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著書生白袍的清麗人兒,盤坐大道旁的臥牛石上,玉手中把著一大肚兒黑瓷瓶子,高舉半空,瓶口遠離朱唇,斜斜倒下,透明的酒液如瀑般流進大張的口中,“咕咚,咕咚”吞飲烈酒。
夕陽餘暉下,那白袍人滿頭的烏髮只被一根青絲絛帶紮起馬尾,隨意披散後背,任那狂風吹亂了發,吹起了袍,獵獵的風中,更將那透明酒液吹散濺起,迎面淋在臉上,胸前,卻理也不理,任那酒液打溼了胸前的衣衫。
“哈~”
白袍人兒吞盡美酒,長長哈氣,隨意搖了搖手中的酒瓶兒,見已無美酒,隨手高高拋起。
叮鐺!
瓶與瓶相擊之音風中傳來,清脆悅耳。
葉白掃眼看去,那草地上早已經躺著七八個瓶子,顯然白袍人,這白袍的麗人,已經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似是感知到了這邊目光,白袍麗人輕輕轉頭,冰冷似刀的目光狠狠刺在葉白跟袁隆身上,一股凍徹乾坤的氣息轟然落下,可怖的威壓撲天蓋地湧來。
“龍脈,拿來!”
毫無感情的聲音響徹小小天地,四面八方滾滾而來,湧入葉白一行耳中,震地諸人頭暈眼花。
唏律律~
拉車馬兒承受不住凜冬般的可怖氣息與威壓,嘶鳴一聲,四蹄一軟,跪伏在地。
“喝!”
前方葉白跟袁隆齊齊爆喝,功力急速運轉,瞬間撫平身體異狀,感受著身下神駒的微微顫抖,兩人無比警惕地看向白袍麗人。
此刻的她,一襲書生白袍被夕陽蒙上了一層金輝,一眼看去,冷酷的玉容,如神似魔,凍徹人心。
對於葉白跟袁隆瞬間平復身體異狀,白袍麗人絲毫不以為意,說完那一句話後,便靜坐臥牛石上,雙手搭在膝間一柄白鞘長劍之上,一動不動。
龍脈指的自然就是小瓏兒了!
葉白跟袁隆二人看著冷酷霸道麗人,互視一眼,剛想開口,卻聽後方馬車上駕車的齊老苦笑出聲。
“呵呵!鳳香冷,竟然是你來了!”
齊老看著臥牛石上,一襲書生白袍,盤膝搭劍,絲毫不將一行放在眼中,霸道直言的女子,心中暗暗苦笑,三瘋中,最難惹的人來了,這下麻煩了!也不知誰有這麼大臉,把她請出來了?
鳳香冷鳳眼粉腮,俏臉瑩潔,一舉一動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明明是一張嫵媚的臉,卻寒酷如冰,眼波流轉,如似刀冷風中,卻又如情人挑眉,男裝的書生白袍本是極雅,偏又帶出豪放不羈。
一個絕色麗人作男裝打扮,卻給人無一絲不合的感覺,但偏又能讓人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女性的柔美,好似天生應當如此,如似冰蓮孤立山巔,獨綻寒風。
妖媚,冷酷,豪爽,不羈,霸道,柔美,清麗,葉白從未在一個人身上能夠同時看到這麼多種矛盾的氣質,卻偏又完美無差的融匯於一,讓人一眼難忘,驚歎不已。
但此刻葉白心中卻無一絲驚歎,反而全部心神提起,無比凝重,目中滿是警惕。
一種無形的危機時刻壓迫著他的心絃,提醒著他,對面那白袍的麗人隨時都有可能出手!
同樣,這也是葉白降臨天息小世界後,第一個給他生死危亡感覺的可怕人物。
寂靜的大道上,風兒靜靜的吹,不知何時,一襲幽幽清香浮現鼻尖。
那甸青的臥牛石上,鳳香冷忽地起身,看向馬車駕位上神色沉重的齊老,幽幽開口:“是你啊,你不在袁山青身邊跟著,怎麼當起了馬伕?”
聲音依舊清脆,卻少了一點點霸道,多了一絲平和,還有不怎麼聽地出來的嘲笑!
兩人似乎認識!
。。。
我是車伕好不好?不是駕馬的就是馬伕,養馬的才是馬伕!
