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
熙熙攘攘嘈雜不堪。
張揚的聲音充斥著穿透力……
一度讓丁榮旁邊的母親，拿著菜籃子，和自己的身份證，發瘋似得往裡擠，爭先恐後地進行著登記。
丁榮頗為無語。
特別是當他看到旁邊很多的板凳後，情緒就更為複雜了。
他從旁邊吵鬧的聲音中，聽到，這些人為了過來領雞蛋，參加什麼活動，今天凌晨的時候，就搬來板凳過來等著了。
凌晨……
那是什麼時候？那特麼是小縣城廣場裡，這個舞臺正在搭建的時候啊！
還有，現在是三月份，三月份的凌晨，晝夜溫差極大，有時候中午能有十多度，但凌晨的時候，就一兩度。
排隊三四個，甚至四五個小時，就為了領一些雞蛋？開什麼玩笑！這些中老年人，為了幾個雞蛋，這麼拼？
有時候他真的搞不明白，這些中老年人，就像自己的父母搞不明白，為什麼現在這麼多年輕人這麼喜歡睡懶覺一樣。
“快點，還傻愣著幹什麼！”
“我們了，到我們了！”
“快點！”
“哎呀，手腳利索點，快點！”
“……”
他看到自己的母親拉自己到了報名位置，然後激動地將自己的身份證和各種資訊拿給了工作人員登記。
丁榮恍惚間，看到了舞臺上，擺著一輛輛自己都沒怎麼聽說過的，雜牌電動車，電視機、手機……
以往的時候……
除了手機以外，其他東西自己是絕對不會買的。
甚至連瞧都不會瞧一眼。
但是現在……
看著母親搓了搓手的模樣，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媽，買電動車，就要買那些名牌！”
“家電下鄉啊，國家首批的電動車聯盟，國家都認可的事情，你擔心個什麼勁啊，而且，你不是對張揚特別喜歡嗎，你還給我買了那些手機，就幾百塊！”
“手機不一樣，我那是搶紅包買的，也就幾百塊……”
“這個電動車，電視機也能搶紅包，我們要等等！”
“可是……”
“可是什麼，別礙事！”
“【飛鴿電動車】、【海興電視】、【雷蒙多電動車】、【psa洗衣機】，【小麥手機】……這些牌子你記一記，能領雞蛋！”
“……”
母親在嘈雜的人群中，彷彿中邪了一般，眼神冒著精光盯著舞臺上的雞蛋和那些產品的名字。
丁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一度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就在這個時候……
臺上的主持人似乎在隨機抽獎，而且，恰好抽到了自己的母親。
母親激動壞了！連忙一路小跑地跑上舞臺。
“阿姨，你好，請問，你知道我接下來要問什麼問題嗎？”
“知道，知道的，我們現在家電下鄉，活動的品牌……”
“【飛鴿電動車】、【海興電視】、【雷蒙多電動車】、【psa洗衣機】……【小麥手機】……”
“哈哈，阿姨都學會搶答了，謝謝阿姨對我們的支援，我們這籃子雞蛋給你！”
“好！謝謝，也謝謝你們，鄉親們，我們要買，就要買【飛鴿電動車】、【海興電視】、【雷蒙多電動車】、【psa洗衣機】……【小麥手機】，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的，是的！”
“哈哈，阿姨，謝謝你給我們打廣告，也謝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援，這籃雞蛋也送給你，麻煩您跟親戚朋友們多說說，在我們這裡，你們能拿到絕對的實惠和優惠！”
“好，好，好！”
當所有的中老年們看到丁榮母親這麼喊兩句，就拿到了兩箱雞蛋以後……
整個現場爆發出的激動聲，就更響亮了，將丁榮耳膜都震得嗡嗡聲直響。
“媽，可以走了吧？”
“再等等！”
“等什麼，你現在雞蛋都拿掉了，你……”
“看看電動車的價格啊，聽說，這一次家電下鄉，好像是跟什麼【小麥商城】合作的……”
“媽，你真買？”
“真買啊，便宜的，為什麼不買啊！”
“……”
丁榮看著自己母親那翹首以盼的激動模樣，頓時覺得頭都大了。
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看到了自己的母親拉住了他：“你別走，等會張總會上來。”
“可是，媽……”
“你別那麼多的廢話，老老實實地做著，跟著張總混有前途……”
“……”
丁榮看到母親那殷勤的模樣，整個人都無語了，最終默默地站著等著。
雞蛋的殺傷力……
對這些小縣城裡的中老年人殺傷力非常恐怖。
從上午到中午……
不遠處的大貨車上，源源不斷地運雞蛋過來。
丁榮無聊地數了數，已經有四五輛了。
而不遠處的排隊口，登記口上，一條長龍，幾乎將旁邊的馬路，全部都阻塞了。
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大幫中老年人源源不斷地從隔壁的村子，鎮子趕過來……
