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總高通來人了？”
夜。
深了。
丁子強衝進了張揚辦公室裡，激動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是，來人了。”張揚點點頭。
但此刻張揚默默地看向了窗外，目光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開心。
“高通那邊開出來的條件是什麼？”
張揚將一份檔案遞給了丁子強。
丁子強簡單地看了一遍以後，聲音有些驚喜：“一年70億的固定處理器採購訂單，可以，沒問題！手機晶片處理器是最核心的部分，有了這個訂單，就相當於有了能跟【三星】叫板的資本，按照目前我們【小麥手機】對市場的口碑來看，銷量完全不是問題！”
“你看看後面，協議是籤十年的，而且，十年內，除了高通以外，我們不允許使用任何的處理器……”
“這有什麼關係嗎？這是好事啊！幾乎跟戰略合作一樣了……”
“……”
這段時間。
【盛興】的蛋疼處理器，折騰得丁子強都要發瘋了。
晶片落後，處理器更是落後，設計方面也是普普通通，幾乎是四五年前年的產物，卻偏偏要做現在的app手機適配。
這簡直就是強人所難，根本就是誇張……
這種處理器導致【小麥a】手機的弊端其實很嚴重，主機板稍微一運營就發燙，軟體經常卡死……
就算在實驗室的基礎裡，都無法進行兩款以上的軟體同時開啟……
執行記憶體方面更是讓人頭痛，卻偏偏要滿足張揚適配【天天跑酷】和【開心消消樂】的要求。
這簡直是讓他崩潰……
說句難聽的話……
高通幾年前的便宜廉價處理器，都比【盛興】的自研處理器要好！而且，因為自研成本很高的關係。
實際上【盛興】的處理器賣得不比【高通】低階處理器便宜，成本上完全做不到極致。
完全可以用吃力不討好這句話來形容！
而如果簽了這份協議以後，那麼接下來，丁子強就不用這麼累死累活地幹這種適配性的事情了，除此以外，【小麥a2】手機，完全可以做到效能上面的更多提升，甚至【小麥4】手機也能提前問世……
“十年後，就是2023年了……我們按照採購合約，不管怎麼樣，我們每年都要支出70億……而且，這70億是相對於手機總體市場份額而言的，如果市場份額出現變動，我們的價格也要變動，每年波動……而且，這份協議裡，其實沒有寫具體的市場定價，也就是說，如果他想漲價，我們就要用漲價的價格買……”張揚說出這句話以後閉上了眼睛。
丁子強聽完以後沉默片刻：“你是擔心這份協議會毀了我們？”
“不是擔心，而是必然……”
光伏曾經的案例，依舊血淋淋地擺在張揚面前。
技術上無法突破，就始終要受到掣肘……
一個個倒下的身影，以及原先世界的教訓告訴張揚……
自己簽了這份協議以後，將會徹底淪為【高通】在華夏的代言人之一。
到時候，剛組建起來的聯盟與體系，將會一夜間瓦解，到時候，一切都是空談！“可以籤短一點，籤一年，可以了嗎？”
“聊不了。”
張揚搖搖頭：“我剛才給對方打過電話了，最少五年，但五年的採購協議，每一年都要140億……”
丁子強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沉默了。
良久以後，他苦笑：“張總，但我們別無選擇，國產的晶片，說難聽一點的，用在手機上根本就只能是過渡期……使用者會為了我們的誠意而買單，但一次可以，兩次可以，當你的手機一直都陷入卡頓，無法運營多個軟體以後，他們會買單第三次嗎？”
“……”
“而且，更重要的是，張總，現在整個華夏手機圈，都是系統大戰的時代，安卓來勢洶洶，iphone的ios如日中天，【微軟】不甘落後，我們的【小麥系統】則是排在最後面，我們系統不完善，晶片落後，處理器不完善，遊戲雖然佔著優勢，但沒有了硬體支援，都運營不起來……我們接下來的生態體系，每一個，都需要更好的硬體來支援我們……”
“……”
“張總，我知道簽了協議以後會被人卡著脖子，但，我們真沒辦法，這麼說吧，國產硬體就是垃圾，根本就是電子垃圾……【盛興】這些年花了這麼多錢，真正研發出來的東西……哎……一言難盡……”
“……”
“我們做不了晶片沒關係，但我們要有晶片設計能力！我們可以讓【臺記電】幫我們加工，但問題是，高階晶片設計，我們也沒有什麼能力……張總，我再說一句哈，我們其實很難有未來，說句難聽的話，就算晶片設計的軟體eda，實際上都掌控在西方人手中……他們讓我們用，我們就能用，他們讓我們停下，我們就停下……”
……
丁子強表情有些激動。