齊老很想大聲地對這瘋女人吼上一嗓子,但他不敢,不僅不敢,還得儘量控制語氣。
“咳咳!”
只聽齊老清了清嗓子,目光凝視白袍清麗女子,緩緩開口:“鳳香冷,多年不見,沒想到你也當起魔宮打手來了?也學會了對小女娃娃出手了?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在齊老印象中,鳳香冷雖喜怒無常,出手狠絕,冷酷無情,但她從不對老弱病殘出手,雖是魔道,但跟魔宮等江湖魔派也沒多大聯絡,如今出現這裡,必是受了他人的託求。
因此,齊老打算先用話激她,若是能激得她放手,那便再好不過,不然的話,今天真有可能要大戰一場了。
齊老想著,看了一眼前面跨坐小玉龍的葉白,心中暗道幸運,還好咱們這邊有葉小哥這樣一個變態,以我跟葉小哥兩人聯手,想來擋下這三瘋之一的劍冷香寒徹九天的鳳香冷,應當問題不大!
聽到齊老話,鳳香冷忽地一笑,如似寒梅綻放,剎時驚豔天地,幽幽的香氣更加濃了。
只聽她漫不經心地將白鞘的長劍負手身後,下巴微抬,以居高臨下的眼神望著齊老,不屑道:“想要激我?你怕是找錯了人!我鳳九兒做事,何需在意他人看法?什麼小女娃兒?若有必要,便是那襁褓的嬰兒,我也未必……”
說到這裡,鳳香冷沒有再說下去,但話中語意卻是清晰無誤表達了出來。
她鳳香冷,家中排九,從小家破人亡,遊蕩江湖,歷經苦難,才成就天人!
這世間什麼樣的苦難她沒有見過?
縱橫江湖數十年來,之所以不對弱者動手,也只是不在意罷了,若有必要,這天下又有何人不能殺?是她不敢殺的?
葉白看著對面玉容俏麗,如青春少女的清麗女子,卻敏銳地從她眼底至深處捕抓到了一絲哀傷,如殘花凋零,讓人觸動。
不由地,葉白看向她的目光頗為奇異,既不是憐憫,也不是愛惜,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惋惜。
頗有一種卿本佳人,奈何為賊的那種惋惜!
這種奇異眼神瞬間讓鳳香冷神色變得冷厲,心中不爽,不由自主地冷喝:“小子,你那是什麼眼神?”
“呵呵!沒什麼!”
葉白打了個哈哈,微微移開目光。
鳳香冷恨恨瞪了一眼葉白,轉眼又望向馬車駕上的齊老,冷聲問道:“龍脈,你交不交?”
這冰冷的聲音直如寒風吹拂大地,四周空間溫度漸漸降低。
馬車內,聽到外面動靜的水自柔神色凝重,感知著漸漸降低的溫度,不由緊了緊此刻在她懷中瑟瑟發抖的小瓏兒。
小瓏兒渾身抖顫,龍脈覺醒的她,感知著馬車外十幾丈遠處,那個給她氣息極端龐大冷酷的生命,心中無盡恐懼如陰影襲來。
那種同層次生命的強大壓迫,如此清晰,讓她小腦瓜子都要麻木了。
在小瓏兒的感知中,外面哪裡有什麼人?分明是一頭如同浩大冰山一樣的遮天鳳凰,蓋世魔禽啊!
外面,聽到鳳香冷再次質問,齊老瞬間臉沉似水,盡著最後的努力道:“鳳香冷,別忘了,身後馬車內的這個龍脈覺醒的小女娃兒,可是跟你有著一樣的身世!這你也下得了手?”
同樣的出身世家大族,同樣的一夜被滅,同樣的流落江湖,如今的鳳香冷早已經成就天人強者,但那塵封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似也被埋藏在了至深處。
自她成為天人強者後,便再也沒有記起,也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
如今,陡然聽到齊老如此說!
鳳香冷微微一愣,眼神似是溫暖了一剎,但又轉眼恢復酷寒,如刀目光一瞬不瞬盯著齊老,漠無表情道:“這麼說,你是不給嘍?”
