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競一點都沒耽擱，換過衣服之後就開車原路返回。
天開始放晴，陽光灑在微溼的柏油路面。
他的心情亦然。
溫柔下樓給秦競開門，秦競還提著東西。
溫柔把他買的東西放在桌上，不害臊地喊了一句，
“媽媽，你女婿來了。”
秦競聽見溫柔喊了一聲，難得的有些耳熱。
右覃在廚房裡切菜，
“進來給我打下手。”
溫柔把秦競的袖子挽起來，考慮到秦競的實力，給他找了個靠譜的活，
“你洗菜吧。”
右覃在旁邊聽著，不動聲色地炒著菜，一邊炒還一邊道，
“蛋要先打好，炒到嫩黃髮泡，馬上把西紅柿放進去。”
右覃的動作停了下來，把火調小，對秦競道，
“你發現了什麼沒有？”
秦競沒反應過來。
右覃用鍋鏟翻了一下雞蛋，
“你發沒發現這蛋發泡了。”
秦競後知後覺，趕緊把西紅柿遞給右覃。
右覃將西紅柿倒進去，油和水接觸的聲音刺啦刺啦。
右覃炒完之後把菜盛起來，無奈道，
“我看你們怎麼過日子。”
右覃讓秦競炒下一個菜，溫柔想到秦競的實力，難免遲疑了一下，
“媽媽，要不我來？”
右覃敲了一下流理臺，
“小秦過來。”
她一條條給秦競說怎麼弄。
但是弄的時候，滾油倒到了地上，地上都是亂滾的熱油，有一滴彈在溫柔腿上，溫柔嘶了一聲。
秦競回頭，看見溫柔腳下全是熱油，他趕緊一把將溫柔抱了起來，
免得地上的熱油再跳起來濺到她腿上。
溫柔自然而然地摟住了秦競的脖子。
右覃看著地上那範圍並不大，退一步就能走出來的熱油，一臉平靜地慈母發問，
“你們是在做飯還是在談戀愛。”
溫柔被自己媽媽說得臉紅了，趕緊拍秦競，讓秦競把她放下來。
秦競沒放下，而是抱著她走到了廚房外面才放下她。
右覃嘆了口氣，可是心裡反而有些欣慰。
秦競很認真地炒完了那道菜，很意外的，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也不難吃。
後面也都一直只有秦競和右覃在廚房裡，溫柔沒再有機會進去過。
右覃在桌上吃的最多的就是秦競那道菜，還一邊叮囑他下廚最基本的注意事項。
問到後來，還問起來秦競最近有沒有體檢，從血常規到心電到外科。
右覃淡淡道，
“腎功能呢？”
溫柔嗆住了，秦競趕緊遞給她水。
秦競認真道，
“血液腎功能正常。”
溫柔咳嗽幾聲，連忙一氣把水灌下去。
右覃嗯了一聲，
“身體挺健康的。”
她深深看了溫柔一眼，才繼續道，
“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這個問題突然，可是秦競顯然是想過這個問題，
“等溫柔的事業起步，站穩了腳跟之後。”
都是從溫柔的角度出發，說的恰好也是溫柔所想。
只有真正想要和一個人一輩子走下去，才會想得這樣遠。
右覃點點頭，表示了贊同，轉而道，
“我和溫柔商量了，訂婚宴就不辦了，一是她現在這份工作不方便，二是時間太急迫，現在辦完訂婚宴沒多久就辦婚宴，有些趕，面子上也不好看，不適合這麼短的時間裡辦兩場。”
“之前是阿姨誤會你了，不知道這是你和溫柔妥協的結果。”
秦競看向溫柔。
溫柔在桌子下面握住秦競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而乾燥，溫柔在桌子下，和他十指相扣。
她聽見秦競回答她的媽媽，
“沒關係，都聽您和溫柔的。”
右覃語氣平靜，
“溫柔的脾氣很好，但是性子很倔，你的性子正好和溫柔相反，看起來不好接觸，但是比較包容。”
“媽媽希望你能多包容包容溫柔，凡事不要和她硬扛，有問題多交流多溝通，往後的日子很長，不要一開始海誓山盟，甜甜蜜蜜，把對方看做是世間第一，到中間卻是雞飛狗跳，你們的開始這麼好，不要鬧到爭吵不休反目成仇，像怨侶一樣，知道嗎。”
右覃是看著秦競說這句話的。
