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恆帶著秦令,以及二十名黑衣死士,快速下了小山頭,直向三百丈外的秋林道奔去。

其實,以他的身份,他是不用親身犯險的。

只是如今的他,看到葉白二人為了救他皇姐,著了敵人道兒,相繼被重創,生死不知,他實在心中有愧。

同時,讓十天前還拼死逃回的秦令再去拼命,他一樣忍不下心來,寧願同身赴險,也不願在後面安全待著。

不得不說,景恆還年輕,經歷的事少,雖然從小被教育帝王心性,終究還未能將自己的心學地如那些老成帝王般心堅似鐵。

換了其他人,是決不可能以身赴險的。

在他身後,是一臉視死如歸的秦令,在他心中,忠於皇室,忠於大楚,這是早已經刻下的烙印,不管是十天前,還是今天,需要他時,他願以命赴之。

看著前方帶頭狂奔的九殿下,如今這個大楚最為正統的繼承人,秦令想要開口勸說殿下在後方等著,救援的事有他就可以,但看著景恆一臉肅然堅定的目光,卻也說不出口來。

景恆決定親身赴險的那一刻,秦令明知這不是一個上位者好的選擇,但心中卻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

希望殿下能夠登上大位,重整大楚山河吧!

秦令心中暗暗祝福了一句,眼見前方已經出現的馬車,雙腳瞬間發力,“轟”一聲,飛射出樹林,直向秋林道衝去。

秋林道上,張展跟遊秋雨聽到那百變千形的梁夫人話語,看著她轉頭向著一個方向看去,不由地,也跟著轉頭望去。

下一刻,一聲轟鳴,一名黑袍大漢飛射而出,狂暴的氣勢攪動風雲,如猛虎下山,手中一柄朴刀瞬間出鞘,一刀瞬斬張展跟遊秋雨二人。

狂暴的刀氣化散十丈,赤焰熊熊,如天穹墜落的紅色流星,帶著神罡宗師的龐然氣勢,直落秋林古道。

“小心!是宗師!”

“閃!”

張展跟遊秋雨二人感受迎面撲來的熾熱刀氣,那跟他們如初一轍的宗師氣勢,臉色一變的同時,卻未硬拼,同時閃身躲避。

刷刷!

兩聲輕響,二人閃過赤焰刀氣,出現馬車不遠處。

轟!

赤焰的刀氣斬落地面,橫斷秋林小道,在黃泥之上梨開一道長長焦黑豁口,高溫烤地泥土乾裂,將小小的山道一分為二。

餘波散去,秦令手持朴刀,站在豁口的對面,身後是半殘在地的水自柔。

嘩嘩~

山林傳來一連串聲響,景恆帶著二十名全身包裹漆黑的死士衝入場中。

三步來到掙扎不起的水自柔身邊,景恆蹲下,沉聲道:“水姑娘,傷地如何?”

水自柔微微搖頭,虛弱道:“五臟重創,真息雜亂,更有一股古怪的異種真息在我體內糾纏不去,阻止我療傷,更禁錮了我的行動能力!”

“這麼嚴重?”

景恆一邊小心攙扶起水自柔,一邊憂聲道:“不知那邊葉兄如何了?”

說著,景恆朝著百丈外的小山望了望,眼中憂色明顯。

“沒事的!主人!卟……”

水自柔起身聽到景恆憂慮,才說了一句,便口中一口鮮血湧出,向著嘴角四溢。

。。。

“水姑娘你還是別說話了!”

豁口對面,馬車上的梁夫人頂著一張月公主的臉,笑眯眯對閃身一旁的張展,遊秋雨二人道:“看到沒,這大魚已經出現了!”

梁夫人語氣蒼老,如同八十老翁,這讓看著景月絕美臉蛋的張展二人聽地渾身發寒。

遊秋魚不自然道:“梁夫人,你能不能別頂著月公主的臉,卻用其他的聲音,這怪寒顫的!”

“老遊說的不錯,夫人有點恐怖啊!恐怖地跟鬼似的!”

張展認不住又打了寒顫,一手持刀,一手開始磨挲起身體來。

張展的話讓馬車上的梁夫人瞬間眉頭一擰,鋒銳的目光罩定張展,嘴角掀起冷笑道:“呵呵!張展,你剛才說誰像鬼?”

