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然地摸下鼻子,陳無憂心道:“怎麼會這麼巧。”

才剛分別不到幾天卻又在這樣的場合重逢,像是老天的安排。

陳無憂不信命,更不信什麼天意,而且他此時帶著面具就算見面也不會相識。

“似我這樣每天活在刀光劍影裡的人還是離她遠一點吧,讓她過普通人的生活不要打擾。”

回憶起當初戚月望向他的驚懼目光,直到現在心中仍有刺痛感。

“好了,趁還沒天黑你們快回去吧,別讓你家主母等得急了。”

“拜謝公子大恩,我們這就回去了。”二女又拜了一次這才離去,桃紅戀戀不捨地回望,讓她不捨的自然不是陳無憂,她們到底還是沒有買到雪花酥。

“掌櫃的,還有空房嗎?”將一張銀票拍在木製櫃檯上,陳無憂問道。

“客官您說笑了,空房有得是,準確的說整間客棧都是空的,除了我們實在沒地方去只能留在這,能走的都走了。”老掌櫃一臉苦澀,臉上的皺紋都深刻了許多,又勸陳無憂道:“我不建議客官您住在這,您殺了這麼多白河幫的人,白河幫不會放過您的,趁著天黑城門還沒關趕緊走吧。”

“你這老兒好狡猾,我前腳走你後腳怕是就要去通報白河幫讓他們派人來抓我吧。”陳無憂人精似的,對掌櫃的陰謀一眼洞穿。

老掌櫃並沒有被識破的尷尬,面色平靜道:“這只是我們升斗小民的生存之道罷了,我們就算不上報白河幫也會知道,住在周圍的人怕被株連,早早就去給白河幫的人報信去了。所以啊,您還是快走吧,等會白河幫的人來了可就走不了了。”

老掌櫃講得通透,對他的確是抱有善意的,可見他對在店裡白吃白喝的白河幫成員也是恨之入骨了。

“來了正好,我一鍋都端了,就怕他們不來。”陳無憂胸有成竹,指了指一旁的殘羹冷炙道:“煮一碗麵,叫後廚給我切一斤醬牛肉,帶骨頭的最好,酒就不要了。”

這是個有底氣不怕白河幫的好漢啊!老掌櫃聽出些味道來,兩邊誰都得罪不起,他一個開客棧的也就只能乖乖聽話,躬身應了一聲,看陳無憂提著行囊噔噔噔上了二樓。

陳無憂的確有底氣,底氣就在於他的實力,沒日沒夜的修煉,陳無憂內力早已補足,重回通脈三條。別看境界不高,通脈七八條的陳無憂也不懼,峨眉九陽功加上一身系統加持的神功絕技讓陳無憂的真實戰力遠超境界。

更讓他心裡有底的是六扇門給他準備的資料。

林安東是個穩妥的人,他派陳無憂一個區區通脈三條的小角色來白河縣幫助他的後輩子侄正是因為白河幫沒什麼高手。

白競飛還在世的時候白河幫六扇門也不願輕易招惹,白競飛一死,偌大白河幫挑不出第二個能挑起大梁的,修為最高的就是血牙堂堂主,湯松柏,通脈十二條,連任督二脈都沒打通。

而且現在白河幫四分五裂,湯松柏因為支援大公子白仇戰敗現在龜縮一隅還被趕出了白河縣城,剩下的白河幫通脈高手大貓小貓三兩隻,陳無憂一個也不怕。

任務也給了陳無憂提醒,以最完美的方式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任務給的獎勵也不過是三個月內功修為而已,這也側面證明這個任務不難。

他在客棧中所說的關於白家三子的點評也是希望他的話會傳到三公子白天文耳朵裡,讓白天文知道有一路過的高手對他觀感很好,屆時白天文會主動找來請陳無憂出山,比陳無憂親自上門毛遂自薦效果要好得多。

早在接下任務的時候陳無憂就想清楚了,平息白河之亂的最好辦法不像在烏雲寨上大殺一通直接搗毀烏雲寨,而是整合白河幫,選擇輔佐一人一統白河幫,到時候所有的亂子就都止息了,高桐縣令從容上任,他也可以回駱郡領取他的獎勵。

桌上積了一層薄灰,指肚按上去能留下指印,花盆裡的綠植也蔫蔫的,屋裡多時沒人打理了。

“客官,您的肉來了,面是現擀的還得等會。”店小二託著餐盤四平八分,手腳麻利,年紀不大做這行看上去也有年頭了。

“金陵商行你可知道?”心裡還是惦記著,四下無人這股思念就翻湧上來,一見店小二就問。

“這真是您孤陋寡聞了,金陵商行以前可是大買賣家,當家的吳大掌櫃白手起家建立了金陵商行,已經夠得上加盟大通商會的門檻。可惜啊,天不由人,吳大掌櫃去京城與大通商會商談加盟時被綠林中人所殺,好大買賣一下都落到還沒過門的新娘子身上,也是這位戚娘子和五獄雷宗某位長老沾著親戚,基業是守不住了可還留下萬貫家財。”

