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散去後,嶽琴濱一臉鬱色回到自己的房間。

不過開門後,見到掛在牆上的六把古琴一塵不染,這才鬆了些緊鎖的眉頭。

他掀開蓋在八仙桌上的白布,桌上是一盤未下完的棋局,看著依然原封不動的模樣,終於解開眉頭,嘴角不禁的露出一絲微笑。

他從桌下拉出一把圓凳,見上面一塵不染,點點頭便坐了上去,道:

“說吧!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計彬跟著師父走進了房間,輕輕地關上門,聽到問話,二話不說先跪了下來。

“師父,請勿怪徒兒自作主張。

此女她家遭了虎害,孤苦伶仃,我想著無極宮正好缺個打掃之人,便將她帶了上來。”

“好啊!我讓你打掃,你卻讓她來打掃,是不是皮癢了?”

“師父,我哪敢,我不就想著女人做這些事比男人細心嘛!

你看這屋子都是她打掃的,每天打掃三次,連書架上的灰塵都未放過。

我見師傅方才點頭,應也是滿意的。”

“就會巧舌如簧,起來吧!”嶽琴濱見此女打掃的乾淨,心下確實很滿意,算是預設了。

嶽琴濱一向喜歡乾淨,進門時他見屋內一塵不染,還有些疑惑。

以前計彬打掃的時候,總是打掃不乾淨。

你說他不用心吧!他每天都費時許久去打掃,看著還是很細心的。

但你說他用心吧!總有些旮旯角他不打掃,比如說那些古琴,弦內的灰塵他是一點也不動。

如今來個細心的女人,確實也不錯,至少比計彬打掃要好許多,只不過還要提醒一番。

“我見那姑娘青春靚麗,還以為你動了春心,最好是如你所說的那樣。不然失了元陽,毀得是你自己的前程,至於那個姑娘,就讓她留下吧!”

“我曉得其中的厲害,當不會做那種蠢事。”

“那起來吧!還跪著做甚?”

計彬聽了這話,這才笑臉盈盈的站了起來:“師傅你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怎麼?不想我回來?”

“哪能?要不是師傅您回來,徒兒現在已經沒命了。”

嶽琴濱笑了笑:“坐吧!將之前沒下完的棋下完。”

“好嘞。”

嶽琴濱執黑棋在丁十二處下了一目,準備破局,因為他的一條大龍已經被團團圍住。

計彬執白則是緊跟而上,寸步不讓。

才下了幾手,嶽琴濱就和半年前一樣停下手了,手捏黑子舉棋不定。

如今黑龍猶如困獸之鬥,前有強敵,後有追兵,左右難支。

嶽琴濱心裡嘆了一口氣,感嘆自己的這個弟子年紀輕輕,棋風卻如此穩健,步步為營,還善於防守反擊。

在他面前,千萬不能犯錯,但凡犯了錯,他一定會抓住機會,讓你付出代價。

嶽琴濱如今不好下子,便道:

“最近功課怎麼樣了?”

“混元天策的五行篇已經瞭然於胸,如今已是煉氣小成,陣法和符篆的功課也不曾落下,前些日子還練成了瞳術蜃眼。”

嶽琴濱聽了很是欣慰,入門不過一年多,就已經有所成就。

而見計彬所學多少都與數算之法相關,如陣法變化等。

數算功底越好,這些術法精進愈快。

不過他有些想不明白,這計彬是哪學來數算本事,有些竟是連他也看不懂。

不過這些都是小道,多學無益。

“今天差點被毛太所害,有無後悔只學了一個蜃眼之術?”

“怎麼會?今日若不是蜃眼神威,我早就被毛太殺了,如何能見得到師父您?”

“唉!我也是弄不懂你,那麼多術法可學,偏偏挑個蜃眼,此瞳術之雞肋,天下罕見。

除了能識陣法,破勾魂,引幻境,竟是小道,一點鬥法能力也沒有。

且施展之時,結印費時不說,還必須心平氣和,不帶任何殺意才成。

你見五臺山上下,哪個師兄弟會費心去煉這個?”

“師父,若是我有您這樣的閱力和眼光,自然可以不用學,您一眼就能看破虛妄。

可我不行啊!單單是一個識陣法,便讓我受用無窮。

想當初一個障眼法,就讓我在五臺山門口反覆轉了上幾十圈,明知定是在那處,就是不得進。

若不是最後您出山來接我,或許我到如今還在那裡轉悠呢!”

其實計彬還有一個原因沒說,那就是蜀山裡有許多古仙人留下的寶貝,

像是古金仙張勉的青蜃瓶,呂祖的純陽丹經和青龍劍,妖屍谷辰萬年溫玉,天府奇珍兜率火,天下第一等築基功法白陽圖解,水之精母太一真水……

各種寶物數不勝數,它們藏在哪,計彬全都一清二楚。

每一件都是仙家至寶,妙用無窮,計彬哪裡會錯過?

只是這些寶貝都有法陣護著,輕易不得見,

只有學了蜃眼這種仙家瞳術,才能有機會取到,這也是計彬學習陣法符篆的根本原因。

“哈哈哈……”嶽琴濱聞言大笑起來,彷彿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

“既然你喜歡這些,過幾日你師祖回來,到時我再為你求一門術法,保管你喜歡。”

“啥術法?”

“你師祖的五毒仙劍已經煉好,過幾日便會回來,到時你自會知曉。

這術法可是你師祖用天魔幢跟茅山老道換來的,可寶貝得緊。”

計彬心裡好奇不已,只是師父不說,他也不好追問。

不過他更在意的是,既然太乙混元師祖已經煉好了五毒仙劍,那就表明與峨嵋的二次鬥劍就要開始了。

由於太乙混元祖師的護身至寶太乙五煙羅被叛徒朱洪偷走,他將會在這次鬥法裡,死在三仙二老中玄真子的無形劍上,至此峨嵋與五臺結成死仇,而五臺也因此將要分崩離析。

想到此處,計彬猶豫要不要將此事告訴師父。

於是試探性的問道:“朱洪朱師叔是不是也會跟師祖一起回來?”

“你朱師叔一個月前便回來了,你沒見著他嗎?”

計彬心裡咯噔一下,知道這回完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朱洪肯定已經盜走了寶物,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沒,沒見著。”

“沒見著就沒見著,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看?”

“可能是之前被毛太嚇得不輕,如今有點乏了。”

“那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也乏了。”

“那師傅徒兒先告退了。”

說罷,計彬朝師父作揖,倒退而出,並且將門重新輕輕蓋上。

嶽琴濱見計彬終於走了,心裡不禁鬆了口氣。

這棋要是再下下去,這老臉可就不保了,還算這小子有點眼見力,知道讓一手。

“不行,這棋要改一下。”

正當嶽琴濱伸手要改棋之時,他又猶豫了。

倒不是擔心徒弟會說他耍賴,而是他自己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最終嘆了一口氣,已經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

回到房間的計彬,此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來回走動。

“如今事已成定局,看來要想辦法跑路,可是自己要是一走了之,師傅可怎麼辦?

不說他將自己引進門的恩情,就是自己離了他,如何學那混元天策?”

要知道天下的師傅教弟子,都是口口相傳,可沒有扔你一本功法自學的說法。

否則當師傅的如何能讓弟子乖乖聽話,如何讓徒弟尊師重道?

又如何留一手?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從來都不是一句笑話。

如今計彬才學了五行篇,後面的八卦篇都沒著落,更不用提金丹才能學的混元天策,那可是能成就金仙的功法啊!

計彬思來想去,尋不著法子,無可奈何,只能嘆了口氣:“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