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
清晨的戰鼓聲喚醒了沉睡中的人，長安城內外，當代最強的兩支軍隊俱是嚴陣以待，一方舉著盾牌，推著戰車步步推進，一方張弓搭箭，備好巨石，滾木。
戰場的絞肉機正緩緩發動，欲無情屠戮生靈。
“呂布真的會出戰嗎？”張繡橫槍立馬，一邊有條不紊的指揮攻城大軍推進，時不時觀察著緊閉的城門。
張濟就在一旁，聽到侄兒的話，不由沉聲叮囑道：“文和先生料事如神，他說呂布會出戰就一定會，好好佈防，不可大意。”
張繡長槍一揚，傲然道：“叔父勿慮，呂布不來就罷了，他若敢來，我手中長槍可不會慣著他。”
初生牛犢不怕虎，年輕人總是充滿朝氣，不知天下第一武將為何物，覺得自己一定行。
殊不知，張濟怕的就是這個，呵斥道：“豎子，呂布豈是一人可敵，你小子可別上去找死。”
“他呂布也是人，我何懼他？”張繡梗著脖子，臉上寫滿了不服氣。
什麼天下第一武將，他呂布不就比我早出名幾年嗎，我還北地槍王呢！
張濟作勢欲打，張繡急忙策馬跑開。
“叔父，我已經及冠了。”
言下之意我已經是大人了，我的部下都在看著呢，能不能留點面子。
張濟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就算生了兒子，叔父也能揍你！”
張繡不敢反駁，他自幼父母雙亡，是叔父一手拉扯大的，與親生父親無異。哪怕如今武藝早已勝過叔父，來自血脈的壓制也依舊存在。
他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給呂布一個教訓，讓叔父知道他已經是大人了。
很快，攻城的先頭部隊進入弓弩射程，城關上，隨著高順一聲令下，早已張弓搭箭的幷州軍紛紛放開弓弦，箭矢如雨點般落下。
西涼軍也展現出良好的軍事素質，紛紛抬高盾牌。
可即便如此，還是會有人中箭，幾波箭雨下來，便數十人直接喪命，上百人中箭受傷。
而這只是殘酷攻城戰的第一道關卡，靠近城牆後，便又有大批滾木，沸水，巨石落下，慘叫聲不絕於耳。
攻城戰僅僅開始數個時辰，城牆下土地就被鮮血染紅，後續部隊幾乎是踏著戰友的屍體在作戰。
這也是老兵和新軍的差距，若是讓新軍來打這場硬仗，恐怕還未靠近城牆就會嚇得肝膽俱裂，倉惶而逃。
哪怕張繡已經經歷過戰火的洗禮，看到不斷增加的傷亡數字，還是有些肉疼。
“若是呂布一味死守，拿下長安城恐怕要傷亡兩三萬人。”
話音剛落，身旁便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將軍多慮了，呂布非愚忠之人，不會與我軍不死不休。”
張繡抬頭，看到的是一襲布衣的中年男子，對方身旁還站著一位熟悉的人。
“上將軍。”
張濟叔侄俱是拱手見禮。
李傕微微一笑，擺手道：“元德兄（張濟的字）不必拘禮，莫忘了，咱們可是過命的兄弟。”
張濟聞言大笑，兩人又談起往事，氣氛十分融洽，只是心思卻各異。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等進入長安城後，西涼軍總要有個領軍人。
李傕勢力最強，又有郭汜在背後支援，這個位置幾乎已是非他莫屬。
只是...樊稠，胡珍他們會甘心嗎？
“上將軍突然過來，一定是有要事安排吧？”張濟拋開思緒，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不可能當這個領軍人，只需要視情而定，依附最強的那個就夠了。
李傕點頭道：“待會兒呂布出戰後，為了避免徒增傷亡，我要你立刻戰敗，軍師已在後方佈置好一切。”
既然洞悉了呂布的動向，若是不做點什麼，豈不是辜負了賈詡的一番謀劃。
呂布是頭猛虎，就像當年的楚霸王，所以要用最強殺陣對付。
“為什麼要戰敗？”張繡顯然不服氣，反駁道：“他呂布也不是神仙，如果能將其陣斬，豈不是大快人心？”
李傕震驚了，雖然知道這位北地槍王是位猛將，但沒想到這麼自信。
啪！
張濟直接一個大鼻兜打在大侄子的後腦勺，怒斥道：“豎子狂妄。”
張繡的倔脾氣犯了，這次沒有服軟，而是直視叔父陰沉的目光。
“不論如何，吾定要與那呂布戰上一場。”
年輕人嘛，不經歷社會的毒打，是不會明白世道如何艱難的。
賈詡眯著眼，笑道：“少將軍勇氣可嘉，我們不如就給他這個機會。”
他也有自己的考量，雖然詐敗可以減少傷亡，但若是被呂布看出端倪就得不償失了。
反正不是主公的直系兵馬，他們愛打就讓他打吧，左右這些傷亡是避免不了的。還能順帶削弱張濟，讓他熄了不必要的想法。
張繡一臉感激的看向賈詡，如遇知音。
張濟卻被氣得不輕，怒道：“你小子翅膀硬了，愛去就去吧，若是丟了小命，自己跟你父親解釋去。”
說完罵罵咧咧的走了。
李傕和賈詡對視一眼，俱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烽火熊熊燃燒，喊殺聲不絕於耳，時光就這麼在不經意間流逝，很快便到了正午時分。
當西涼軍再次如潮水般退去，緊閉的城門忽然開啟，城牆上鼓聲大作，早已蓄勢待發的幷州鐵騎如潮水般湧出。
呂布一馬當先，率領最強悍的親衛殺出，如一柄利刃插入正在敗退的西涼軍，瞬間撕開一道傷口。
除了鎮守其他三處城門的部將，剩下的八健將俱是跟在身後，大軍浩浩蕩蕩，勢不可擋。
“來得好！”
張繡早已等候多時，見狀當即一勒馬繩，手持長槍直指呂布。
“三姓家奴休狂，北地槍王張繡在此。”
哪怕喊殺聲震天動地，少年驕傲的依舊清晰落入呂布耳中，瞬間激怒了這頭猛虎，並在人群中找到目標。
沒有過多的言語，呂布眼冒兇光，氣勢洶洶的殺向張繡。後者渾然不懼，他是故意激怒呂布，要讓對方以最強狀態與他一戰。
當！
槍戟交錯，金戈碰撞聲格外清脆。
張繡雙臂微微顫顫，語氣卻依舊倔強。
“三姓家奴，打得好，再來！”
“你很不錯。”
呂布由衷讚賞，能擋他一招不死的都是良將。
片刻後。
“叔父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