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很燦爛。
但……
現場，卻非常的肅穆。
肅穆得讓陳田貴經歷了一段時間興奮以後，表情漸漸地凝重了起來。
金融危機的陰霾，依舊遮天蔽日。
國家的這一次出手意義重大，但未來的路，卻依舊充滿著荊棘和坎坷。
這場會議……
是倖存下來的華夏光伏產業的聯合共渡難關。
並不是什麼表彰大會。
……………………………………
“國家新能源會議，於今天上午9點鐘，於燕京中心會議室舉行……”
“財政部、科技部、能源局三部門聯合發文啟動金太陽工程，預計投入100億人民幣，用財政補助的方式幫助光伏產業，併網光伏發電專案按總投資50%補助，偏遠地區獨立光伏系統按70%補助……”
“……”
杭城。
馬雲強默默地看著央影片道的【午間新聞】。
他的表情很凝重，甚至目不轉睛地看著新聞裡的每一個字，彷彿要將每一個字背後的深意，都解析得一清二楚一般。
在新聞裡……
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是“張揚”而另一個人，則是他從未看起過，甚至說起陳田貴的時候，秘書還忍不住用“沐猴而冠”這個成語來形容的暴發戶。
但，誰都沒有想到，這兩個人，卻成為了整個【午間新聞】的一份子，更成了光伏產業裡，最顯眼的幾個人之一。
秘書站在旁邊，表情同樣凝重。
他一邊看新聞，一邊低著頭，看著手裡捧著的資料。
資料上顯示……
在去年下半年，那場席捲全球的金融風暴中，那些倖存下來的企業，很大一部分企業，都參加了這次的會議。
會議裡，入場的120光伏能源相關企業裡面，張揚直接，或間接參與投資的企業，有接近一半左右。
去年下半年，整個華夏光伏產業接近崩潰，無數人的企業都活在水深火熱當中，一些曾經市值幾個億，甚至十幾個億的企業，在這場風暴的影響下，彷彿泡沫一樣全部炸裂，有的只需要幾千萬，就能買下該企業接近三成的股份……
當時，張揚和陳田貴在瘋狂投資的時候，遭到了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的嘲笑。
但……
誰都想不到，國家，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突然出手了。
這就是華夏和其他西方國家不一樣的地方，其他西方國家是資本所控，除了國家的基本以外，衡量一切標準的就是資本的短期利益。
一年兩年，他們或許會出手，但是五年，十年的計劃……
總統都換了，誰還會出手？馬雲強看著新聞許久……
終於低下頭看著窗外。
窗外，一片春意盎然。
“沒想到，這一次，國家的決心居然這麼大……”
馬雲強喃喃自語，隨後嘆了一口氣。
秘書在旁邊沉默良久，卻是一聲不吭……
沒有人能預測未來，也沒有人會意識到，華夏對光伏產業會如此之重視……
“他贏了！”
馬雲強說出了這番話以後，聲音之中有著一陣感慨與嘆息、與此同時，又有一種失算的複雜感。
就在準備關掉電腦的時候……
他看到了張揚在新聞裡，竟然站了起來。
然後……
進行了演講。
而鏡頭，居然給了張揚很長的一段時間的特寫。
………………………………
“我沒有其他需求……”
“我需要人……”
“我們【勝藍科技】從05年開始，就一直在單晶矽裡研發……”
“眾所周知，研發的成本很高，時間也很漫長，並且，我們需要大量的技術支援和協助……”
“裝置方面，我們也需要……”
“我們現階段，非常的窮，我們需要大量的理論支援，我們走了許許多多的彎路……”
“……”
有些內容能進入《新聞》裡面。
但有些內容，譬如，大會以後的這場【一對一企業輔助的圓桌會議】卻相對而言，非常的保密。
張揚帶著【勝藍科技】的刁光鬥坐在了椅子上。
刁光鬥面對這樣的場合，本身就不擅長言辭，只能站在張揚的旁邊，將自己的意思和需求，複述給張揚。
張揚點點頭，大致看了一下要發言的內容和需求以後，站了起來。
用非常直白，甚至質樸的聲音，看著圓桌會議最顯眼位置上坐著的領導們。
商務部的宋桂芳將【勝藍科技】的資料，分發給了其他領導。
其他領導看了一眼……
紛紛點點頭。事實上……
這份資料，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看過很多次了。
這一次……
宋桂芳專程邀請了華夏大陸，最有資歷的幾個來自【華清大學】、【電子科技大學】、【燕京大學】等半導體教授等來到了會場。
刁光鬥很緊張，但，最終還是將自己從05年開始，到08年的研究成果，一一地全部做成一份詳細資料，擺到了檯面上。
教授們一一看著，相互討論……
時而皺眉、時而點點頭、時而嘆了一口氣。
討論時間很長，而且是一些張揚都聽不懂的內容……
但從這些教授的眼神之中，張揚能看到刁光斗的研究依舊很艱難……
其中一個教授嘆了一口氣，看到張揚的時候，沉默片刻：“張總，你知道單晶矽，主要用於什麼嗎？”