一邊正在搓著胳膊的張展,忽聽冰冷話語,感知著寒意大漲目光,渾身一個機靈,趕緊陪笑道:“哈哈哈,什麼鬼?我說梁夫人貌美似花,如花似玉,跟個天女似的!誰說鬼了?老遊,剛才是你說鬼吧!梁夫人,你剛才肯定是聽錯了,我老張可是……”

一旁聽到這話的遊秋雨翻了個白眼,看著一臉諂媚,不停對著梁夫人誇耀,卻盡是些貌美如花啊,如花似玉啊,翻來覆去就這兩詞,也真虧這大老粗能想得出這兩詞來。

看了一眼對面持刀戒備的秦令,遊秋雨頭也不回道:“哎哎哎,我說你們兩個好了啊!咱們趕緊辦正事要緊!”

瞬間,後面兩人“刷”一下將目光投向對面。

馬車上樑夫人不在理會張展,身子輕輕一躍,“啪”一下落在豁口不遠處,向著秦令身後九皇子景恆嫣然一笑,白衣一擺,用著景月的聲音道:“皇弟,我可是等你好久了!你怎麼才來呀?”

這聲音,這神態,這氣質,才加上那一張柔媚中帶著英氣的絕色面龐,就連景恆都是一副不可思議地樣子看著梁夫人。

若是沒有剛才那一出,景恆還真分不出這到底是不是景月。

呼~

景恆長長出了口氣,看著對面頂著他皇姐月公主臉的梁夫人,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

看著景恆鬆氣的樣子,梁夫人疑惑,繼續用著月公主的聲音道:“皇弟,還好什麼呀?”

聽到對方疑問,景恆抬頭看了一眼這“景月”,用著慶幸的語氣道:“還好沒有把你這假貨救回去!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說真的,閣下這易容術實在是太過高明,就連我,都瞧不出破綻來!”

頓了一頓,景恆又道:“閣下,若猜地不錯的話,你就是江湖人稱百變千形的梁夫人了吧!沒想到,你也投靠了我那小叔,淵靈王了!”

“嘻嘻嘻,不錯,在下便是梁夫人!”

梁夫人點了點頭,微笑道:“淵靈王天姿卓絕,有著天大的抱負,如今大楚即將崩蹋,未免百姓離苦,我覺得淵靈王得繼大位,當能挽大楚於將倒!”

“不錯,淵靈王德才兼備,天資縱橫,當能拯救這天下水火!”

梁夫人身後,遊秋雨大步踏前,滿臉鄭重嚴肅,竟是沒了平常的一身陰柔氣息,反而給人以一種正氣之感。

同樣,那張展也是肅穆踏前,一刀拄地,雙手扶在刀柄上,一副大刀橫立,千軍僻易的凜然樣子,沉肅不語。

他知道自己是個大老粗,說不出什麼文化話來,是以只以堅定的態度,表明立場。

景恆看著三位江湖宗師,轉眼一副願救天下於水火的樣子,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半晌,那梁夫人幽幽開口:“九皇子,為了淵靈王大業,為了天下百姓,為了大楚,還請跟我們一起去淵靈坐客,如何?”

“呵呵~就憑你們三人,還不留不下我吧!”

“不錯,像要帶走殿下,卻要先過我這一關!”

秦令雙手緊握撲刀,虎目怒睜,身體緊繃,隨時都準備撲殺過去。

在他們身旁,二十名黑衣死士,目光毫無波動,幽幽站立,如同鬼影,大太陽下,無來由給人一種幽森冰冷的感覺。

搖扇的遊秋雨沒怎麼在意秦令的話,倒是那二十名黑衣死士讓他面色一變,輕聲道:“小心,那是死士!”

“屮,要是被這些不把命當回事的死士纏住,咱們還真騰不出手來去抓這九皇子。老遊,還有夫人,怎麼辦?”

張展拔起灰色長刀,臉色凝重地看向對面。

“嘻嘻嘻,不用擔心,早就給他們準備好了天羅地網呢!”

