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五臺山上,忽然九道紫霞沖天而起,扶搖而上九萬里。
無數金花自九天落下,也似仙女下凡翩翩起舞。
一時梵音縈繞,仙鶴齊鳴,百花綻放,萬里飄香,勝過仙境無數。
太極道場上,無數散仙忽見此景,微一愣神,馬上便知原由,個個面色漲紅,作揖高呼:
“恭祝計真人金仙誕辰,萬福金安!”
“福以永順,道名天齊!”
……
親眼所見,金仙誕生,眾仙個個興奮異常,奔走相告,好似成道的是他們一樣。
一時不止五臺亂成一團,天下亦是震驚。
極樂真人立於一處山巔之上,遙望紫霞,苦笑不止:“本指望你來破去大劫,可你卻先行一步,又留我這糟老頭一人應劫……”
天蒙禪師凝望天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計施主當真好本事……”
枯竹老人不可置信望著那象徵金仙之道的九道紫霞,喃喃自語:“難不成老夫錯了,教化真能成道……”
……
無數大名,這一刻皆望向五臺,心思各異,苦澀莫名:修行不到七十餘年的金仙啊!
而此時,計彬正閒坐于山上一處涼亭,望著那九道紫霞,面上無悲無喜。
若是當年,一朝得道,必定欣喜若狂,可經歷許多,真晉金仙業位,只覺也就那樣,並無可喜之處。
回望這三十年,所傳道法不過只佔十之一二,反是心得體會用去十之八九。
傳道前,便有言在先,若是學這金仙功法,必定不可作奸犯科。
立下十條大規,專為保護凡人。
但有不遵者,可以不學,但有學而不從者,共誅之!
眾仙本是峨嵋幫挑心性俱佳之輩,雖曾被迫違心行事,但生死攸關也無可厚非。
又加上進之心,人所共見,但見規矩,也合心性,皆拍手叫好。
謹遵五臺規矩不說,更是努力求道,潛心修行,各自有所成就。
這般教化之功,不僅在於道法,更在於求善心性。
如此功德,成就金仙業位,也屬必然。
紫霞一現,元皓等人皆來祝賀,許飛娘則是徑直飛入涼亭,莞爾一笑:“恭喜師弟了!”
“無啥可喜的!”計彬笑道:“方才忽然心靈福至,本要當時飛昇,也是我刻意壓住修為,否則只怕連你們說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原本我有許多話想與你們說,可是臨到跟前,卻是說不出來。
也罷,你們自有成長之路,也不須我來多言,為師只在天庭安心等你們便是,切莫讓為師等上太久!”
眾人聽了,皆是開顏一笑。
計彬又道:“我不是那張真人,金仙飛昇,逍遙自在,一無所留。
當然你們也莫太過高興,為師也不是長眉,為個私心,窮極天下寶物。
為師只為你們謀一絲先機,以應大劫。
且待為師算上一算,再做言語。”
說著,計彬飛上陰陽山頂,開壇作法,一窺未來。
金仙作法,豈比尋常,但見萬里烏雲,天雷滾滾,一絲靈光自天外而來,穿破層層遮掩,入得計彬眉心。
計彬以三百年陽壽,換得一絲靈光入體,睜開雙眼。
先見宇宙奇觀,九星連珠。
再見天地一片猩紅,神州大地,血流成河,屍堆成山,白骨皚皚……
中央一處黑色山峰,高聳入雲,周邊血霧繚繞,陰風煞煞,鬼哭啾啾。
穿過血霧,內裡一座金色皇宮,金碧輝煌,仙音縈繞,歌舞昇平……
居中王座之上,一方臉銀胡老人,一手持三鼎酒杯,一手撐著下巴,正閉目養神。
忽然,那銀胡老人睜開雙眼,似笑非笑盯著身前……
計彬頓時醒來,退出內景,也收起術法,召五臺眾人入無極宮。
此為五臺內部會議,來人只有許飛娘,元皓,裘芷仙,米明娘,廉紅藥,還有紫雲宮幾位。
見人來齊,計彬緩緩說道:“七十六年後,五月二十,九星連珠,天地異變。
石神宮宮主血神老魔將以大法力,將婆娑世界與這方世界重疊,屆時無數經年大魔盡出,生靈塗炭,天下再無淨土!”
眾人聞言,臉色齊齊大變,不發一言。
計彬環視一圈,笑道:“劫數已為各位算明,接下來,就看各位手段!
我不敢教導紫雲宮各位,但元皓,芷仙,明娘,紅藥,你們四人且聽好!
不 可 避 世,死 戰 到 底!”
“是,師傅!”
“是,師叔!”
……
計彬欣慰望向四人,雖不知自己的話有無用處,但該做還是要做。
接著取出混元一氣符,富山圖,青龍劍……身上一切法寶盡交予許飛娘。
“師姐,這混元一氣符便交由你了,若是你飛昇的早,便將它交給芷仙吧!”