聲音都在顫抖地在張揚面前，一股腦兒地說出了這句話。
說完以後，本來興奮的情緒，逐漸變得有些無力感，他癱在了椅子上，苦笑：“張總，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接下【高通】遞過來的橄欖枝……否則，在這場【系統之戰】中，我們完全處於劣勢，幾款遊戲，是改變不了未來戰局的……”
“……”
“170億雖然多，但是，可以賭！”
“……”
丁子強的每一句話，都讓張揚沉默。甚至從張揚的臉上，丁子強看不出任何的反饋。
“我知道了。”
最終，張揚點點頭，坐在椅子上。
“張總，其實，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問哈，您別介意啊……”
丁子強看著張揚：“我覺得您好像變了，以前那個，在光伏產業，什麼都敢賭的你，似乎變得膽怯了，那個無所畏懼的你，現在好像做每一步，都開始放不了手腳了……！”
張揚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搖搖頭：“因為每一步都很重要，走錯每一步，我們之前的努力，全部都滿盤皆輸……”
“試錯成本其實並沒有那麼低……”
“不，其實站在我的立場上而言，試錯成本永遠都只有一次！”張揚搖搖頭：“我們每一次，每一步，每一個小決定，都必須完全按照正確的腳步走，我們才能贏。”
“張總，您要贏什麼？你現在身價百億，高通這樣的巨頭，都有人找你合作……【小麥】市值品牌這麼高，整個華夏的光伏產業，你說了算，在網際網路上，我們的【小麥商城】僅次於馬雲強的【寶淘網】，只要你點點頭，隨時都有無數資本能為你買單，難道，這不算贏嗎？”丁子強一連串問出了這麼多的問題。
但張揚卻笑了笑：“你先回去吧。”
“張總，難道我們非要將西方當成假想敵，非要每一個自主的技術，都掌控在我們的手中，我們才算贏嗎？全球化的時代，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啊！這已經不是奇蹟，這是神話了！”
從【研發科】開始……
丁子強實在是見過太多太多的瘋子了。
但是……
像張揚這樣的瘋子，他卻從來都沒有見過。
有時候，丁子強甚至能用“異想天開”來形容。
張揚要做什麼？他要以一己之力，挑戰整個西方，接近幾十年定下來的科技規則！
“張總，沒有人會成功的……”丁子強嘆了一口氣，繼續說出了這句話。
“不試怎麼知道呢？”張揚似乎完全沒有聽進去，只是搖搖頭。
但良久過後，張揚嚴肅地盯著丁子強：“如果我要做這些瘋狂的事情，你願意跟我繼續再走下去嗎？”
丁子強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微微一顫。
看著此時此刻，站在窗前，一面被燈照得明亮，一面又因為靠近窗戶，稍微陰暗的張揚。
一種形容不出來的窒息感湧上心頭。
良久以後……
他苦笑，終於搖搖頭，不知道自己瘋了還是怎麼回事：“你得發我工資！”
“哈哈，當然有工資了。”
張揚點點頭，笑了起來。
看著張揚的笑容，丁子強不再笑了，他看向窗外，眼神很認真：“我覺得我們贏不了，我現在始終都覺得，我們在懸崖邊上追趕，但，你無論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盡我最大的能力來幫你……”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張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會贏的！”
………………………………
凌晨。
丁子強離開了。
但【盛興】的葛國興走了過來。
此時此刻……
葛國興的臉上憂心忡忡。
“張總，我聽說高通來找過你了？”
“找過了。”
“接下來，你怎麼說？”
“我們的晶片設計和晶片生產，什麼時候能突破？至少【小麥a2】要能用吧？”
“……”
葛國興沉默良久。
低下頭，當他再次抬頭的時候，他勉強露著笑容：“再給我三個月時間，我再給你答覆可以嗎？如果三個月後，我們沒能突破，所有的合作合同，我們都作廢……”
“這麼難嗎？”張揚問道。
“看不到希望的那種難。”葛國興苦澀地搖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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