梁夫人用著月公主的聲音,頂著月公主的面貌,在景恆警惕的眼神中,笑眯眯翻手取出一支長筒煙花,一頭對準天空,拉住尾部的引線,輕輕一拉。

“咻”地一聲尖銳破空,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及至數十丈高空“啪”一聲炸開一朵瑰麗的金花,在陽光下金光閃閃,老遠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好!是訊號!”

看著天空爆開的金花,景恆臉色一變,驚撥出聲。

然而,還不等他反應,四周十幾座小山頭上,“嘩啦啦”一陣響動,一杆杆旗幟立起,一名名手持長矛的精銳士卒“忽啦啦”如潮水般湧了出來。

轉眼之間,數千精卒將秋林小道圍了個水洩不通。

這些士兵通身灰黑勁裝,身著枯黃藤甲,長矛鋒銳,面容冰冷,行動靜默如一,宛如無聲淹沒沙灘的潮水。

“哈哈哈,九皇子,你可讓本將軍好等啊!”

粗獷豪放的聲音傳來,一名全身覆蓋漆黑幽亮戰甲的威武將軍,腰挎一柄朴刀,大踏步從一座小山頭下走來。

在他的身邊,則是一臉恭謹,同樣著甲的河陽守備牛普。

遠遠看到來人,景恆臉色無比難看,咬牙切齒道:“好厲害的藏兵術,衛容,原來是你!”

“可不就是我麼!”

黑甲將軍衛容,沉重的黑甲覆身,踏在地上,“砰砰砰”震起泥塵,速度卻迅捷如奔豹,近百丈的距離,轉眼便至。

“九皇子,上次一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未想,又在此見面!”

衛容臉型粗獷,年紀約莫四十上下,一雙豹眼環睜,龍馬精神,極是威嚴肅穆。

相比之下,在他身旁跟著的大鬍子將軍牛守備卻是相形見拙太多了。

月前景恆巡視青洲,自然少不了先去他小叔,那淵靈王領地巡查一遍,是以見過這衛容,對他印象深刻。

“沒想到,我那小叔竟是派出了衛將軍來!更讓人驚訝的是,竟然還帶了三千淵靈精卒一起!”

景恆目光幽幽,看著黑甲衛將軍,掃過圍攏眼前的三千淵靈精卒,一顆心止不住下沉。

衛容,雖只是淵靈王府家將,但素有藏千軍,掩萬蹤之稱,是淵靈王手下四大將之一,極是善於在複雜的地形中,藏軍埋伏,突施暗襲,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將才。

“哈哈哈,我,還有這些精卒!”

衛容放聲大笑,揮手指過一圈兵卒:“原本就是為了九殿下而來!”

“哦?怎麼說?”景恆疑惑。

衛容眯眼細看了看景恆,微笑道:“月前殿下回京被襲,後被轉移,原本就是要轉移到淵靈的!沒想中途被那魔石盜劫了去!於是王爺便派我帶三千精卒來剿那魔石盜!

卻不想,半月前來到河陽,還不等佈置,就聽河陽知府傳來訊息,疑是魔石山被人挑了!”

說到這裡衛容頓了頓,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景恆,接著道:“於是,我只能暫時按待下來。原本以為殿下已經離了河陽,卻不想還能抓到長公主。

河陽知府嚴大人便在迅速轉移長公主的同時,設下計謀,抱著釣魚的心態試試,卻還真把殿下這條錦鯉釣上勾來!

哈哈哈,嚴大人果然智謀高深啊!”

“嚴……守……信!”

看著衛容一臉豪放大笑,景恆牙齒咬得咯崩響,把那河陽知府在心中罵個半死的同時,狠狠吐出三字。

看著景恆忿恨表情,衛容輕笑出聲:“怎麼樣?九殿下,跟我走一趟吧!”

聽到聲音,景恆抬眼望過四方圍攏的精悍士卒,看著衛容一臉肅目神情,雙拳緊握,雙目怒意熊熊,想要反抗,卻是……

半晌,景恆緊握的雙拳一鬆,頹然嘆氣:“唉!就依……”

“依什麼依?沒有我葉白同意,這天下何人能在我眼皮子低下,將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