那句自稱媽媽，她是對秦競說的。
右覃雖然乍一看還年輕，可是眼角的細紋和夾雜白絲的髮鬢卻讓人很清楚地感知到她已經開始衰老了。
一字一句都是為人母的懇切期盼。
右覃語氣平靜，可是她短短几句話，說得溫柔鼻尖一酸，趕緊低下頭吃飯，不敢讓媽媽發現眼裡的淚光。
右覃又叮囑了一些事情。
吃完飯之後，溫柔把秦競送到樓下，秦競抱了抱她。
不多時，溫柔的朋友圈上就出現一個紅點。
她點開，
就看見了秦競回覆了右覃，
“好的，媽媽。”
沒有再多敘述什麼。
可卻和溫柔之前回復的那句“好的，媽媽”並列。
像是兩個頭靠頭的孩子，認真地聽著媽媽的叮嚀，然後齊聲回答。
溫柔眼眶一熱，
她知道他在回答什麼。
他稱呼這一聲媽媽，就代表了答應媽媽要一輩子像現在這樣照顧她。
她也知道，在媽媽這裡，
秦競已經過關了。
秦競發完那條訊息，坐在小區花壇邊上抬頭看了看圓滿的秋月。
今天正好也是十五。
上一個月亮圓滿的日子。
是溫柔的生日。
碰上她，總是月色最好的時候。
他要起身離開的時候，卻有一個人叫住了他，
“秦師兄。”
秦競下意識回頭。
楊心曼站在花壇邊上，紅著眼睛看他。
月色清冷，
秦競眉目也慢慢冷下來，
“有什麼事嗎？”
楊心曼將上次在酒吧時，秦競給她穿上的外套遞給他，低著頭，聲音怯怯的，像是有幾分安撫和討好意味，
“師兄，你別誤會，我是來還外套的。”
她的聲音中有哽咽，
“我知道你和溫學姐在一起，我不會插足，你的地址我是從叔叔那裡問的，但我只是想把你的衣服還給你，以後不會再打擾你。”
“我也祝福你和溫學姐，之前不知道你有未婚妻，不過，看見溫學姐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沒有機會了。”
夜風輕輕將女孩的長裙裙襬一搭一搭地吹起。
楊心曼竭力裝作輕鬆地看著秦競，
“秦師兄，你也看出來了，我喜歡你，但我更多的還是把你當成偶像，很仰慕你，叔叔那邊你別擔心，他是不知道你有未婚妻才這樣，你是叔叔最欣賞的學生，不管怎樣，叔叔都是一心想要栽培你的。”
秦競眉目之間的冰冷散了幾分。
楊心曼紅著眼睛，笑著對他擺手說再見。
平心而論，楊甯沒有做出過任何逾矩的舉動。
也理智地及時止步。
如果單純就前後輩的關係來說，楊甯在數學上很有天賦，一點即通，不像是剛入學的大一新生。
是很值得欣賞的後輩。
秦競淡淡地對她點了點頭，
”再見。”
楊心曼笑著轉身離開。
但是笑容卻在轉身的瞬間消逝。
眼裡的淚意全然收起。
翌日，溫柔在圖書館的自習室裡死磕高數A的時候，秦競正好看見了她，順勢就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溫柔餘光裡看見旁邊坐了人，抬頭一看，見是秦競，雖然意外，但又很快繼續低頭寫題。
秦競看著她算了滿紙，卻始終停留在第一步，後面沒有一步是正確的。
沒忍住，伸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筆，在紙上改了她第二步的算式。
溫柔看著秦競那個算式實在有些腦袋疼。
她不會秦競寫的那個算式。
儘管很簡潔明瞭，可是展開來後，資料計算難度會很大。
見溫柔還是一籌莫展，
秦競面不改色地在她紙上寫了全過程，
但就只有五步，把答案算了出來。
連個計算過程都沒有。
溫柔翻開標準答案，
秦競的結果是對的，不僅對，還比答案多寫了一個前提條件，比答案還嚴謹。
但是標準答案裡足足有半頁紙，而且還省略了很多計算步驟，都依舊比秦競的過程長很多。
溫柔低下頭，在紙上很認真地寫下一行字，推到秦競面前，
——你是不是怕我看懂？
秦競笑了，看了標準答案一眼，然後拿過她的筆，
照標準答案的演算法給她列出了詳細過程，甚至連階乘的每一步計算都給她保留了。
溫柔皺著眉頭，低頭認真地跟著秦競寫的內容一步步理解。
