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念心裡咯噔一下,乖順地跪在原地。

下一瞬,小虞氏手裡的杯盞朝她砸了過來。

因著距離遠,只堪堪摔到了祝念跟前。

“不過是個卑賤的妾室,也配三朝回門?就算得了二爺的恩准,出府也該向我這個當家主母請示。

祝姨娘,你可知錯?!”

祝念快速看了緊閉的里門一眼,心裡焦急萬分。

沒請示小虞氏的原因很簡單,她除了刁難自己之外,絕不可能答應回門之事。

祝念不後悔因此受到老夫人的責難,今日若沒回去,筎姨娘定會過得水深火熱。

可她現在卻十分擔心宋晏之的身體。

他對小虞氏厭惡至極,怎麼會准許她留在這兒。

除非,他又病了,且病重得爬都爬不起來,連趕走小虞氏的力氣都沒有。

“老夫人,祝念知錯。只是現在也到了二爺該吃藥的時候……”

“你還有臉提他!二爺早被你氣得起不了身。”

小虞氏冷笑一聲,“來人,將祝姨娘關進小佛堂。二爺一日未醒,她便一日不得出來!”

兩個粗使嬤嬤一左一右將祝念拉起來往外拖。

祝念拼命掙扎,“老夫人,妾身甘願受罰,但請讓妾身先見二爺一眼。”

只看一眼就好,看看他到底是死是活,還能撐多久。

老夫人嗤之以鼻,有什麼好見的。

自己鬧了這麼大的動靜,宋晏之都沒出現。

就算是不死,也離死不遠了。

午後她留在仙客居的眼線來報,祝姨娘走後,宋晏之就一直沒出現。

他身邊的赤璋、京元都被派出去辦事,至今未歸。

宋晏之怕是死在屋裡都沒人發現。

她倒不是沒起過進去檢視的心思,但那門壓根推不動。

不看就不看吧,萬一看到人還沒死絕怎麼辦?

小虞氏自是不可能告訴祝念這些,不耐地擺了擺手。

“快拖下去,你們兩個廢物都沒吃飯嗎?”

兩個粗使嬤嬤立刻下了蠻勁,四隻手像巨大的鉗子死死將祝念掐住,拖了出去。

“姨娘!”

青橋哭著求了一路,又給兩個嬤嬤偷偷塞了銀子。

嬤嬤們掂量了下碎銀子的分量,終於大發慈悲地鬆了些力氣。

“你這丫頭也算忠心,但是放了祝姨娘俺們可要吃板子的。這樣吧,你也隨你主子進去待著吧!”

主僕倆就這樣被丟進了暗無天日的小佛堂裡,只有佛前的香油燈有氣無力地燃著。

佛臺前方的矮桌樸素至極,上面儼然放著本《往生咒》和無數白紙。

祝念盯著那觸目驚心的三個字,越發覺得心裡不安。

“姨娘,這麼暗,怎麼抄經書呀?”

青橋揉了揉眼睛,企圖適應光線。

而且這地兒黑兮兮的到處散發著詭異,說是小佛堂,還不如說是地牢!

青橋腦海裡瞬間出現了無數祝念說過的鬼故事,嚇得她往祝念身邊縮了縮。

正在此時,牆上突然出現了唰一下出現了個視窗,露出嬤嬤凶神惡煞的臉。

“你二人,跪好!”

祝念默默拉著青橋跪下,視窗才又唰一下關上。

“姨娘……”小佛堂又冷又黑,青橋忍不住低聲開口:“都怪京元不靠譜。”

“都快到家門口了,就因為撿到一隻受傷的小鳥,就說要帶鳥去看大夫,讓咱們自己回府。”

“要是他在,咱們不就打得過那兩個嬤嬤了。姨娘哪裡會被關到這裡。”

祝念若有所思,她若沒看錯,那鳥,像是信鴿?

京元不在,赤璋也不在,這事兒實在是到處透露著不對勁。

“姨娘?您還好嗎?”

青橋半天聽不到她回答,有些害怕。

小姐不會是已經神志不清了吧啊?!

祝念搖了搖頭,又想到太過昏暗,青橋恐怕看不清,低聲道:

“我沒事,你去將油燈拿下來,該替二爺抄經了。”

祝念又看了眼《往生咒》,想也不想推到一邊。

原先她還不覺得小虞氏歹毒,沒想到她竟讓自己抄寫經文咒宋晏之。

看來真是巴不得他立刻去死。

青橋一邊替她磨墨,一邊好奇地看她默寫經文。

看了一會兒,眼睛就有些酸澀。

這麼昏暗的視線裡,跪著抄寫三天三夜,別說膝蓋了,眼睛都要變瞎了。

“姨娘,要不歇會兒吧?”

青橋將她抄寫完的紙張吹乾,整理到一邊。

小姐可真厲害,連經文都會背,都不需要對著抄的。

她的小姐就是這世上頂頂好的小姐,長得好看又有才華,就算是祝家的嫡女大小姐都比不上。

不過,小姐寫的,怎麼好像跟這經書上的有點兒不同?

祝念聽了青橋的疑惑,倩眉間緊緊蹙起。

“二爺沒死,用不上這《往生咒》。我默寫的是《藥師經》,二爺一定會好起來的。”

祝念說完,又埋頭繼續默寫經文。

口中還默唸著經文,虔誠至極。

兩人被關進來小佛堂後,關押的人連口水都不給喝。

祝念嬌嫩的雙唇已經幹得起皮,卻絲毫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

青橋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眼淚不自覺地滴落下來。

嗚嗚嗚,小姐她,真的超愛!

……

五更天。

仙客居主房床榻邊地上突然開啟一個大洞。

先是赤璋鑽了出來,快速觀察了四周的情況。

“主子,沒人。”

宋晏之捂住腹部緩緩走了出來,臉色蒼白得跟白紙無異。

“主子,您的傷,要不要去請祝姨娘過來上藥?”

“無妨。”宋晏之搖了搖頭拒絕。

見房裡沒有祝唸的身影,他必須承認的確有些失望。

但轉念一想,自己身上這藏不住的血腥氣,怕是會嚇到她。

美人落淚固然讓人興奮,但這種驚嚇,沒什麼必要。

祝念不在,宋晏之只能自己扯開衣裳上藥。

面對血肉模糊的傷口,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烈酒倒了上去,隨後又撒上金瘡藥。

整個過程看得赤璋紅了眼圈,雙拳憤怒地砸向半空。

“豎子實在是可恨,竟然將二爺傷成這樣!”

宋晏之隨意將傷口包好,嘴角勾起殘忍的笑意。

“他傷得更重,子孫根都沒了,哭得像個孫子。難聽得很。”

還是他的嬌嬌兒愛妾哭起來更好聽。

宋晏之突然很想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