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次
第二次心動無防盜全文 修竹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晉舟忘了自己是怎麼從江沅手中接過的身份證,她只記得她的心慌得跟當初當著全校同學的面站在主席臺上做檢討,開口就是“同志們”,然後被體育老師摑了一下後腦勺那般激烈。
到家之後,她後知後覺,藥落在醫院了,想想醫院與家的距離,她放棄了折回去取藥的想法。等進了自己的房間,先入眼的是桌上摞得比她臉還長的那些練習冊,她轉身就往外走,她要把她的外敷藥拿回來內服,她覺得日子實在過不去下去了。
一出門,正趕上安然買東西回來。
“你又幹嗎去?”
安然的狀態顯然還沒有從早上發生的事中脫離,晉舟怕說出真相換來她更多地嘮叨,便跟著她乖乖回了家。
晚上八點過,做了一晚上題的晉舟終於有時間躺在床上玩會兒手機。
不成想安然忽然推門進來,為了避免再跟她起衝突,晉舟動作極快的熄滅了螢幕燈光。
但這一切為時已晚,安然看見一小塊光亮迅速熄滅,她“啪”的開啟了燈。
“晉舟,你還有沒有點準高三學生的樣子?我早上跟你說的話都是放屁是吧?你現在是能這麼躺著玩手機的時候嗎?你自己成績什麼樣你心裡沒數?這麼一會夠你做多少物理題了?”
安然說著,順手把桌上的練習冊掃到地上。
動靜太大,今天特意待在家哪都沒去的晉嶽聞聲趕了過來。
“怎麼了怎麼了?”
晉舟情緒有些崩潰,這樣的數落已經壓得她快要爆炸了。
“舟舟今天確實是不舒服,她一到夏天就狀態不好你也知道的,大晚上的,你小點聲,讓鄰居聽見了笑話。”
晉嶽邊說邊把安然往房間拖。
臥室門關住滿屋的燈光卻沒關住安然犀利的言語。
“這麼大的姑娘,成績不好也不知道著急,她不嫌丟人,你也不嫌丟人,但是我嫌丟人。”
晉舟的憤怒在黑暗中肆虐。
成績不好就丟人了?
她忽然像瘋了一樣,蹲在地上把卷子和練習冊全都撕個稀巴爛,一聲一聲的紙張破碎聲給她帶來了些快慰,片刻之後,她坐在滿屋的碎片中大口大口喘著氣。
喘夠了,氣夠了,理智也回來了,她低頭看著身下、手邊的碎紙片。
現在該怎麼辦?
一陣晚風從窗外吹進來,晉舟起身去關窗,視線不經意掃過床底……
她吭哧吭哧拖出祖傳的鋁製洗腳盆連帶著地上的碎紙一起抱到了單元門外,蹲在隱蔽處左顧右盼,見沒人,她動作極快地往盆裡放著紙,一片摞一片,最後點了一把火。
玩火這事想想都覺得刺激。
不料火苗剛冒了個頭,一道黑影忽然從身後躥了過來,她背上一沉,慣力之下整個人向前撲去,叮鈴哐啷一陣響後,一股熱意伴隨著燒糊的味道從腦門蔓延開來,她忙伸手拍打著劉海。
“哈哈!”
晚風送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晉舟以為自己聽錯了。
“哈哈!”
那人又笑了一聲,晉舟終於忍不住循聲回頭,她摸著自己燒糊的劉海,覺得都這時候了還有人能笑出來,未免有點喪心病狂。
她這會兒沒戴眼鏡,高度近視使她目不視物,眼前的景色全都模糊成一片,她極力眯著眼,這才看到自己對面站了一人一狗。小狗這會正興奮地在主人腳邊撲騰著,不過是成人小臂大小,剛才居然撲出來了藏獒的架勢。
“哈哈!”它的主人又笑了一聲。
晉舟不悅,“騰”地站起來:“很好笑嗎?”
小狗像是聽懂了她的話,瞬間安分下來,怯怯躲在主人身後。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兩人一狗間沉默的氣氛。對面人接起電話:“嗯,我帶‘哈哈’遛彎呢。”
晉舟:“……”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覺得心虛,但她還是決定不追究劉海被燒的責任,灰溜溜端起地上祖傳的洗腳盆,狠狠剜了一言不發的一人一狗一眼,正要轉身離開時,又聽見一陣噼裡啪啦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小區的保安們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人還沒到跟前就指著晉舟嚷嚷:“誰讓你在這燒紙的?你這是搞封建迷信,都有人舉報你了知不知道?”
