,你為何會答應傅容月的要求,還讓綠蘿她們保護好她?難道,殿下真的打算娶她嗎?”

“她比其他人更好。”魏明璽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目光已是一片清明:“你去準備一下,我要入宮去見父皇。”

魏明璽的車駕緩緩駛入皇宮,一個時辰後出來,他臉上帶了幾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顯然大事已成……

這一切傅容月完全不知道,她回到傅家後,立即讓梅琳聯絡了梅向榮。不久收到梅向榮的飛鴿傳書,上面只有一個地址:“同雙巷子二十四號。”

傅容月微微一笑,將密信就著燭火燒成灰燼,轉身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信,將給了梅珊:“送到同雙巷子二十四號,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看見你。你要看著這封信交到管事的人的手上,做完了就回來。”

梅珊一一記下,拿著密信出去了,不多時迴轉,對傅容月點了點頭。

傅容月的心頓時就落回了肚子裡,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明天,又是一場好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