而那些領到雞蛋的人們……
則是激動得合不攏嘴！
舞臺上……
【飛鴿電動車】、【海興電視】、【雷蒙多電動車】、【psa洗衣機】……【小麥手機】。
這幾個品牌，丁榮整個人都聽麻了。
就特麼跟洗腦一樣，硬生生地植入到自己的腦海中，而且，更誇張的是……
現在閉上了眼睛。
全部都是那幾個品牌……
等到即將中午的時候……
主持人的聲音也漸漸沙啞了起來，但依舊猶如之前那樣的激情，拿著話筒不斷地叫喊著。但對那些領雞蛋的中老年人卻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這幾個品牌一定要喊得大，喊得越大聲，雞蛋就越多。
等中午的時候……
雖然這次活動處於中場休息時間，但依舊有人從遠處聽到訊息趕了過來。
丁榮帶著自己母親在縣城裡吃飯……
卻發現不管自己走到哪裡，都是黑壓壓的一群人！
特別是當走到電動車店的時候，電動車店裡的喇叭聲更響了！
“憑身份證，可享受政府補貼優惠！”
“原價2000元，3000元的電動車，現在一律降價200，300元……”
“網路下單，點開【小麥商城】更有優惠！”
“100塊，200塊，300塊的補貼紅包，你隨便領，隨便領！”
“紅包可重迭使用！”
“……”
丁榮被喇叭震得腦殼嗡嗡聲直響，當他走到那個專賣店裡的時候，發現專賣店裡，有專門人拿著一臺電腦，正在教著使用者怎麼註冊會員，怎麼註冊會員以後領紅包……
各種拉人的手法簡直是層出不窮，讓人目瞪口呆。
自己的母親按耐不住貪便宜的心理，也跑到那邊去排隊。
“媽，【小麥商城】那邊我們有會員！我們註冊不了了！”
“為什麼註冊不了了？”
“為了給你買手機領紅包，我給你註冊過了！”
“什麼，你註冊過了？”
“是啊！”
“等等，你老爹呢！”
“也註冊過了！”
“你阿姨呢？”
“也……註冊了！”
“你把我們全家的身份證都註冊了？”
“不然呢，媽，不然我怎麼能花199就給你買手機的？”
“……”
看到自己母親那震驚的模樣以後，丁榮有些不好意思，想拉著母親走，卻發現母親並沒有走。
而是看著那一個個領到紅包，有的竟然用900塊就買一輛電動車的人發呆。
緊接著，想了好久以後，似乎想到了一些人，開始拼命地給這些人打電話，各種拉人，問身份證號碼。
甚至連中飯都忘了吃，這瘋魔謎樣，讓丁榮看到都一度頭皮發麻。
…………………………
傍晚。
縣城裡依舊很熱鬧。
然而，張揚至始至終都沒有過來。
但……
“媽……”
“怎麼了？”
丁榮騎著嶄新的【飛鴿電動車】，無語地看著挎著兩籃雞蛋的母親依舊在跟親戚朋友們打電話，招呼他們過來買電動車的模樣，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大家都喜歡佔便宜！
而這些電動車店，跟什麼【小麥商城】合作，搞得那些“紅包”，讓自己的母親竟彷彿被洗腦了一樣，當場就花了1599塊錢，買了一輛電動車。
這還是自己眼中，那個勤儉節約的母親嗎？
自己母親買完電動車以後，還要去買洗衣機……
如果不是自己強行攔著，強行拉走的話，估計現在已經下單洗衣機了！
媽的！
這場家電下鄉活動，好像瘋了一樣，騙中老年人的口袋……
……
縣城距離丁榮的村子並不算遠……
【飛鴿電動車】雖然價格便宜，但開起來的感覺也還好。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電瓶車慢慢悠悠地開到了村子【前楊村】。
“阿花嫂，你也買了？”
“是啊，哈哈，我也買了！”
“你花了多少？”
“我花了1599！你花了多少？”
“哈哈，花了900！”
“同樣一款電動車，為什麼這麼便宜？”
“哈哈，我家裡人多，以前沒註冊過什麼【小麥商城】沒想到，這麼一註冊，又領到了大紅包，哎呦……還有啊，我買了電冰箱、洗衣機、電視機……這些牌子我都一起買了，你瞧，那輛送貨的車上，就是我的東西……這些東西整合起來買，在那個什麼【小麥商城】裡下單，點那個【正陽速遞】，可以享受各種免減活動呢！”
“天啊，我也想買，我們洗衣機電冰箱也要換，但我兒子……”
“……”
這一路上……
丁榮看到了許許多多的同村人騎著電動車跟自己母親聊天……
起初母親還是挺高興的……
但後來越看，臉色越黑。
越看，越覺得自己像個虧本的人一樣。
等到村口的時候……
她甚至一度對著自己絮絮叨叨的，說自己虧死了。
不過……
等到村口邊上的時候，她和丁榮又聽到了一陣陣喇叭聲。
丁榮下意識地看著遠處。
緊接著……
愣住了！他看到了誰？他看到了張揚！
張揚就在村子裡，在鏡頭下，跟村民們似乎在科普什麼……
似乎電視臺的所有人都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