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的日子越來越近,可梅春還是沒有訊息,手機一直處於無法接通狀態,大海擔心不已。這天送完貨他又去了梅春家,決意要弄個明白。梅春的父母也正急得團團轉,他們說梅春出去了這麼久,沒有給家裡打一個電話。張大海問,梅春到底是到哪個同學家,具體在什麼地方?梅春母親說,梅春臨走時說過那個同學在外縣,她可能要過兩天才回來。但現在快一個星期了也沒有回來,所以很擔心。至於那個同學叫什麼名字,具體是在哪裡,她都不清楚。

一聽到梅春去了外地,大海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那雪山中的紅圍巾像一團巨大的黑色詭異烏雲一樣籠罩著他的世界,他的腦海每時每刻都在想著這個事情,無數種雜亂的思維在轉圈子:會不會梅春也經過了那裡?如果那條圍巾是梅春的,她發生了什麼事?聯想到梅春外出的時間,他越想越覺得有問題,於是他把那天看見圍巾的事跟梅春父母說了。梅春母親一聽就哭了起來,梅春父親說:“哭什麼哭!又沒證實!”

大海說:“要不,去公安局報案吧?”梅春母親不吭聲,梅春父親說:“那就報案吧!”當日,梅春父親坐著大海的車去了當地派出所,接待他們的兩位警察,一位姓劉,是一個年輕小夥子;另一位是女警,姓王,二十來歲的模樣。兩位警察很和氣,給他們倒了茶,對他們分別進行了詳細的問話,並記在紙上。大海一再強調看到那條紅圍巾的情景,還把那天看到那一男二女的情況也說了。大海描述那天看到的情景時自己不由得全身繃緊,當時不覺得害怕,回過頭去回想時越想越可怕,感覺自己被捲入了一個詭異的迷局,一些神秘而危險的因素正埋伏在周圍,自己在正漩渦中心。

兩位警察對大海反映的情況非常重視,問了他一些詳細的細節,從他們面部凝重的神色來看,他們也似乎心裡湧出了很大疑團。

整個報案過程一點也不輕鬆,最後,姓劉的警察想起應該安慰他們一番,便說:“別急,現在情況還不清楚,多種可能性都有。你們先回去,我們會盡快與當地公安局取得聯絡,核查此事。”並告訴了他們聯絡電話,叮囑他們有什麼情況及時反饋。

從派出所出來後,大海對梅春父親說:“是不是組織一些親戚朋友去發現圍巾的山中找一找?”

“要得。”梅春父親也十分擔心,同意這個提議。

一路上,大家的心都像裝了鉛,異常沉重。梅春媽媽一直捂著胸口,時不時忍不住哭,拖著顫抖的聲音反覆講一句話: “菩薩保佑沒得事嘰就好咧!”

梅春父親可能因為內心有巨大的恐懼與焦慮,一聽到到梅春媽媽哭,立馬吼道:“莫哭了嘍,現在哭有麼子用嘛!”

梅春父親快六十了,腿有殘疾,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年輕時一直娶不到老婆,三十多歲時才有人介紹了梅春母親。梅春母親年輕時肯定是個美人胚,在嫁給梅春父親之前結過婚,後來兩人走親戚時,前任丈夫在車禍中喪生,她也被車玻璃劃傷毀了容,滿臉疤痕,於是才下嫁給了梅春父親。家裡連生了三個女兒,家境不太好,直到兩個女兒外出打工,家裡的經濟狀況才逐漸好轉。因為家庭困難,平時倆口子免不了拌嘴。梅春父親性格內向而暴躁,平時不知道表達情緒,太壓抑了,發起火來不計後果,手中有什麼,就拿什麼打人。三個孩子都有些怕父親。

回到梅春家時,天已經黑了,梅春母親留大海住下,當晚聯絡一些親戚,決定第二天由大海開車帶大家去雪峰山找人。

梅春家的房子還是祖輩建的老式房子,原來住了一大家,後來梅春叔叔當兵安排了工作,姑媽出嫁了,因此房子雖然舊點,也還寬敞,房間裡擺放了幾件新傢俱,還有電視機、冰箱等幾樣新電器,與舊式房子有些不協調。

大海當晚就住在梅春的房間。房間收拾得很乾淨,一張舊木床,掛著蚊帳,一張有點發黑的舊書桌,桌上只放了一面鏡子,一把梳子,一瓶香水,鏡子的背面是梅春的頭像,戴著紅圍巾,羞澀地笑著。一個新衣櫃,估計是梅春放了些衣服之類,大海沒有去開啟看。床上有一絲淡淡的香味,棉被是新的,枕套、床單與被套都是同一花色。

令大海奇怪的是,枕頭邊放著兩條紅圍巾,兩條的顏色略有區別,一條深紅,一條如桃花的顏色,兩條都有著長長的絨毛,摸上去很柔軟,大概是羊毛或兔毛製成的。那條深色的與梅春以前戴過的差不多。難道梅春這次出去沒有戴那條紅圍巾?如果是那樣就可以放心了,說明雪山中的紅圍巾和梅春根本沒有關係。大海爬起來想問一下梅春家人,可大家都睡著了,堂屋裡一片漆黑。

大海回到床上,躺在紅圍巾旁,心裡忽上忽下,一會兒想起梅春紅圍巾中那張白皙甜美的小臉,不禁又去摸了一下那圍巾,那一團軟軟柔柔的東西握在手中,就如觸到了梅春某個誘人的部位,他有點情不自禁,身體的一些部位開始蠢蠢欲動。他翻轉身把頭埋在枕頭上,貪婪地呼吸枕上的香氣,想象著一件渴望了十多年又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想著就有了一種無可奈何的甜蜜的痛,這種痛只有梅春這樣的女人才能讓他釋放,他盼望這一天早日到來。

大海是個實在人,對生活沒有太高要求,他想,娶了美麗的梅春後,自己一定要更加勤勞肯幹,讓梅春過得安逸舒適,然後生兒育女,一家人其樂融融。一會兒,他又想起梅春家那些嶄新的傢俱電器,心裡就有解不開的疑團,他們家哪裡有那麼多錢買新式電器?梅春到底在外面幹什麼?如果她真有不光彩的經歷,自己能否接受她?一想到梅春與別的男人可能有過肌膚之親,大海如鯁在喉,心裡硬生生地難受,但他回想起梅春的臉,那麼清純,那麼恬靜,就不能把她與那些骯髒的事聯絡起來。

他想,即使她有點什麼過去,也是被生活所逼迫的,只要她從跟他長大海那一天起乾乾淨淨,他就以大海般的胸懷接納她。這樣想著,他不禁被自己的真情所感動。也許這就是真正的愛情吧,大海想。可現實是,梅春已經好幾天沒訊息了,想起山中掛在樹上的紅圍巾,張大海越想心越懸,如果山中的紅圍巾真是梅春的,那麼她很可能不在人世了。

這樣想著,那紅圍巾彷彿變成了一攤鮮血,令他有了一絲恐懼感。他把紅圍巾從床上拿走,放到了書桌上。