看得出來保安很生氣,指著洗腳盆的手都止不住顫抖著,晉舟生怕對方把陣仗鬧大,把她媽給吵下來,立馬道歉:“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就完事了?你給我掃了,一會上面還要來檢查呢!”保安不依不饒:“你這是破壞小區環境,這是明令禁止的。”
眼見即將步入高三,每天浸泡在知識的海洋與老師、父母的唾沫星子裡,晉舟腦中的弦已經在斷裂的邊緣,沒想到現在連小區的工作人員也拿她當傻子,大半夜的鬼來檢查?
她正要破釜沉舟跟他們理論一番,剛才一直沒說話的狗的主人便開口了,他說:“算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那人笑看著她,說:“你又不是傻逼,誰會那麼缺德晚上在別人家門前燒紙呢是不是?”
晉舟怎麼聽怎麼覺得他就是在罵自己。
那人又對保安說:“我剛才是離得遠,以為是失火了才告訴你們的。”
剛才險些跳起來按頭讓她打掃衛生的保安們聽到說話聲,眨眼間就壓制住了剛才的囂張氣焰,轉頭對他賠笑道:“是啊是啊,要不是你來通知我們,這說不定都要出大事了,這孩子也真是,怎麼跑到你家門前燒紙去了。”
晉舟徹底失語,她回頭看了眼左後方半開著窗的陽臺,如果這會她說自己蹲錯地方了會有人信嗎?
“對不起,我以為這是我家窗前,我家就在那。”這次她是真情實意的道歉,雖然他的狗把她撲到了火盆裡,燒了她的劉海。
那人瞥了晉舟一眼,又看了看她盆裡的紙片,只是笑了一下,然後便牽著他的哈士奇走開了,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直到那人走遠,保安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對著晉舟嘟囔:“剛才那是誰你知道不知道?”
晉舟確實不知道剛才那人是誰,但是她越回味那吊兒郎當的語氣越覺得不對勁兒。
“這小區都是人家爺爺投資建的,就這地磚都是人家的,你在人家門前燒東西你是怎麼想的?人家不追究你是人家大度,這大晚上的,多晦氣,現在這年輕人啊。”感嘆完見晉舟愣神,聲音拔高了一個音階:“你等會別走,我給你拿笤帚去。”
晉舟抱著半個腰粗的竹節掃把風捲殘雲般在石階上掃著,偶爾有夜風吹過,地上的灰塵糊了保安一臉,大家不得不背過身去。
把剛才被狗踢翻鐵盆撒在地上的陳年灰燼掃完,晉舟端著盆回家了。
剛進屋悄悄鎖上門,就聽到玄關處有敲門聲傳來。
安然和晉嶽被敲了起來,兩人從房間走出來,晉嶽看見站在門口的晉舟,頓時被嚇得清醒。
“你這孩子,站門口乾嗎?”
晉舟故作淡定說:“我來開門。”
敲門聲又響了幾聲,很輕,外面的人說:
“您好,我是您家隔壁的鄰居。”聽起來極有禮貌,再回想,又有些耳熟。
“對門剛搬來沒幾天,大概是需要什麼幫助。”晉嶽把晉舟護在了身後,轉身開了門。
笑容客氣問:“有什麼事嗎?”
“我把東西還給晉舟。”
冷不防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晉舟右眼皮一陣猛跳。門板半掩,她只能看見對方的黑色運動褲,又往前走了幾步,在徹底看清門外站著的人後,她愣住了,使勁揉了下眼睛。
眼前人兩眉聚日月,雙目朗清風,不是江沅是誰?
兩人一個門裡一個門外,相對無言。難不成他覺得白天自己的女朋友受到了侮辱,所以順著身份證上的地址來找自己報仇來了?
江沅長得白,笑起來臉上還有個小梨渦,他的單眼皮這會彎成一輪彎月,終於有了過去兩年在學校的樣子。他緩緩遞上手裡的東西,聲量適中,安然也能聽見。
他說:“我剛才看你在外面燒卷子,那捲子上的知識點其實很多的,我剛好想起來我還有一套新的,送給你,祝你學業有成。”
晉舟:?
她這會說句“你媽”,應該不過分吧?
她剛才就覺得那人的說話聲有點耳熟,只是覺得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的巧合,她住這,江沅也剛好住這,電視劇也不敢這麼演,所以才沒往那上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