許飛娘一聽,大驚:“你飛昇前,不去見見司徒平?”
計彬搖搖頭:“我五臺廟小,每個人都將要貢獻一份力量,方可在這亂世存活,容不下這般惹是生非之輩!
我與他已經仁至義盡,他若明事理,自當懂得怎麼做,我就不見了。”
聽見這話,廉紅藥紅著臉,低下頭,她如何聽不懂計彬其實在是說她。
計彬看了一眼廉紅藥,又收回目光,道:“如今三十年已過,改日便讓司徒平回來吧!只是絕不許崔盈進山門,待她轉世,再接上山,若是她淫性不改,立斬!”
許飛娘點點頭,道:“我已經明白師弟心意,自會守好五臺基業,師弟只管放心飛昇。”
計彬笑了笑:“不急,還有一事要做。沒理由我五臺拼命,但峨嵋卻有退路,要麼一起死,要麼一起拼命!”
……
亦日,計彬一人手持一竹籃,竹籃上蓋著一片紅布,落在峨嵋山腳之下。
頓時,峨嵋震動,無數劍光飛起,群仙畢至,將計彬圍個裡三層外三層,就連極樂真人也來了。
極樂真人道:“計真人別來無恙,但請適可而止!”
計彬笑了笑,揭開紅布,露出內裡的檀香,黃銀紙,說道:
“真人莫要誤會,我並非是來尋仇的,只是想在飛昇之際,祭拜一下道家門庭。莫不是如此也不行?”
此言一出,不僅峨嵋眾人面面相覷,極樂真人也是疑惑不已,只是計彬未曾動手,他也不好多說。
玄真子則是大喝道:“計彬,你究竟想幹什麼?”
計彬看了看玄真子,並未多說什麼。
實話而言,當初計彬恨極這玄真子,當年許飛娘已經放棄復仇,可他仍要執著,本質不過三個字:不服氣!
可笑他自己還常勸他人,莫做意氣之爭,自己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如今時過境遷,計彬已是金仙之姿,再觀玄真子,只覺索然無味。
自顧自的擺起供桌,焚香燒紙,行禮拜叩,高呼:“道門弟子計彬,誠拜天尊留物,乞願通誠,還求一見!”
話音剛落,凝碧崖內,一個不起眼的小洞裡,一道玉光飛過,轉瞬及至計彬身前。
峨嵋眾人一見計彬竟然召出太清一氣神符,頓時驚得臉色大變,只是礙於計彬實力,不敢有所異動。
計彬則是對著太清一氣神符,再拜三首,這才自顧自的說道:
“我也曾年少浮誇,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奈何世道不古,終是詭計勝過年華,行事也比奸詐!
我有怨,我有恨,但無悔!只嘆,天道公,但人不公!“
在場眾人聞言,皆不知計彬在發什麼瘋,忽然扯起這些!
計彬並不在意他人,仍自顧說道:“總有天潢貴胄,以道之名,取才只分親疏。
以道之名,恃強凌弱。
以道之名,剷除異己。
以道之名,欺世盜名。
只問,此等自私自利之徒,可託重任?
若能?
我計彬不服,我五臺不服,眾仙不服,天下蒼生不服!“
此言一出,太清一氣神符一震,散出玉波,四下擴去。
峨嵋眾人臉色,齊齊大變,齊漱溟已知計彬要幹什麼,大喊:“爾敢!”
當即施法,要召回太清一氣神符。
可太清一氣神符,早誕生自我意識,並不為所動,仍舊自我散發玉波,等待計彬後話。
計彬見了大笑,又道:“我五臺已決心與魔死戰到底,不死不休,也請道門領袖同上,不留退路!”
“神符,速來!”
說著,計彬高舉一隻手,靜靜等待太清一氣神符回應。
神符緩緩散著玉波,猶豫許久。
忽然高高飛起,繞著天下鍾靈峨嵋山飛行一圈,最終散去身上神光,緩緩落進計彬手裡。
計彬仰天大笑:“如今你們峨嵋再無退路,且看你們還敢恃強凌弱?且看你們還敢不盡全力?且看你們還敢挑三揀四?”
言罷,計彬攜太清一氣神符,破空而去,白日飛昇……
這日,計彬飛昇,以最後一計為蒼生……
這日,許飛娘靜坐計彬床前,手持混元神符,嘴角一絲甜蜜,一絲苦澀……
這日,元皓獨站院中,手扶烈火雷音,作拔劍之姿……
這日,裘芷仙坐於棋桌之前,終執上黑子,邊落淚,邊喜笑顏開……
這日,米明娘終於開始心心念唸的煉丹之術,眼含笑意……
這日,廉紅藥獨坐瀑布跟前,望著流水,不知所想……
這日,司徒平跪於五台山門之前,痛哭流涕……
這日,峨嵋髯仙李元化於羅浮山顛,拔劍自刎,以應先前賭約……
這日……
這日……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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