自習室的其他人安靜如雞。
但是全都看向這個方向。
有些人的嘴角不聽話地自己上揚。
該死，這嘴角又不聽話！
溫柔寫完一題，把思路理順，又開始做下一題。
試圖自己做出一題來。
但很可惜，下一題她也不會做。
秦競笑了，揉了揉她的頭。
他拿起她的筆，把每個細節都寫清楚，讓她能夠理解。
有人偷偷把手機豎起來，把兩個人現在的樣子拍下，傳到論壇上。
【親人文人速來！秦溫線上殺狗！】
不出意料，不到一分鐘，迅速收穫一片尖叫雞被擠壓現場。
全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和awsl。
有人把圖一放大，就看見了溫柔放在旁邊那本似曾相識的練習冊，
“這是在寫啥？這書咋這麼眼熟。”
“高數A，高數A！！”
“嗚嗚文科生永遠的痛，我大四了還沒拿到學分。”
“國大就變態，我們文科生，為什麼學高數A，學高數C不香嗎，別的學校中文系連數學都不用學，而我，不僅要高數A，居然還要學機率論，原地死亡。”
“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感人的？秦神這種水平的大佬都能為愛做高數A，我們這些人憑什麼還不努力！”
“是什麼讓華國最年輕的數學家喪心病狂，迷失方向，放棄衝前沿，轉投高數A？”
“是愛情啊！！”
親人直接挑釁最近日益壯大的文靜小組，
“文人們，看看什麼是攻。”
“冷淡解題全能攻，我直接被亂鯊！”
“看題一眼，題都在瑟瑟發抖的大佬級別攻，這難道不是霸總攻嗎？”
“天涼了，高氏該破產了。”
“文人們，你們也該自行重組併入我們親人旗下了。”
文人們不忿了，
“你懂什麼是傲嬌釣系攻？溫柔那是故意裝不會，讓秦神來教的，你以為溫柔這種在兩個專業，每一科都名列前茅的大佬可能不會區區的高數A嗎？”
”只要女鵝釣，女婿總是被強行降智，傻fufu地隨著她的意做任何事，嗚嗚，太感人了，攻受分明啊。”
“釣系攻裝不會，當然是想聽著自己的獵物氣息擦過她耳畔，一字一句給她講題啊！”
“就是，女鵝怎麼可能不會區區的高數A，她裝的，她裝的！”
但溫柔本人…還真就不會。
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什麼黴運，她明明覺得自己聽課很認真，複習也不含糊，平時也都好好的。
但是今天，
她寫一題就一題不會，
顯得是故意讓秦競一題一題教她。
菜到了自己都覺得離譜的程度。
而秦競就在旁邊撐著下巴看著她寫，
看她又不會了，就拿起筆幫她把標準答案省略的步驟都加上去。
但是這個畫面被拍下來，放到論壇上，又是cp粉女友粉亂葬崗，
“我也好想被秦神這樣看著（不是）”
“秦神側臉好帥，下頜線好看得我直接嗨老公（別鯊我別鯊我，我有自知之明，就是做夢！）”
“嗚嗚他看得好認真，我花痴得欲罷不能。”
“能被他這樣看一眼，我死而無憾。”
“好傢伙女鵝是怎麼頂得住秦神這個眼神的，嗚嗚好專注好深情，這個男人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嗎？”
溫柔終於獨立做出來一題，想問秦競過程對不對。
她抬頭看向秦競的時候，正對上了秦競的目光。
鴉羽般的長睫擋不住他的專注和認真，溫柔地看著她，繾綣曖昧得讓人臉紅心跳。
在場的cp粉都快激動哭了。
對視了！對視了啊啊啊啊啊！！
感覺下一秒就要親上去了！
溫柔也有秦競下一秒就要吻她的錯覺。
她趕緊慌亂地移開視線，假裝在看題，然而筆都拿倒了也不知道。
女友粉：就說女鵝頂不住！！
這個眼神這換誰頂得住啊！
秦競見她慌亂地躲開了他的視線，垂眸輕笑一聲。
在場的女友粉已經心臟爆炸，
嗚嗚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