說著,鳳香冷全身開始泛起實質的冰寒,一縷縷白氣在她周身漸漸升騰。
見此,葉白,袁隆,包括齊老在內,全身功力瞬間提升到最巔峰,無限警惕。
齊老看著周身漸漸泛起冥鳳幽寒氣的鳳香冷,額頭漸漸冷汗冒出,但又不得不硬頂著對方鋒銳目光,重重點頭:“是的!”
嚦!
九天震起鳳鳴,虛空流光飛爍!
臥牛石上,那清麗的白袍女子剎那消失。
清脆的啼鳴中,齊老上空三尺處,一抹渾身白霧纏繞的影子出現,白光微微一閃,一隻玉手呈鳳爪狀,悠悠然直擊齊老天靈。
如玉的鳳爪帶著寒氣凍徹虛空,肉眼可見的,爪影過處,虛空浮現一粒粒細細的冰晶,剎那結成一起,化成一道冰溜。
這一記極快,極恨,極準,齊老甚至都不能看見鳳香冷是怎麼出的手?只是隱隱感知到一股危機正向他天靈襲來。
吼!
如虎震山崗,似龍截大江。
震人心魄的咆哮聲中,齊老原本精瘦的身軀如氣球般瞬間澎脹,變地足有原先兩倍大小,將原本一身寬大的粗袍崩地緊緊的。
虯如蒼龍的肌肉如磨盤般絞動,齊老如怒發金剛般,頂天立地,在那冰玉鳳爪即將抓在他天靈的一瞬間,一掌託天。
砰!
虛空炸成真空,空氣化成狂風。
爪與掌擊,火山一般崩裂的力量瞬間爆發,狂暴無形的震盪四周衝擊。
剎時,齊老背後的馬車車頂如似被無形的力量抹滅,那精鋼打造的車頂,一瞬間化成齏粉,被捲起的狂風吹散虛空。
同時,那震盪也向著下方跪伏的兩匹馬兒衝震,只一念間,兩匹馬兒俱被震成飛灰,什麼籠頭,馬韁,車把手,俱在狂暴到恐怖的震盪下,灰飛而去。
而那大地,更是憑空向下陷落三尺,泥石懼成粉沙,塵埃漸起,卻又瞬間被狂風吹襲,消散四周。
齊老與鳳香冷只交手一招,便將馬車四周丈許範圍打成齏粉,震成飛灰。
如非雙方都有意護著齊老背後的車廂,此刻那車廂,連帶著裡面的人兒,怕都在這一擊作波之下灰灰了去了。
這,就是天人強者交手的恐怖!
車廂內,幾個大小美女看著瞬間飛灰的車頂,再看僵持半空的齊老跟那陌生的清麗女子,俱都駭地心膽俱喪,渾身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就連心志堅毅,一向面色平靜的水自柔,此刻也是忍不住地顫抖不止。
雖然心中極力控制著身軀,但依舊沒用,身子照樣在微微抖動。
這種出於對生死危險的本能恐懼,即使是水自柔也依舊無法徹底控制。
這種感覺讓她極度難熬,這一剎,變強之心在她心中無限澎脹,水自柔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變強,變強,再變強!變地比眼前這陌生女子還要更加強大!
這樣,才能真正幫地上主人,不拖主人的後腿。
“好膽!”前方傳來葉白怒喝。
吟~
昴然的劍吟如龍吟嘯,悠悠向天。
葉白手中來離古劍白金劍鋒輝耀銀光,無盡的熾白雷霆纏繞,“轟隆隆”地雷震中,雷光將三尺長劍連同葉白整個身軀包裹。
剎那,葉白化成一道銀電神雷,劃破虛空,流光飛刺,霹靂般一劍直擊半空中鳳香冷白嫩的脖頸。
鐺!
金屬交擊之聲響徹虛空。
一柄白色劍鞘橫擺半空,牢牢抵住白金劍鋒,擋架住葉白這雷霆一劍。
鳳香冷幽深的鳳眸與葉白如神的銀眸互相對視,目光交織虛空。
微微低頭,鳳香冷驚異看了葉白手中三尺白金劍鋒一眼,忽地撤力飛閃,人影如鳳飛逝,消失葉白跟齊老眼中。
兩人連忙掃視四周,忽地發現她再次出現在甸青的臥牛石上,緩緩轉過身來,目光驚異地盯著葉白手中長劍,輕聲道:“來離古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