店小二口若懸河,說到這裡神神秘秘的湊到陳無憂身邊說道:“有錢也不見得是好事,聽說這位戚娘子的行蹤被夫家人出賣,被山賊擄到山上去被人糟蹋完了,山寨被官府搗毀這才逃出來。”

眉峰聚在一起擰成個川字,這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了嗎?這風言風語也不知她頂不頂得住。如此一想,煩悶填滿心扉,揮了揮手讓店小二下去,醬牛肉吃了兩口也沒了胃口,朝樓下喊了一句讓他不用送面上來了,在房中站定,眼眸銳利,對著不存在的假想敵一次次出劍。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哪怕有系統輔佐陳無憂也從來不浪費過空閒時間,前世要是拿出這股勁頭來學習什麼學校考不上。

人就是這樣,對自己感興趣的事上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要是不感興趣哪怕是看一眼都犯困。

夜幕悄悄降臨,薄薄雲霧遮掩著的月亮像是披著一層輕紗,含羞帶臊地露出半張臉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世界上輪轉不休的溫情與罪惡。

灰濛濛的霧升起,計康帶著上百號人在長街上疾行,他的臉色不好看,白淨無須的面龐彷彿萬載不化的玄冰鑄就,散發著生人勿近的迫人寒意。

晚飯時分他就接到船伕舉報,有過路的武者殺了兩名奉二公子之命收取船資的幫眾。這種事不常發生,沒人敢得罪白河幫,計康也給出反應,派出幾十人沿街搜查,遇到生面孔就直接捉回來。

現在白河幫正處於新老交替的混亂時期,連官府都默不作聲,白河幫的人行事也就越發肆無忌憚。

然而巡街的幫眾沒帶給他好訊息反而又帶來噩耗,兩個小頭目帶著幾個心腹去福生客棧吃酒結果全死了,其中四個被剁了腦袋,另外四個一劍穿心,都是死得乾淨利落。

這是有硬點子找茬找上門來了,計康眼中泛出嗜血紅光,領著一隊人馬就往客棧方向趕,結果在路上又聽到一個訊息,這個來找茬的言語之間對三公子白天文十分推崇,對二公子的評價是貪鄙暴虐。

這是導致他心情變差的主要原因,二公子為了斂財下達種種荒誕命令已經把他在江湖中的名聲都敗完了,如此下來就算二公子奪得幫主之位,白河幫在江湖中的地位也勢必會降低。

更何況現在還不能斷言二公子就一定能上位,老三白天文在九節山厲兵秣馬招攬江湖豪傑要和二公子白京決一死戰。本來計康不擔心二公子會輸,幫會中高手大多被二公子爭取過來,可現在看來,三公子怕是也能招攬來不少好手。

心情複雜的計康只想殺幾個人紓解一番他心中煩悶,路上殺了一個橋洞下瑟縮在一襲破被中抵禦寒風的乞丐尚覺得不過癮,急火火衝到福生客棧,要拿陳無憂的性命解解乏。

“終於到了,沒讓我等太久。”腳步聲駁雜,陳無憂聽到白河幫眾人已至,緩步下樓。

樓下早已空無一人,掌櫃小二都不知道躲到哪去了,死去的幾名白河幫眾用草蓆裹著收殮了,陳無憂下樓時正看到推門而入的計康。

“好賊人,就是你殺我幫中兄弟,今日就要你償命!”計康也用劍,三尺青峰寒光鋪展,一劍平削而來。

“能動手就不BB,正合我意。”陳無憂也懶得和死人廢話,慢他一步拔劍鋒刃卻更先一步刺中了計康肩膀,一攪再一挑,一大塊皮肉被直接割下。

一擊得中,陳無憂判斷出了計康的修為,大概在通脈七條以上,他的動作也不慢,在劍刃加身時便呼叫內力覆蓋肩膀,要不然這一劍就不是隻帶走一塊肉了,而是直接把胳膊斬斷。

“好快的劍!這次遇到對手了。”計康心中的一點點輕視在交手的一瞬間就消失不見,陳無憂的劍招快而凌厲,沒有十年打磨絕對使不出這樣迅猛的劍。

計康不敢有絲毫怠慢,劍光吞吐,時進時退,虛幻的劍影連連閃現,如此精妙的劍招看得身後一眾幫眾如痴如醉,連之前計康敗了陳無憂一招也忘了。

十三路迷蹤劍法正是計康的絕學,走得就是如真似幻,真假轉換不定的迷惑路線。

壓箱底的手段都施展出來,計康將情緒穩住,心想著再和陳無憂對幾招就暫退,先處理一下傷口讓幫眾們也幫他削弱一下陳無憂的內力再出手將其擒下。

突然,場中的溫度驟然升高,計康的瞳孔縮成一個小點。

“天哪,我看到了什麼!”

陳無憂迎著迷蹤劍直撞過來,長劍刺入虛幻的劍影中剎那間烈焰升騰而起,在劍氣的約束下化作一隻渾身羽翼燃燒的火鳥烙印在計康的眸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