“光伏產業，還有積體電路產業？”
“是，可以用於該類產業，但，單晶矽核心可以稱為，半導體領域的一部分……由於晶體結構完整且無雜質，具有很高的純度和熱穩定性。因此，單晶矽是製造矽片、太陽能電池、 led、積體電路等半導體材料的基礎材料之一，在半導體工業中，單晶矽主要用於製造晶片、電晶體等微電子元件……”
教授跟張揚科普完了以後，最終嘆了一口氣：“我很欣賞，你們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去突破單晶矽領域裡的相關技術，但，實際上，在3年前，我在美國的時候，該項技術，就已經不是新聞了……如果從技術層面而言的話，你們研發的這項技術，已經落後太多了。”
“張總，為什麼這些年，我們一直都是靠買買買？因為，我們研發了落後人家很多年的技術，我們雖然突破了所謂的技術壁壘，但是，市場，並不是我們認為的那個市場了……研發技術，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援，所以，投入使用以後，勢必價格不便宜……然而，西方比我們更成熟的技術，卻用更廉價的東西來擠壓我們本就被佔領的市場……你覺得，有意義嗎？”
“……”
“張總，還有這位刁總，我很感謝，你們能在這個時候了，還一直堅持搞研發，但，你們的研發在我，在市場，在未來的前景看來，一文不值……”
“……”
“現實很殘酷，現在停止研發，還來得及，不然的話，以我專業的眼光而言，你們已經一步踏入深淵了。”
“……”
宋桂芳愣住了。
她看著眼前這個來自【燕京大學】的陳教授。
這位是華夏半導體學術界的領軍人物之一……
邀請這位教授過來的時候，這位教授一直很熱情，表示會傾盡全力支援研發。
但誰都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突然潑了兩人一盆透心涼的冷水。
不過，隨後她眯起了眼睛，看著張揚和刁光鬥。
陳教授說完以後，將這份資料遞迴了給刁光鬥。
刁光鬥臉色慘白，甚至一度顫了顫，被如此重量級的教授給反駁，幾乎斷送了接下來的一切可能……
他低下頭，儘管很不甘心，但他突然意識到，教授說的，似乎是事實。
就算他現在研發出來……
大量的成本湧來，西方科技的瘋狂封鎖，最終直接將市場壓爆。
一次的技術突破，追趕了一小段，或許能支撐下去，但毫無市場支撐，第二次，第三次的突破資金，從哪裡來呢？華夏在該領域裡，跟老美的差距，已經不是一星半點了。
然而……
就在這個時候，張揚卻眯起了眼睛。
“市場我會去找！”
“怎麼找？光伏產業？張總，我對光伏產業很瞭解，現在光伏產業的電晶體，都是多晶矽，單晶矽雖然純度高，儲能不錯，但致命的問題，是造價高……現在光伏產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一個是價格，一個是市場……縱然是華夏補貼光伏產業，借用國力支撐著該行業，但材料價格永遠都是問題……單晶矽一公斤價格，接近1000美元，而單晶矽，現在才200美元，未來會更低，你覺得呢？”
“你說了，單晶矽可以用手機晶片等系統整合……”
“山寨機的【mtk】系統，你作為山寨機的引導人，你應該清楚，【研發科】那邊的材料價格，可比你們便宜得多……說白了，這是一個死局……能解決價格問題的，只有大批大批的銷量，但是，張總，根據我的瞭解，你已經跟【研發科】徹底失去合作了，對方不可能採購你的【單晶矽】材料，你更失去了山寨機市場……”
現場的氣氛很壓抑。
陳教授冷冷地看著張揚，最終搖了搖頭：“年輕人的熱血，可以持續一段時間，但現實卻非常的殘酷……”
刁光鬥咬著牙。
心中極度的不甘心。
但仍舊低下頭。
陳教授的話，讓其餘的教授都不約而同的點點頭，表情都略微帶著幾分冷漠。
宋桂芳則是並不言語，也並沒有過來打圓場，而是盯著張揚和刁光鬥。
“陳教授……”
“張總，你說……”
“如果，我解決了銷量問題，那麼，你們能給予我什麼樣的幫助？”
“……”
看著張揚，陳教授沉默片刻，隨後笑了起來：“你依舊不肯放棄？”
“是！”
“你怎麼證明自己，不會在關鍵時候放棄？”
“我可以籤一份對賭協議！”
“……”
張揚沉默良久……
最終拿出了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協議。
當看到這份協議以後，陳教授點點頭，隨後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
當看到最後的時候，陳教授一愣，隨後盯著張揚：“你在懸崖上走鋼絲……”
“在賭光伏行業之前，我就是在懸崖上走鋼絲！贏了，皆大歡喜，輸了一敗塗地，墮入地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